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自从那日太子“狎戏户奴”之事爆发后,皇上突觉自己身体不适,因此丹房里呆的日子愈发多了。
好像历史上每个圣君都免不了吃丹药这一遭,总希望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让天下都匍匐于自己脚下,却不知每个人在生老病死这方面都是公平的,任你生前如何英明神武,是王公贵胄亦或是九五至尊,也逃不过阎王的索命。
皇上年轻时也算是一代枭雄,在先帝一干优秀的子嗣中夺嫡上位,后又横征四海,踏平鞑喇,说是一代明君也不算言过其实。
只是再怎么威猛的雄狮也逃不过垂垂老矣的下场,自昭鸿10年来,一次暗伤爆发像是一个信号,总让昭鸿帝警醒着自己的衰老,于是他就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寻仙问道这一遭。
但他自此哪怕数十年不上朝,朝廷格局依旧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再加上薛怀玉这一忠犬,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这日,皇上又在向紫薇道人寻丹问药。
紫薇道人是薛怀玉任东厂督公后随之得到皇上宠幸的,据说他是西汉淮南王刘安的后人,有刘安编写的《淮南子》、《淮南万毕术》等炼丹奇术,便是《万毕术》这类已失传的秘方他都有些许残本。
于是,借着淮南王的名号和他自个儿高超的炼丹术,紫薇道人在炼丹室里如鱼得水。
炼丹房里,几鼎雕花青铜炉正在运作着,紫薇道人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满头银丝,几乎找不出一根杂色,但一张脸却红润光滑,面容清秀,最多不过三十多岁,可据他自己坦言,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岁,因此,更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只见他一袭青色绣八卦鱼纹道服,臂上搭着一柄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正在和皇上讲述炼丹要诀:“药物非种、分剂参差、失其纪纲时,那就会飞龟舞蛇,愈见乖张。1可见这黄白之术,非常人能掌握,若是失了火候,轻则废丹,重则炸炉。”
正说着,他打开了几鼎丹炉,几个滚圆的万应灵丹出现在眼前,据说这是“仙道至极之丹”。
皇上大喜,连忙让人用盒子装了去,摸着那几颗红彤彤的丹药,他喜不自胜,但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犹疑,紫薇道人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却只是详装未知。
最后还是皇上先忍不住,强忍住脸上的臊意,斟酌着开口道:“不知仙人可否有血压红铅丸的秘方,怪弟子那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弟子身体愈发不适。”
皇上东扯西扯,紫薇道人也是花了功夫才听出他的意思,原是想要一些壮阳的秘药。
紫薇道人沉吟了一下,摸着胡须道:“倒真有一方。”
血压红铅丸,是以少女经血为原料的一种血红色丹药,《五杂俎》记“择十三四岁童女,漂亮摆正者……慎护生活起居,候其天癸即将到来,以罗帛盛之,或以黄金白银为器,入磁盆内”。2
若是想要药效更甚,还可以加上清晨的仙露。
紫薇道人如是给皇上说了,听得皇上喜笑颜开,但这时紫薇道人却话风一转,道:“只是此事有损阴德,我先祖也曾用过此法,而后一日,竟被府里一美妾活活勒死,而后也有用此法遭受反噬者,贫道万万不敢给陛下炼制此丹。”
皇上有些泄气地喃喃道:“如此,便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他想起前朝一皇帝用宫女经血炼制丹药最后差点被宫女勒杀一事,终究还是怕有损阴德,毁了他的仙道。
紫薇道人像是沉吟了好一会儿,又道:“若皇上执意如此,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稍显琐碎。”
皇上的心情百转起伏,连忙道:“弟子不怕琐碎,只听仙人指定一番。”
紫薇道人终是道:“若是有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二八年华女子,那她一人的精血足以比得上一百个女子的,只是若想药效达到最佳,最好取一处子,再给她配上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男子为夫君,如此方得美满。”
皇上听到这儿,毫不犹豫道:“仙人莫急,这事便交给朕去办,仙人日后尽管炼丹便是。”
紫薇道士不置可否,只默默点头。
皇上听信了紫薇道人之言,便将这事交给了薛怀玉去办,过了三天这样样子,薛怀玉边把所有符合要求的女子信息摆放在他案前。
又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又要二八年华,还要未成婚的处子,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便是在京城周遭寻了很久也才寻到三人。
“宁芊芊?这是宁湛的女儿?”
皇上看到案上的信息不可思议道。
“正是。”薛怀玉并未露出异色,只简单地回复道。
皇上看着案上的纸卷,目光晦涩不定,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拿起了桌上的纸,道:“走,你陪我去见紫薇道人一趟。”
于是,两人边一齐去了丹房。
“善哉,此女子生而不凡,贫道虽未见过她,但也能料到,她必定是香培玉琢,霞姿月韵之人,贫道给她算了一卦,当真是宛若花蕊夫人临世啊。若是有她的精血入药,那不仅能助陛下重返青春,更有延年益寿之效啊!”
紫薇道人见到宁芊芊的生辰八字,装模作样地给她算上了一卦,进而对她大夸特夸,更是让皇上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宁湛之女又如何?他想要的就算是亲女之血也未尝不可,能作为他的药引是那人的福气。
只是他没看到,紫薇道人和薛怀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但,这配夫君一事……
他皱了皱眉,问薛怀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男子,京城里爱卿查到哪些?”
“只有一人,显国公府里的二少爷朱启华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
薛怀玉陈述道。
“怎么又是显国公府?”
皇上不满道,但凡沾染了朝廷格局之事,他向来比什么都敏感。
薛怀玉垂下眸子不说话,皇上只能见到他苍白的侧颜和紧抿的嘴唇,突然皇上灵机一动,幽幽道:“朕依稀记得,爱卿也算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吧?”
薛怀玉状似一惊,连忙抬起头看向皇上,见皇上露出不悦的神色,露出惭愧的神色请罪道:“臣也想为皇上分忧,只是臣到底是个太监,宁大人又向来与臣不睦,但宁二娘子一弱女子到底无辜……”
他这话说得妥帖,既表明了自己对皇上的忠心,又点出了朝廷格局,最后隐隐约约流出些怜香惜玉的意思来。
皇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不知怎么地想起近日宫里的传闻来:说是皇后千岁宴那天,宁二娘子落水,结果被东厂督公救了起来。这事儿说的好听的,是督公怜香惜玉,不忍美人受难,说得难听一点的,就是督公和宁湛不睦,想故意损害宁湛女儿的名节……
但这些对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怀玉和宁芊芊如今完美地契合他的诉求,而且还不会扰乱他的朝廷格局,至于离间太子和宁湛之事,大不了宁湛还有个女儿,还可以另做商议,目前还是他的炼丹大计更为重要。
于是,他看着薛怀玉恭敬地模样,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但心里的打算怕是能令全天下人都觉得荒谬绝伦。
这边皇上算计着宁芊芊,那边宁芊芊也被别人惦记着。
这不,绿芜沉着一张脸,掀开宁芊芊闺房的珠帘,向宁芊芊汇报道:“娘子,这二殿下又叫人送东西来了,您看这?”
宁芊芊咽了一口清茶,毫不犹豫道:“扔出去,不要收那人的东西。”
绿芜见照例处理,便退了下去。
宁妙却面露惋惜,语气有些晦涩道:“二殿下也是一番好心,二姐姐这般处理他的东西,怕是有些不好吧?”
不知为何,自从皇后千岁宴那天过后,宁妙便时常过来与她做伴,态度比往日亲近了不少。
其实按道理讲,宁芊芊是不讨厌宁妙的,前世她费劲心思为自己筹谋婚事未尝不可,左右是为自己争一口气,但她万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挑拨离间让萧明煜的原配皇后和贵妃为难作践自己。
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去为难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这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只是如今她看着宁妙的表情,终是明了:怕是萧明煜为了得到宁湛的助力,给自己找了个备胎,宁妙便是如此中计了。
这事也不算离谱,再怎么样,萧明煜也有张不错的皮囊,宁妙再怎么心思玲珑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生母早逝,又素来不得生父宠爱,最是缺爱之人,想哄得她的芳心,只要用点心思也不算难事。
到底还是那男人可恶,只想着用女人做踏脚石。
这般想着,宁芊芊便心思复杂了,既记恨宁妙挑拨离间之举,又不免恨其不争,被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吃得死死的,所以语气也丝毫不客气道:“若是你喜欢,我便把二殿下的东西全送到你那儿去。”
宁妙大惊,赶忙回绝道:“这是二殿下给姐姐的东西,我怎么好沾染?”
宁芊芊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好?左右扔了也算浪费了,便是物尽其用才算是最好呢!”
宁妙知这二姐姐惯是牙尖嘴利、目下无尘之人,不喜欢的人再怎么讨好也得不到她的一个正眼,再不敢替二殿下说话了,但想起二殿下对二姐姐的态度,到底有些酸涩,变做试探状道:“听说爹爹再给我和二姐姐看亲事,不知二姐姐怎么想的?”
宁芊芊冷不丁听他这儿一讲,突觉薛怀玉已经多日未曾联系她了,不免有些伤感,语气也黯淡了下来:“我能有什么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还有皇上和娘娘的态度在,我怎么想的,难道很重要吗?便是我不想嫁,难道还能回拒不成?”
宁妙见宁芊芊神色黯淡,语气有些失落,便知这二姐姐是不想嫁入皇家的,一时竟对这二姐姐有了几分叹服:若是她有这攀高枝的机会,便是从此高高地攀在高枝上,再也不下来。
但这二姐姐竟还有些小女儿家“但求一心人”的姿态,不由觉得她高傲的同时也有着一颗通透的心肠,虽然自己不赞同这种做法,却也叹服她的勇气。
只是,也不知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竟让她能舍了太子,莫不是府里的表少爷不成?
只是想起二殿下,宁妙又为那男子的真心感到不岔,若她能得到那人这番待遇,便是就此死了也甘心了。
两个少女各怀心思,看着茶桌边侍女烹茶的姿态不说话了,但见芽影水光,相映交辉,氤氲的水汽混杂着龙井茶的芬香,别有一番滋味,浮躁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这时,门外的侍女进来汇报道:“二娘子,三娘子,宫里来人了,说是让二位娘子前去接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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