第8章 有意
休息了大约一炷香(半小时),一行人继续上路。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快就跟前面的队伍拉开了距离,所幸秋父秋母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还带着秋诗娴四处逛逛,遇到喜欢的地方还要多停留几天。
于是原本两个月的行程被他们走了四个多月,这期间,他们走过了荒无人烟的古道,也走过了枝繁叶茂的丛林,走过了人烟稠密的集市,也走过了十室九空的村庄,见到过奔涌的河流,也见到过陡峭的山峰。
秋诗娴不再像刚开始一样每天盯着窗外看,她偶尔也会看看书,弹弹琴,与父亲说说文章,与母亲说说诗词,偶尔还会和徐太医聊聊医术。
途中虽然病过几次,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因有官兵护卫,一路平顺无波,终于在九月底赶到了京城,比南巡的队伍晚了近三个月。
南巡队伍是在六月底到的京城。
因为此次乃是太子第一次监国,叶春葳也不是很放心,于是在路上的时候有意加快了行进速度,这才比去时快了将近一倍。
到了秋府后,徐太医为秋诗娴安神调养,留了一瓶香味清新浅淡的安眠香就回了皇宫。
这一路走来纵使百般注意,秋诗娴还是病了几场,精神也不怎么好。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准备的药浴也不能再用了。
两个丫鬟侍候着秋诗娴洗漱了一番,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床头没有放花,只摆了一盘清翠的绿植,整个房间除了植物的清香就只有若有若无的安眠香味。
秋诗娴睡着后,琼玉退了出去,指挥丫鬟们整理带来的东西,青玉一人守在房间里。
秋母要调控整个秋府,秋父则去吏部报道,等待皇帝召见。
两人见面后稍叙了一些话,然后走完皇帝赏赐,臣子谢恩的流程,秋父就告退了。
即便有太子监国,京中的事物还是堆积了不少,这些事情秋父自然清楚,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为了向外界显示恩宠,而在这耽误皇帝的时间。
两人走完了过场,定下了官职,秋父也就告辞出宫了。
之前本来给秋父定的是太子太傅,后来降了官职,就改成了太子少师,太子少师不比太子太师,以秋父的资历也完全做得,便直接由武改文接任太子少师。
朝廷给了三天时间让秋父进行修整,三天后直接去东宫报到就行了。
秋父是直接进的皇宫,徐太医则是等秋诗娴安顿好后才进宫的,基本上前面秋父刚走,后面徐太医就到了。
免了徐太医的礼,再让人给他搬了个凳子坐着回话,免得这老东西说他虐待他。
徐太医说了说这一路的见闻,说到口干,上方还是没动静,借着喝茶的功夫往上瞟了一眼,叶春葳拿着折子正批的认真,完全没有主动接话的念头。
徐太医哪还不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是看不成笑话了,徐太医放下茶杯,终于开口叫叶春葳下令让宫人们回避。
叶春葳盯着徐太医看了一阵,挥了挥手,宫人们退了出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嘭’声,宫殿大门被关上,整个殿内只有叶春葳和徐太医两人。
啜了口茶,徐太医闲话家常似的:“小姑娘这一趟进京可是受了不少的苦,这要是不能将最大的弊病解决,便是再治疗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还真不如留在苏州,也省的受这一趟长途跋涉之苦。”
叶春葳放下笔:“你这老货莫要诓我,我是不懂医术,可我有太医院,心衰并非不能治,不过麻烦些罢了。”
徐太医叹了口气:“皇上以为秋家没有请过太医吗?可以说除了我,这天下的大夫都被他们请了个遍,就连严老头也替那小姑娘治过病,否则就她的身体,早在三岁时就已经死了,哪里撑得到15岁?”
看到叶春葳不说话,徐太医心中暗骂——自己动了心思,又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非得要别人给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是以前我能直接骂他道貌岸然,现在……唉!
徐太医放下茶杯伏地跪倒,声音陡然响了一个度,叶春葳都给吓了一跳,更遑论一直注意着殿内动静的宫人了。
“皇上可知道她身上有多少种病?这些病又会带来怎样的并发症?单单一个心衰自然好治,可她身上不止一个心衰。”
“而且心衰这个病,它是无法根治的,别说用药,便是真的用了功法,强化了心脉,也只是与普通人相当,病根还是在她身上的,倘若遇到了她无法承受的打击,该发病还是要发病,治好都如此,更何况现在,一旦她知道自己的病治不了,她的身体受得住吗?”
叶春葳皱着眉,心情有些复杂,即便知道徐太医是故意的,还是因为此事而心绪起伏。
“因为常年用药,有些药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有些药她的身体承受不起,有些药与她身上其他的病相克。”
“皇上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她的身体积累了不少的药毒,可以不吃药就能治好的病,那就最好不要吃,否则便是当真将那一身的病痛治好,也不过多活几年罢了。这才是我主张要用功法治疗的原因,而目前已知的也就皇上一人修了那功法。”
“老臣也是看皇上对她并非无意才敢说这些,此事宜早不宜迟,皇上若是有心,还请早下决断。”
最后这句徐太医是大声喊出来的。
此话一出,叶春葳眼睛瞪大,指着徐太医的手都有点抖。
看着徐太医那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他动了歪心思的表情,叶春葳气得不行:“徐太医妄自揣测圣心,御前失仪,给我革了他太医正的职!拖出去!”
看看,这是气的连朕都不说了。
知道叶春葳正处在气头上,徐太医不敢再作死,跟着两个突然出现的暗卫滚了出去。
宫门打开,大太监缪德海试探着想进来,叶春葳手一挥,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大骂:“滚!滚出去!”
叶春葳原地转了几圈,怒气冲冲的走进后殿:“不许跟进来!”
几道影子瞬间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一人后,叶春葳脸上的怒容便染上了忧虑。
叶春葳的确是喜欢秋诗娴的,这种喜欢不多,就像喜欢一副画,一支笔,一件衣服,一个宠物。
叶春葳不像他父皇,只要是看上的就都得收进后宫,他不想为了这一点喜欢,祸害了一个小姑娘的一生。
所以他后面与秋诗娴除了那一天的隔湖远望,便从未接触过。
只是就像之前说的,叶春葳听多了秋诗娴的事,于是那点喜欢也渐渐变多,到底是不能再将她当做寻常人一般了。
刚被人戳破隐秘心思后,他的确是生气的,帝王之心,岂能被别人探知?
况且他虽说动了心思,却也没想过将人家接到宫里来。
叶春葳更气的,是徐太医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自作主张。
他那番话一出,秋诗娴还怎么嫁的出去?以后谁敢娶她,娶了她,不怕被皇上记恨吗?
偏偏这种事情又不好解释,你要真解释了,反而证实了这件事情。
叶春葳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要耽误那小丫头一辈子了。
怒气过后,徐太医的那番话便浮现在了眼前。
不得不说徐太医的确是极了解他的,自从见了秋诗娴一面,他便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这种躲避不明显,但自小看着叶春葳长大的徐太医还是看了出来,于是他给了叶春葳一个理由。
一个光明正大的、不得不接近秋诗娴的理由。
宫里消息向来传的快,更何况是众人瞩目的宣政殿,上午刚发生的事,下午就传遍了。
幸好大太监缪德海知晓轻重,谈话内容倒是没有泄露出去,其实也只有靠近宫门口的几个人听得比较清楚,其他宫人便只能根据只言片语揣测几句罢了。
传话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其他人又怎么知道呢。于是大家只知道徐太医被贬谪,皇上生了好大的气,至于为什么倒是无人知晓。
当然,这里面绝对不包括太子。
太子是皇帝嫡长子,底下最大的弟弟也比他小了七岁,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他想打探个消息别人还是卖他面子的。
叶矜瞻是知道徐太医被派去了秋季青府上的,秋诗娴的情况他也略知一二,此时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就联想到了秋诗娴身上。
徐太医说的功法他也知道,叶家皇室世代修炼的都是《寸阳诀》,唯有他父皇修炼的是《闰辰诀》。
他父皇皇位得来不易,先皇那时有二十几个儿子,光是长成的就有十几个,他父皇只是宫女之子,在其中并不显眼。
后来他父皇立了战功,有了夺嫡的资本,却被人戕害,浑身经脉俱废,幸好他外出打仗那几年阴差阳错的得了一本《闰辰诀》。
这功法别无所长,唯一就胜在生生不息,渊源流长,于伤势极有好处,在攻击上却并无太大威力,所以叶矜瞻修炼的还是《寸阳诀》。
所以徐太医说的没错,这世上只有叶春葳的功法最适合辅助疗伤。
想明白了这些,叶矜瞻倒是好奇起来,徐太医最后那句‘皇上并非无意’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又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得他父皇一句“有意”呢?
https://www.biqivge.com/book/30321774/247952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