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章争执
“小心!”流域非眼疾手快,扶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身体软绵无力,分明有异样。
林月见摇了下头,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不以为然地说道,“无妨,想是脚坐麻了。”
她才刚进屋,那凳子还没坐热呢。知道她又在瞎扯,流域非也不和她较真。
二人下楼时,他刻意减小步伐,紧随在她的身侧,以防万一。
刚出门口,老五几人已经牵来了马车等待他们。
林月见上马时,不远处墙角里有人影一闪而过。她微微撇了撇唇角,轻笑一下,只当没看见。
一行人悠哉游哉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镇上最大的酒家赛秦淮。还未进门,酒香四溢萦绕着他们,而店里琴弦瑟瑟伴随着女儿家的吟唱传来,果然是酣歌醉舞的地方。
因是白天,店里的生意并不十分热闹。林月见给老五他们在一楼要了一桌酒菜,吩咐他们候着,随即自己要了二楼的雅间,和流域非上楼,坐下来观赏楼下伶人的轻歌曼舞。
雅间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整个一楼的任何风吹草动。
林月见一边看着楼下,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小二,“听说你们赛秦淮有二绝?”
“是的老爷。”小二谦恭地回答,“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要说我们家这二绝,方圆五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首先这一绝嘛,便是我们老板独家密方酿造的’闻香下马’,醇香浓厚,落口甘洌,留香持久,保管您二位尝过之后念念不忘。”
“哦?”林月见兴趣更浓,“你都这么夸了,看来老爷我必须得给你捧个场啰。来五坛!”
“呃……这……”
小二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嗯?”
林月见不解。
小二将手上的布巾往肩上利落地一甩,双手抱拳弯腰曲背,满脸歉意地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一来’闻香下马’酿造过程及其繁杂不易,产量极低,二来此酒虽香,后劲却十分霸道不可贪杯,故而每位客人每日仅限一盏。”
听到这话,林月见与流域非相视一笑,二人心下了然。物以希为贵,无论这酒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美味,至少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极具经商头脑的人物。
林月见也不为难他,和蔼地说道,“行吧,那给我们来两盏。”
“得嘞,您二位稍等。”说话间,小二欲退出去。
林月见招呼他回来,“你还没说,你们家二绝呢?”
小二停下脚步,再次解释道,“我们家二绝,便是柳姑娘的歌声了。她是真正秦淮来的女子,用客人们的话说,绕梁三日,余音未绝。”
“那她人呢?”林月见问道。
此时,一楼台上的女子虽也低吟浅唱,楚楚动人,但资质略显平庸,显然不是人们口中念叨的二绝。
小二继续说道,“二位来早了,柳姑娘的场儿从酉时开始,戌时结束。”
“行,知道了。”林月见挥挥手,打发小二出去。
整整一日,二人倚坐在雅间中,听着小曲儿,品着酒香,偶尔闲聊上两句,十分惬意。
而一楼的老五几人,哪里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时而围着桌子大快朵颐,时而随着台上的歌舞摇头晃脑大声叫好。来前,林月见叮嘱他们克制,可那些话早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就在得意忘形之际,老五的目光不经意与林月见撞到一处。楼上那人投过来的眼神,是他之前不曾见过的冰冷与狠戾。
老五打了个寒颤,赶紧示意旁边的几人收敛,几个人拘谨地坐着,埋头只管嗑着手上的瓜子,一言不敢发,楼下瞬间安静下来。
流域非旁观着眼前这一幕,说道,“见好就收吧,瞧把他们给吓得。”
“哈哈哈……”林月见恶作剧得逞,没忍住笑出了声,为自己开脱,“我这可是为他们好,敲打敲打,总归比闯祸了才收拾要好。”
夕阳西下,云影散去,天光渐渐暗下来。
赛秦淮的客人渐渐增多。
酉时刚至,掌柜走上台,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之后,传闻中的柳姑娘抱着琵琶,轻纱遮面,款款移步到台上。
她微微屈膝行礼,然后玉指纤纤拨动琴弦,悠扬婉转的声音从她的指尖响起,时而舒缓如小溪流水,时而急切如飞瀑倾泻,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盘。
“好!”台下众人拍手叫好。
林月见也忍不住伸手鼓掌,夸赞道,“确实不错。”
她曾经游历时也见过各色的伶人表演,而这位柳姑娘的琴艺,的确可以算作是上乘。
流域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此刻垂下眼睑,似乎沉醉其中。
而他自己,仿若一个局外人,只因宫廷中长大的人,见过这世间最曼妙的舞姿,摸过普天之下最精妙的乐律礼器,听过王土之上最动人的歌喉,故而民间再难有能入他眼的乐舞。
然而他未察觉,对面之人,其实已在他的眼中。
此时,台上之人张开口,歌声清脆悦耳,娓娓动听,与琵琶的声乐交织在一起,而她身后舞姬闻声翩翩起舞,俨然视觉盛宴。
歌舞一首接一首,台下掌声延绵不绝。
突然,楼下骚动,似乎有客人起了冲突。
二人和周围人一样,纷纷向声源处好奇地望去。
只见一男子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幼童,厉声呵斥,“孙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胆敢偷爷爷的钱!”
幼童吓得瑟瑟发抖,面色发白,连连摆手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哼!没有?”那男子举起从幼童手上夺过来的钱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人赃俱获,还想抵赖!”
“这……这是我从地上捡的……”
幼童声音带着哭腔,着急忙慌地申辩。
众人围观着这一切,议论纷纷。
掌柜见状,连忙走过来,希望息事宁人,劝解到,“这位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看您的财务也没有损失,这么着,这顿饭算我们赔罪,您消消气儿。我这就把这孩子撵出去。”
“大爷我差你那点钱吗?”男子揪着幼童的衣领子往上一拎,孩子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苍白的笑脸相迎瞬间憋得通红。
男子继续对着手上小小的人儿说道,“敢偷到我身上,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是不是?今天我要你好看!”
此时,他的同伴从桌前起身,跟着起哄,“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揍一顿了事。”
那男子觉得甚是有理,挥起拳头就要落到幼童的脸上,吓得他赶紧紧闭双眼。
流域非看着自己对面坐的人,已经默默捏了一粒花生米在指尖。他好奇,以林月见的功力,那男子的手还能不能保得住。
就在林月见的手暗中准备发力时,一双手伸出来,将那男子推得后退几步。
拳头竟然没有落在自己脸上,幼童悄悄睁开眼,一个姑娘挡在前面,将他护在身后。
那姑娘微微侧头对他说,“孩子,别怕。”
那姑娘他见过,虽然只是一个侧颜,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镇东头豆腐坊的娘子,镇上公认最好看的女子。
看到芄兰,林月见的手上收回了些力道,静观其变。
芄兰替那孩子解释道,“这位公子,方才我瞧着这孩子只是在桌下捡些客人们扔下的吃食,您的钱袋的确是不慎落下,被这孩子偶然拾起的。”
男子原本只是途径镇上的旅人,并不认识芄兰,乍眼看着如此肤白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而她一介女子在他面前却丝毫不惧,一时来了兴致。
他一脸玩味,不怀好意的笑容挂在脸上,他再次举起手中的钱袋说道,“怎么我瞧着,就是他从我这偷偷拿去的呢?”
芄兰了然,这人存心使坏,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而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凌驾在他人尊严上的快感。
想明白了这些,芄兰便也不再和他兜圈子,直视他的眼睛问他,“稚子无辜,公子如何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放了他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高兴……”
“那公子如何才能高兴呢?”
“这……”芄兰的话一时让他语塞,若是寻常女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必定羞赧不敢再过多言语。而他没料到的是,眼前娇滴滴的女子,竟然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话,直言如何才能哄他高兴。
就在他不知如何回答时,同伴凑近他耳语了几句。
听了同伴的话,他瞬间有了主意,指着台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让我高兴很简单,你上去给爷唱个曲儿。”
众人哗然,芄兰可是镇上除了名的美人,平常看一眼都觉得艳福不浅,若是能听她唱歌,那今天可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
当众献唱,对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他想看看,对于这样的羞辱,这女人还能不能保持她一脸的镇定和从容。
“好!一言未定,我唱歌,你放人!”芄兰想也没想,出口回他。
那男子和他的同伴反倒表情崩了,这女子行事实在乖张,并非常人。
芄兰没有理他们,而是往周遭客人们屈膝鞠礼说道,“今儿请诸位做个见证,若是小女子一曲后,这位公子不放人,请诸位帮忙讨个公道,有礼了。”
说完,她便往台上走去。
“慢着!”
那男子跟上来,说道,“我说话自是算数,不过要让我高兴,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听到这话,芄兰看着他,没说话,等他继续说下文。
那男子看着她一脸邪笑。
他有些功夫底子,所以手上三两下功夫,剥去了芄兰的外衣,拔下了她的发簪,瞬间一头青丝如瀑散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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