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陵

铁有财闭目躺着，轻哼着小曲：“洞口谁家，木兰船系木兰花，女郎相引去。游南浦，笑倚春风相对语。”

        "哎呦！铁门主这是动了春心，想妞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铁有财登时醒来，他揉揉眼，眼前立着的是驿馆跑腿的小孩儿小二子。

        铁有财嘿嘿一乐，说：“怎么？大老爷们，想想妞也不行？”

        小二子哼一声，说道：“铁门主，就你这个臭脾气，是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媳妇了。”

        铁有财不以为意，仍笑着，他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我要娶很多很多媳妇，再让她们给我生很多很多儿子，我让我儿子都去给驿馆跑腿儿，每天能赚不少钱呢！”

        小二子不笨，听出铁有财在占他便宜，他呸一口，说道：“那我就让我儿子学打铁，让他以后当个吃不上饭的臭铁匠！”

        铁有财闻言哈哈大笑，和小二子斗斗嘴实在是一件乐事。

        笑罢，他问小二子道：“怎么今日来寻我了？是不是见我挨饿可怜，要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小二子从包中掏出一封信扔给铁有财，道：“照顾个屁！饿死你个臭家伙！收好你的信！”扔了信，小二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拿着信，铁有财颇觉得疑惑，心说：“怎么还有人给我写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铸剑门铁有财亲启。

        “还真是我的信！奇也怪哉，我在外也无一个亲朋，怎会有人给我写信？不知信中都说些什么，待我打开瞧一瞧。”

        铁有财是识字的，他师傅教了他不少字，也常常给他讲些诗词歌赋，比之镇中的白丁，铁有财的文化水平那是相当高。

        读着信，铁有财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盛，读罢信笺，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本门主以后可饿不着了！哈哈哈…”

        街坊们见他癫狂，都心下暗骂一句：“铁憨憨！”

        “原来是这件事情，太久了，我都要忘记了。想不到今日竟收到了信笺。哈哈哈，天不亡我铁有财，看来，铸剑门要发扬光大了！”

        信是从金陵寄来的，想来，苏伯伯得花不少寄信的邮资，才能让驿站将信送来这千里之外鸟不拉屎的富贵镇。

        四五年前，过年的时候，苏天豪回富贵镇老家看望亲朋。衣锦还乡是一件极其幸福快乐的事情，能在旧日亲朋眼中看到羡慕甚至嫉妒的光，听他们不住感叹今非昔比平步青云之类的话，任谁心中都要得到莫大的满足。

        苏天豪离家十余载，总算出人头地，学了修真之术，入了修真之门，还混成了玄武门的门主。他这玄武门可是真正的修真门派，门中徒众不下百人，在修真界，这样的小门派多如牛毛，不过，平头百姓眼中，苏天豪已是神仙般的人物。

        铁有财的师傅与苏天豪是发小，两人打小便在一起玩耍，真算是尿尿和泥的交情。

        苏天豪去了发小的铸剑门中，他一看铸剑门的光景，眼泪差点流下来。这一趟来的实在后悔，看自己锦衣玉带，再看发小，穷得连裤子都快穿不起了。实在不该来！自己这番模样忽然出现，对于发小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铁有财的师傅之乐观，犹在铁有财之上：“你是玄武门之主，我是铸剑门之主，咱们两个差不多。客套话不必再说，快来喝酒！我好想你啊！“

        酒真是个好东西，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喝得耳酣眼热之后，什么身份的悬殊，时光的隔阂，全都一扫而空，有的，是说不出的开怀快乐。

        苏天豪输给铁有财的师傅一座铸剑门，虽然输了，可苏天豪输的太开心，那日之败，怕是他平生最开心的事情。

        铁有财要颜面，就算被人打也要让对方叫自己作铸剑门之主。他好面子的行径都是跟师傅学的。

        喝酒时，苏天豪几次三番想接济老友，铁有财的师傅一概回绝，全然不受。

        “我铸剑门如日方中，哪有困难？你不必再说了，快喝酒！”

        苏天豪道：“你个老东西不为自己，总要为你徒弟想想吧。咱俩赌一局，就赌划拳，我输了，就帮你在金陵重建一座铸剑门。你输了，要真心实意喊我一声苏门主！要真心实意亲为我取的今日之成就开心！怎么样？赌不赌？”

        铁有财记得，那时候，苏伯伯刚说完这句，师傅他愣了好久，好久都没说话。从不叹气的师傅叹了口气，说：“这场赌局我可真是赚大了，因为我本就真心实意替你开心，简直再开心也没有了。”

        苏天豪划拳输了，他答应在金陵为铁有财新开一家铸剑门。等铁有财二十岁时，便去金陵，让铸剑门在金陵发扬光大。

        想来，师傅也能看出发小是故意输的，若没有铁有财，他一定不肯接受施舍，可总要为徒弟的将来多考虑一番，在富贵镇，他非饿死不可。

        至今日信笺送在铁有财的手上，那个赌约便要践行了。

        师傅已死，铁有财再无半点牵挂，动身罢！去金陵！

        铁有财踏入铸剑门之中，四顾一阵，心中生了些感慨：这间小房子，四壁萧然，环堵皆空。这里却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此去金陵，千里之遥，山高路远，也不知前路都有些什么在等着我。

        铁有财极乐观的，他只踌躇了一阵，脸上便又复有了微笑。

        “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堂堂铸剑门之主！”

        铁有财想收拾行李，可这个房子之内实在没什么能塞进包裹中的东西。

        他翻找了半天，也只打包出了一个极干瘪的小包裹。

        盘缠是绝不可能有的，就连干粮也没有。包裹之内，只有些小刀火折之类的用具。铁有财想得很简单，要是肚子饿，就在路上抓些野兔田鼠来果腹。

        金陵虽远，不过路就在脚下，总有一天能赶到的。

        “带上求仙剑，就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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