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活着

又是夜晚，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大队人类在群山之中前进。此地是华夏皖安省境内的一处隐秘山区。每当入夜，总是有大队的华夏军护送着数量极为庞大的平民，专门挑选隐秘的地方前进。他们所到之处，小股魔族军巡逻队就会消无声息的失踪，一个个小型魔族军哨站就会被连锅端，所有哨兵一个不留全部人间蒸发。由于盖亚大洲的魔族军驻军尚未完成整编工作，而且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恢复占领区的统治，收拢人类难民，所以对于这支人类队伍，他们实在无心抽调大批兵力去拦截。直到10月30日，已经得知此事的曼菲斯特才派遣近卫亲兵第二军团的二十万大军火速前往皖安省边境拦截。

不过，第二军团大军遇到的是华夏七大镇守府联军五万陆军和一万伊特拉姆战士的拦截部队。这支仅仅六万人的部队面对二十万精锐的第二军团自然毫无胜算，干脆与后者玩起了游击战。他们将六万人分割为十二个五千人的游击部队，发挥机动性优势，白天防御，晚上进攻，将魔族军彻底缠住。到了11月5日，持续作战的第二军团终于承受不起这种游击作战，也开始将自己的大军分割为一个个团队，准备包围歼灭这支拦截部队。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才消灭了一个五千人的敢死队后，其他小股游击队早已成功撤退，朝着西北方向与大部队汇合。经历了一次失败后，曼菲斯特深感承受不起这种无谓的损失，觉得哪怕这支部队是华夏军队溃散的主力，也可以在将来局势稳定后利用大军进行清剿。人类的普通军队失去补给的话，也就和平民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放弃追捕这支人类队伍的决定最终在不久的将来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为了避免队伍过于庞大，陈云杰于11月8日与先前负责拦截魔族军的部队汇合后，决定将这支部队分割为五个部分，分五条不同的路线朝着西海省推进。不过极东镇守府军队所在的队伍中，少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疾风之狼！他在两天前待局势大致安定后，将蓝龙王留给他的盒子交给了Eterynal，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后，就将破解盒子上面封印的事情交给了他，自己与兄弟们简单告别后，便脱离了队伍。

湘岚一行人本想挽留他，不过他带着几分坚持之意和他们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而且是没法逃避的事情……”于是乎，众人也就放弃了挽留的念头，除了剑炫。

自从剑炫回归人间界后，众人爆发了无穷无尽的喜悦。当听闻他死去到复活的经过，就连醉语清风都觉得无比神奇。疾风之狼更是将费德利斯定义为神棍级别的活宝。几位死党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生鱼片。他还将剑炫临死前交给他的命运宝石物归原主。

而此刻，剑炫一直跟在疾风之狼后面飞行，两人一前一后，保持半公里的距离，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当他们飞到极东镇守府新基地旧址外围时，疾风之狼渐渐停下脚步，降落到附近林地中，依靠潜伏稳步来到这片焦土之上。

魔族军没有将此地建立成新的要塞，而是在黑暗城堡以北的位置选取了一个山谷，建立大型要塞，准备与后者遥相呼应。所以极东镇守府新基地的旧址依旧是一片残岩断壁与黑色的焦土。战斗机、直升机、坦克和装甲车的残骸铺在地上，有些已经烧成了空壳子。士兵们的尸体躺在地上，纵横交错，无人收敛。残破的衣服下面是森森白骨与烧焦的皮肉，吸引着天空中漫天飞舞的秃鹫。幽灵一族战士们的尸体同样铺在战场上，表面鲜红的光泽与魔法色彩早已一去不复返，而他们的肉体是由灵魂体凝聚而成，死后便变得如石头般坚硬，自然不是秃鹫们喜欢的。魔族军的尸骸已经被收敛，与人类一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疾风之狼来到基地中心区域的巨型弹坑边缘。那是原指挥中心大楼所在的位置，在王永强副都指挥使与魔族军同归于尽的时候，变作了这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大弹坑。这样的弹坑不止一处，在整个基地内不下百余个，大小不一。低头默哀了三分钟后，他悄悄来到基地北侧防线上。这里是极东镇守府突围部队冲出去的地方，更是洒下无数人献血的阵线。极东镇守府陆军部队士兵们、第三一八军伊特拉姆战士们、格兰特帝国卫队第十三军团的前辈们以及囚禁之岛的幽灵一族战士们。众多不知名英雄的鲜血造就了钢铁利剑，将魔族军的包围圈撕开，将生的希望留给了那些成功突围的战士们，自己却倒下在了这里。

在一片相对空旷的阵地上，是一大滩黑色的痕迹，中心位置颜色最深，向外逐渐变浅。痕迹的面积之大足以容纳上千人站立。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被魔族军发现，他用灵魂力量和“气”压制自己的能量气息，然后一路都采取潜伏的形式。而到了这摊痕迹边上，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压制着气息，缓步走到这摊痕迹中央。

剑炫同样压制着自己的气息，跟着来到痕迹上。站在疾风之狼背后不远处，他开口道：“狼……他是死在这里的吗？”

疾风之狼叹了口气，缓缓道：“对不起……”

“你在见到我之后已经说了无数次了，狼！”剑炫淡淡道。

疾风之狼转过身，问道：“你不恨我吗？”

剑炫露出温和的微笑：“兄弟二字是什么意思？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或许战争结束后，我会找你算账，但现在不会。”

疾风之狼也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那么，就当我先赊账咯？”

“恩……”剑炫点了点头，“你还害的我连女朋友都丢了啊，狼！”

“哦……那么我以后负责给你介绍一个吧！”疾风之狼带着几分戏虐道。此刻，就连剑炫也没有想到，疾风之狼在不久的将来竟然真的做到了，真的替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那时候，连疾风之狼自己都还是光棍呢！不过，剑炫对此也相当后悔，因为那个相亲对象的长相只能用老菜皮来形容，甚至有人怀疑她的真实年龄与身份证上的相差复数，而脾气呢，自然更不怎么样，也不知道疾风之狼怎么认识人家的。究竟他是真心在为剑炫解决问题，还是故意的，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当然，剑炫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了这位相亲对象的好意，同时也免了疾风之狼的债。

玩笑归玩笑，疾风之狼随后神色有些惋惜道：“他和那些前辈们，都是将血洒在这里的。”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许多浑身插满魔族军武器的帝国卫队第十三军团士兵们的遗体。他们各个死得惨烈，同时换取了无数魔族军的生命。

“他……叫布鲁斯吧！我听生鱼片说过，哎！”剑炫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永远也做不到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呐。”

疾风之狼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他低头看着黑色的痕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个颜色其实是鲜血干涸的色彩。魔族军的尸山被移走，留下这片汪洋血海，干涸后就成了这样。布鲁斯就是在这里化作一柄火神之剑，抱着决死之心，化作了飞逝的流星。他之所以能够感觉到布鲁斯是死在此地，是因为这里始终都充斥着火神浓郁的气息！站在这里的他仿佛见到布鲁斯挥动火神之剑，奋勇杀敌的英姿。任凭谁见到他那种热血之情，都会感到沸腾！

“时候不早了！魔族军就在附近。”剑炫有些警觉地扫过四周，确认周围尚且安全后，眺望高耸入云霄、隐约可见的黑色城堡，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疾风之狼也是感慨万分，见到了如此多的生离死别，他虽然依旧矮小，但看上去却成熟了一点。11月的早晨依旧凉爽，已经失去夏日温度的太阳才刚刚抬头。迎着轻轻的微风，他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些许。“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只有去魔界了。”

“为什么是魔界？”剑炫忙问道。

“我必须去见路西法一面……”疾风之狼答道，“不过也只是见一面而已。天界与魔界的这一仗，关系到人间界的未来。我必须去关注，好让我们多多少少得到一点主动权。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去肃清一些魔族军高级将领。”

剑炫严肃道：“你才一个人！那可不行！”

“放心！”疾风之狼笑道，“几次经历过生死间的我，是不会输给这些小事的！你可别跟我一起去啊！这个时候，醉语清风那边最需要人手。快回去吧！”

思索了一小会儿，剑炫点了点头。确实，这种事情人多了反而会有麻烦。到时候，疾风之狼还要照顾他这个根本不了解魔界地形的门外汉。所以，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临走前，疾风之狼再次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语重心长道：“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相比……他们永远都不会变老……永远都年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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