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将将屈膝蹲下的崔知意，就听得门外的对话。所幸反应及时，未被发现。
　　“要不是我爹要我巴结那何星月，我至于这么上赶着找不快吗？”丁筱君语气嫌弃，将之前准备安慰何星月的话全都抛到脑后。
　　蔡怡委婉地劝慰道：“那是何星月不识抬举，我们不和她计较，不就是长安来的小姐吗，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冷哼一声后，丁筱君因着今日的考试本就不快，尤其是被何星月冷待后，更是带着一股气，无处发火郁在心口。抬眼被她瞧见了曹宁的案上码的整齐的书籍，这才想起，受气包出门许久未归，难怪自己连个出气的人都没有。
　　“这何星月总有一天，要来求我的。”手心的丝绢被搅成一团，此话带着恨恨的语气传到了崔知意耳中。
　　这何星月究竟是怎么对丁筱君了，这样招人恨。而且这话说的蹊跷，何星月这引以为傲的刺史小姐身份，加之她与生俱来的娇贵之气，从未见过她能对他人求过什么。除非……
　　崔知意还在想着，突然被蔡怡打断了思路。
　　“去哪了，半天不见踪影。”
　　“刚才博文斋的颜姑娘来找，出去小叙了会儿。”曹宁稍低着头，言语客气。
　　博文斋，一想到早上的闹剧，蔡怡又多问了句：“她来找你作甚？”
　　“来问了之前答应她做的绣品何时给她？”曹宁的语气平静，这谎话张口就来。
　　蔡怡听不出她的语气有何异样，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平日里从未见过二人熟络，怎么就如此突然，疑惑不解问道：“你们何时如此相熟了？”
　　“早些日子我不是常往博文斋去，被颜姑娘看中了我腰间别的手帕样式，托我帮她采买几条，近日备考，倒是没有时间帮她绣，所以约了考后再与。”
　　不慌不忙的语气，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来龙去脉，打消了蔡怡的疑虑。
　　往日里狐假虎威的她，本就是个没心计的人，也没有多问，想起了今日考试一事，别过脸去和丁筱君攀讲：“今日王晴欢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不坐实了何星月的罪名，让她再得意不起来。”
　　“放心吧，等我大伯位置高于她爹的时候，就是她来巴结我了。”丁筱君笑得忘我，眼神时不时瞥着案前的曹宁，言语暗示她的大伯将来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希望曹宁最好乖乖地准备入门。
　　话音刚落，案上的书籍也跌在地上，曹宁有些慌了神的反应看得丁筱君越发得意起来，也忘记了方才心中对曹宁话术的疑问。
　　窗外的崔知意揣摩着言下之意，如何能在短期间越过刺史大人，那多半丁大人靠救驾有功才能实现吧。丁大人如今在余杭，如何能跑到千里之外去。真是年轻的小姑娘呀，崔知意转念一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何家落马。
　　如今只有这可能了，丁家准备陷害何家，从而打倒何家。
　　此事一定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然怎么连丁筱君都知晓了。只是现下不知丁家究竟有什么主意，何刺史一向深明大义，是个好官，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他，不能让丁家得逞。
　　对了，曹宁和丁筱君相处这么久一定是知晓些内情，更何况如今她对丁家恨之入骨。崔知意一想到这，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虚掩的窗户瞧见了几人各自落座，准备着明日的考试，暂时没有新的消息可以偷听了，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蹑手蹑脚地避开了窗口，从屋后的白墙翻身而出，绕道一周，回到了门外，轻声扣动木门，压着嗓门唤了声：“曹姐姐。”
　　屋内仅一人姓曹，曹宁自是明白，缓缓起身，开了门，却见得一个七尺高的姑娘堵在了门外，一把拽走了她。
　　“你这是作甚？”被强行拽走的曹宁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听得此话的崔知意并未作答，一个劲地朝前走，身后曹宁的抗拒力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硬生生地拖着，直到路上已无人烟，才开口回道：“这话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吧？”
　　明白了崔知意的来意后，也不再兜圈子，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多费唇舌，“你们是车轮战吗，如果是来劝我的，大可不必了。”疏离的语气表明了她并不愿意多加理会。
　　此人工于心计，气势绝不可以弱，被看穿了就再也没有谈判的余地。崔知意平日里直来直去的形象也给了曹宁一种好应付的错觉，没成想，崔知意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只听得她胸有成竹地说：“我是来谈合作的。”
　　曹宁大吃一惊，明知被设计了还来谈合作，看不透崔知意接下去想要做什么，沉默了片刻，思索着合作的各项益处。
　　早前崔知意的来历，因着她往日里不多显摆的性格，大多人都是不识得的，还以为是那个商户家里的丫头送来镀金的而已，不过何星月的到来，让曹宁发现了她们一早就相识了，如此看来，崔知意的出身一定也不低，不然以崔知意得罪何星月的次数绝对被何星月整死了。
　　“合作？”
　　显然曹宁已经对合作有想法，崔知意趁热打铁，回了声：“对。”言之凿凿的模样给这句话添了几分可信度。“你我合作，丁家对你的威胁可暂时解除，百利无一害。如何？”
　　“你觉得丁筱君能斗得过我吗，生徒考试我势在必得，只消我考上了生徒，那我就可以凭我一己之力避开丁家的荼毒。”曹宁不屑地说道，仅是如此，还想大言不惭地想感动她。
　　怎料崔知意一副你猜错了的表情，挺起身板，煞有其事地忽悠着：“错，你觉得丁家只是丁筱君吗，你现在要防的只是丁筱君吗。继续按照今日的行径，万一你不慎东窗事发，你阿娘怎么办？就算你考上生徒了，你也斗不过枝繁叶茂的丁家，就算你报复了一个丁筱君，那丁大人呢。你现在不缺计谋能力，可是你单打独斗，总有一天会力不从心，没有盟友，没有靠山，依旧无法对抗丁家，你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来之前先打听好了的相关事宜，简单直接地切中了曹宁心事。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拒绝吗，说吧，既然是合作，那你要我做什么？”曹宁试探地问道，她实在是看不透，无权无势的她到底还能被图什么。
　　“我要你将来帮我设计一件大事。”崔知意嘴角上扬，眼神锐利，表面上雷厉风行，心中疯狂暗示自己气势不能输，士气必须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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