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快披上快披上。”“小朝老师,辛苦啦。”
场务一拥而上,捧着外套和毛巾,将从民国老式汽车里钻出来的朝宛围住。
水滴顺颊低落,脸色冷白,头发湿得打缕。朝宛鼻尖微红,裹着毛毯和大衣瑟瑟发抖。
接过小岁递来的姜红糖水,她匆匆到监视器旁,盯着刚才自己的表演看。
“姜导,我还要再来一条吗?”她轻声问。
姜成低叹一声,看了看朝宛冻得泛紫的唇,打开手边的便携小暖风机,“祖宗,你都拍了六条了,快快,回酒店歇着去。”
他有想到朝宛敬业,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尽管是晚冬,江水温度依旧接近零度,而拍这一场车内被水围困的戏,危险系数高,更需要克服内心恐惧。
镜头里,朝宛神情冷肃,黑毡帽下露出雪白下颔,敲碎窗玻璃动作迅速,水面之下一双桃花眼冷冽如冰。
纤细身影如鱼鹰般从变形的老式民国车里浮出,毫不拖泥带水。
最新一镜接近完美,姜成都想倒贴给朝宛钱,去买感冒药和暖宝宝了。
他还收了思锦的钱,怎么敢的啊。
朝宛被大衣和毯子裹着,缓过来不少,此时脸颊才后知后觉发起烧来。
“辛苦姜导,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可以随时补拍这一镜的。”嗓音也有些哑。
姜成正在选这一段的最佳镜头,应声,可还没等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听了对面的话,他咬牙切齿:“……离谱。”
“还能怎么样,先把热搜压下去。”姜成神神叨叨念叨,“有内鬼,终止交易。”
朝宛:?
挂断电话,姜成回身面向她,表情瞬间和蔼,“小朝啊,快去休息吧,我一会让片场助理去给你送小暖炉。”
朝宛垂头哦了一声,心中奇怪,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还要伪装成话少的alpha的。
直到坐上保姆车,在回酒店的路上,小岁翻着翻着手机,忽然捂嘴轻嘶一声。
“这是什么阴间新闻!”
“怎么了?”朝宛好奇凑过去。
小岁的表情震惊,愤愤不平,把手机给她看。
屏幕里,是一条已经被压得位置很低的热搜。
夜莺
朝宛坠江
朝宛歪头,“……嗯?”
她的确坠江了五六七八次,这样的逼真热搜,不会是剧组买的吧。
虽然明白是宣传需要,但朝宛不太喜欢。
看见坠江的字眼,她总能想到前世的回忆。
还好,现在她已经和季檀月在一起了。
朝宛忍不住抿唇笑,翻出手机,想看看女人有没有回复她。
竟然还没有回复。
朝宛负气地咬了下唇。
可又担心季檀月看到热搜会担心,只好敲击屏幕,发了几条消息。
[姐姐,睡久了身体会难受的]
[大笨蛋大笨蛋!]
[我现在快要到酒店啦,别担心]
[好想见你[鸟鸟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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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接近凌晨,飞机准点降落。
临宜距临南有些远,同为海滨城市,飞行良久才抵达目的地。
连续吃了几日药,季檀月头脑昏沉,动作迟钝,一切过激情绪都被全然压制。
但是心跳却在不受控地发沉。
直到摸了一下脸,竟然碰到了冷湿泪水。
“女士,女士?”耳边响起担忧呼唤声。
季檀月揩去眼泪,垂眼答:“抱歉。”
女人素来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潦倒模样,现在却跋山涉水,连行李都来不及带。
哪怕只见到朝宛短暂一瞬,她也甘愿。
这是季檀月抑郁期时第一次自己出远门。
两手空荡,她独自穿过廊桥,整个身子都被萧瑟冷风浸透。
小宛会在哪里?
凌晨的临宜很静,车流稀疏,天光待明,路灯将灭未灭。
已有群演在影视城中忙碌,他们陪着剧组熬了一整夜,面色枯萎,裹着大衣灌速溶咖啡续命。
“《夜莺》第十场第二镜,a!”
清脆一声。
憔悴导演喝茶提神,一边望着监视器,一边打电话:“我姜成啊,哎我说,内鬼抓到没有……”
季檀月匆匆走上前。
“姜导。”
姜成被吓了一跳,挥手喊停,视线移到身边只露一双微红双眼的女人身上。
“您是?”他小心翼翼。
“我能……”女人话音顿住。
“我想见朝宛。”
姜成有些警惕。
不会是内鬼吧。
来自首的?想亲自给当事人赔罪?
可当看见女人背对人群摘下口罩后,他表情霎时僵住。
身着驼色大衣的高挑女人微垂眼,睫羽缀着冷湿,鼻梁隐隐透出红意。
“嗯……季、季影后……?”姜成艰难出声。
正在通话,电话对面的人没听清,“是啊,内鬼没抓到,舆论这块算是寄了。”
“我想去见朝宛。”季檀月再度重复。
声线很低,显然是刚哭过的状态。
“可以吗?”
…
朝宛被额头上探来的冰冷手掌惊醒。
她睁开眼,窗帘外天色还未大亮,小岁已经把早餐放在了桌上,此时正一脸担忧地收回手。
“朝朝,你发烧啦。”
女孩着急,拿工作人员送来的感冒冲剂喂她喝下,又给场务发消息请假。
“今天是文戏,没关系的。”朝宛勉强坐起身。
她不想耽误时间。
越延后,就越晚杀青,她就不能早早回去陪季檀月了。
谁料小岁在这方面很倔,拿被子重重包裹住她,很凶,“快睡觉!”
像是知道朝宛这几天透支身体拍戏似的,她竟然伙同工作人员,就是不让朝宛离开房间半步。
朝宛眼巴巴看着房门方向,觉得呼吸很热,浑身也的确没有力气。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接到季檀月的电话就好了。
头脑很沉,迷迷糊糊地,朝宛又睡了过去。
梦里吵闹聒噪,像烧开一壶热水,也有很多鸭子在叫,嘎嘎说着“季老师来啦”。
朝宛指尖微蜷,不自知地睫毛轻颤。
她怎么没有看到呢?
想睁开眼睛证实,却失败了。
耳边逐渐平静下来,有一道冰冷触感紧贴着她,很舒服。
全身都仿佛陷进云里,像抱着金毛喵喵似的,惬意又放松。
恍惚间,似乎是狗狗调皮,竟然开始舔舐她脖颈,又湿又痒。
朝宛小声喃:“喵喵……不可以……”
可是因为发烧没有力气,眼瞧着就要让顽皮狗狗亲在唇边了。
她艰难睁眼,在一片黑暗中蜷住自己,“坏狗狗!”
逐渐清醒过来,朝宛才发觉,这里是片场酒店,根本不是家里。
又哪里会有金毛。
颈窝又贴来刚才的触感,有人从身后紧搂住她。
“小宛。”
季檀月的声音藏着些许鼻音,脆弱沙哑,一声又一声地唤,“小宛。”
“姐姐?”朝宛心跳倏然加快。
她转过身,在黑暗中望见一双熟悉眷恋的凤眸。
女人身上的柔和花香,稍显散乱的卷发,无一不在证实她心中所想。
也是梦境成真。
朝宛扑进季檀月怀里,声音闷闷的:“姐姐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我想你……”
每晚都在想。拍戏间隙时,也总会想。
如果生病能让愿望实现的话,那她就像这样一直发烧下去好了。
在心里藏了许多话,但朝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悉数被女人吞进肚子里。
“小宛。”
朝宛从来没觉得季檀月有这么黏人的时候,竟然不舍得松一松圈住她腰的力度,还一直叫她的名字。
心跳悸动,又甜又酥。
被子里逐渐升温,朝宛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用钝牙轻轻咬了一下女人舌尖。
“嗯……姐姐,会传染的……”
她还在发烧呢。
季檀月无声摇头,反倒扣紧她手,再度吻了过来。
脖颈淌过冷湿。
朝宛迟钝去擦,才发觉女人在哭。
“怎么了?”她用手摸着季檀月侧脸,慌乱无措,“姐姐怎么了?”
“不要丢下我。”季檀月紧搂住朝宛,哽咽喃喃。
她无法想象再次失去女孩会是什么滋味。
或许她仍在那间远郊别墅,依旧因药物作用而沉睡,现在只不过噩梦交替,是可怜她而出现的幻觉。
“怎么会呢?”朝宛着急咬唇。
她贴近季檀月,去亲女人脸颊,很多下。
季檀月依旧肩膀在颤,用手抵住朝宛后背,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扼住梦境,将现在无限延续下去。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始终记得。
季檀月困住朝宛,声线哑得不成样子:
“小宛,我爱你。”
词不达意。
她多希望,说出这一句话后,女孩会永远跟她走。
大脑昏沉,思绪胶着,不知道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发烧。
季檀月一遍遍地复述着,想要贪心地将话悉数印在女孩心间,也想朝宛明白她从始至终的心意。
秘密掩盖那么久,竟连自己也染上胆怯。
她只觉得,再不说些话,这个短甜的梦就要散了。
身体忽然覆来一份重量。
被子隆起小鼓包,两个人紧贴在一起。
朝宛压在季檀月身上,俯身,轻轻用唇贴上她的。
季檀月微睁大眼。
柔软触感不像虚假,她听见女孩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
还有一句撒娇哽咽:
“姐姐大笨蛋!坏狗狗……”
朝宛羞得双眸湿润,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
牵引着女人的手,从还在轻颤的腰身到更上。
最后不知移到哪里,浑身都泛出一层薄汗,双目失神,不自知地低嗯一声。
手掌下,心跳如小鹿撞击。
温度因发烧而节节攀升,像本就体温高的小雀舒展羽翼,心甘情愿赖在饲主指尖被把玩。
“我、我早就是姐姐的了……”朝宛小声答。
“哪里都是。”
人也是,心也是。
她愿意钻进季檀月的鸟笼里,一辈子也不飞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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