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5 真是见鬼

在感情中，那个先陷进去的人，只需要对方给予一个明媚的笑容，就能偷偷揣着甜蜜一整天。人性自私，却唯有爱情，才能在献予时比获得更加快乐。吾宁的初恋，初吻，第一次性体验都给了肖柒，这种感觉让吾宁有点不可自拔，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好像无论怎么对肖柒好，都不够似的。

        吾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肖柒，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一直从八点看到十点多，他估计着肖柒应该快起床了，自己先悄悄起来了。吃早饭是来不及了，就叫阿姨准备午饭。想着肖柒下午还会在他家玩游戏，又专门打电话去订了冰淇淋和蛋糕，吾宁家人都觉得这种含糖量过高的食物太不健康，家里并没有现成的。

        肖柒一直睡到十一点，越睡越奇怪，他已经习惯了热闹的早上，收废品的声音、电瓶车疯狂按喇叭的声音、上楼下楼大力摔门的声音、吵架打孩子的声音……这些今天都没有，很安静，安静得让肖柒觉得有点不真实。半梦半醒间，他终于想起自己还在吾宁家的大别墅里，想起他昨天在吾宁家开飞机来着，然后是看了一部电影，看完后感觉有点燥，就跟吾宁互撸了一把，没想到吾宁那玩意儿竟然很大，看来以后不能笑他是牙签了……他们好像还接吻了。

        肖柒猛地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千真万确，他们亲了，还他娘的亲得很起劲。在肖柒看来，撸一撸很正常，他跟唐博还比时间久、射程远呢。当然，他倒是没有跟唐博这样互相帮助过。就是跟吾宁互相帮助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他们亲了，这他娘的就很尴尬了。话说，怎么会就亲上了呢？肖柒觉得那时自己完全是懵的，只是本能地寻求释放和解脱，然后一管不仅射掉了欲望，连脑子一块射没了，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睡着了。

        现在回过来想，是吾宁先压他身上，然后亲他的吧？？？！！

        真是他娘的撞了鬼了。肖柒烦躁地伸出双手在头上狂挠了一通，悔不当初，他为什么当时要提出互撸？他觉得自己被欲望控制的时候，真他娘的是个禽兽，可能眼前是条狗，他也会忍不住干了。但是那不是狗，是吾宁啊。但吾宁又不是他这样不知轻重没有分寸的人，为什么要由着他胡来……肖柒脑子里一团乱麻，常不思考的人就会这样，稍微用下脑，小脑子就炸了。肖柒眉头揪得死紧，烦躁不已，匆匆穿上衣服，连洗漱都忘了，冲到楼下。

        吾宁听到肖柒下楼的声音，从厨房出来了。吾宁在看阿姨做饭，吾宁会做的事情挺多的，但是还没学过做饭，到今天，他觉得可以学学了，他想亲手做饭给肖柒吃。

        他到客厅时，正看到肖柒在玄关穿外套，对他说：“午饭很快就好了，你去哪儿？”

        肖柒没什么表情，声音冷硬：“我有点急事儿，先走了。”

        吾宁愣愣地“哦”了一声，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又说：“有蛋糕和冰淇淋，你带走吃。”

        肖柒开始穿鞋，埋头说：“不用了。”

        “你带走吧，专门给你买的，家里没其他人吃了。”说着去冰柜里把两个大盒子拎了出来，却发现肖柒已经出门了。吾宁穿着拖鞋紧追了两步，在大门处喊：“肖柒，你等下。”

        肖柒听到了，却没有停下来，急匆匆的背影一闪而过，吾宁一个人拎着盒子愣愣地站在走廊上。

        吾宁一颗尚在云端的心，迅速跌入谷底。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肖柒明明昨晚都不介意的，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怎么突然今天就这样了？他介意了吗？不是他提出的陌生的手更舒服一些，不是他压着自己的头亲的吗？吾宁顿时委屈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他知道，他错在自己是个同性恋，错在自己喜欢了肖柒。吾宁顿时十分恼怒，把两个盒子一并塞进了垃圾桶。

        他回到屋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往好的方面想，或许肖柒是真有什么急事，急得连蛋糕和冰激凌都来不及吃，甚至来不及带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比如像最开始他俩被魏巍围住的时候，毕竟肖柒是混混头，他的急事是可以很急的，这么想着，吾宁心里稍微平缓了一些。他给肖柒拨了个电话，通了，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拨了三次，吾宁惨淡地笑了笑，或许他正在忙他的急事吧。

        一会儿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吾宁赶紧拿过来看，的确是肖柒发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别打了，我有空找你。

        刚吃过午饭，吾宁爸妈也回来了，吾宁妈妈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花，知道吾宁的朋友来过了，倒觉得这小孩还挺有心。出于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心，就多问了些肖柒的情况。

        吾宁正因为肖柒的事情烦躁，每听到这个名字就更加烦躁一分，但是在他妈妈面前，还是尽量把各种情绪藏了起来。

        吾太太也感觉到了吾宁不怎么愉快，以为是自己问得多了让吾宁有些介意，于是说道：“你别以为妈妈对你的朋友有什么成见，只要不违法乱纪、打架斗殴，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都不会阻止的。我多问一些也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的朋友们，我觉得肖柒还是个挺不错的孩子，虽然看起来一副小流氓的样子。”

        吾太太说着她自己都笑了，吾太太得出这种结论，一方面是不知道吾宁跟肖柒一起挨过打，另一方面也是第一印象的重要决定作用，因为肖柒帮了她一次，人本能地会把帮过自己的人划到好人的范围。

        “不是的，我就是有点累了，昨晚跟朋友一起玩，睡得有些晚，想去睡个午觉。”

        吾宁敷衍着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坐立不安了一会儿，又下楼把手机拿上去了。那天下午一直到深夜，肖柒都没有再给吾宁回信或者回电。吾宁好几次都差点又给肖柒打了电话，每次都把手指停在拨号键上面，没按下去就移开了。

        已经过了一个下午，虽然煎熬，但是吾宁好歹也冷静了一些，他知道现在肖柒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肖柒肯定脑子里也很多疑问。发现他是同性恋，或者发现他喜欢自己，或者什么都没有就是意外，肖柒肯定也在想这些问题，也需要给他时间。肖柒说别打了，那就是真的不让吾宁去找他，肖柒说有空了找自己，实际上是如果还想找就有空，不想找了就永远没空。吾宁知道肖柒的脾气，如果他还打，肖柒肯定二话不说把他拉黑了。

        这一没空，就是整整一个星期也没有空。

        开始吾宁心急如焚，但是别无他法，他不敢打电话，只有试着在微信上给肖柒发了条消息，肖柒果然没回，现在吾宁已经快要心如死灰了。从来没有这么难熬的日子。从没失过眠的吾宁，这段时间竟也失眠了，上课也心神不灵，望着窗户发呆，他也不想这样，但是控制不了。

        一场还没来得及表白的失恋，让吾宁实在措手不及。肖柒至少也应该和他把话讲清楚啊。

        庄晓梦首先觉察到吾宁的不对劲，在一次课后，悄悄坐到他身边，问：“最近怎么没去找肖柒了？”

        吾宁喉头动了动，光是“肖柒”两个字就让他不由心颤，说道：“也，也不能总找他吧，我们不是也快期末了。”

        庄晓梦突然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很严肃，“吾宁，跟我出来。”

        “干什么？”

        庄晓梦一把拉过吾宁的手，不由分说把他拉到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关上门，问：“你是不是跟肖柒闹矛盾了？”

        吾宁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庄晓梦又说：“吾宁，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肖柒？不准骗我。”

        吾宁看着庄晓梦，突然有点眼热。独自压抑着喜欢，默默承受被冷落的痛苦，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得住。却在庄晓梦问出这番话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很累很累，渴望理解，渴望倾诉，渴望一个出口。吾宁疲惫地点了点头。

        庄晓梦叹息一声，“早就让你别喜欢肖柒，那真不是个好人。你告诉我，你们怎么了？”

        具体细节是无法告诉庄晓梦的，吾宁只是说肖柒可能发现了他是gay，所以避开他了。

        庄晓梦说：“都这年头了，还有人对同性恋这么避之不及的吗？还是他发现你对他有意思了？”

        吾宁矢口否认了，说：“晓梦，你不懂，这对于一些人来说，同性恋仍然是很难接受的。对于你我，看到接触到的东西比别人更多，所以觉得不奇怪罢了，但别人却并不那么认为。”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庄晓梦问。

        “没什么可以做的。”

        庄晓梦陪着吾宁在音乐教室坐了一节课，听吾宁讲了他们之间的事，讲肖柒为他打架和挡了一刀，讲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肖柒的……听得庄晓梦心惊胆战，主要是担心吾宁的安危，还好都是有惊无险。

        最后，也不由得连连叹息。毕竟和吾宁一起长大，庄晓梦很了解吾宁，他温柔真诚，不管做什么都一心一意，自己认定的，哪怕面对反对劝阻，也没有用。看样子，现在他是认准了肖柒，庄晓梦很难过，她无法预料吾宁会在肖柒这堵南墙上撞多少次头破血流才能回得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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