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西域的最后一段路
格兰妮靠在椅背上，双眼迷离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继续缓缓地讲道，“我把她们赎回宫里没多久，我的母亲就死了。她身体一向不好…尽管有最好地医疗条件，但还是无力回天。按照继承法，我继承了她的王位。而我的父亲也离开了斯库瑞德，不知道去了哪里。”
“斯库瑞德的继承法是什么？为什么你的父亲要离开？”
“长女继承制。在新的圣女继位后，塞菲里茨家族里的其他的男性成员就会被驱离出境，并且剥夺塞菲里茨的姓氏。很愚蠢吧？呵呵。”格兰妮无奈地笑着。
“嗯…”末允和诺瓦都表示赞同。
“我继位的时候，刚15岁。不知不觉…我已经上任10年了。说实话，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格兰妮抬起头苦笑一下，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廷臣们当时想给我安排几个属于我的侍卫。但我拒绝了，我想让她们当我的侍卫。她们知道后也很开心，学着大人的模样，向我单膝下跪，宣读骑士誓言。就在那片庭院里…”格兰妮幸福地笑着，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
“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去找阿银比斯学习着枯燥的元素法术。而她们呢，就在院子里自己练习着武技，没人愿意教她们。当时宫里面上到廷臣，下到侍者。都在背后叫我们什么，疯子国王和她的小丑骑士团。”说到这格兰妮擦去眼泪，红着眼眶，开心地笑了。
“再后来，就没人敢这么说我们了。”
“为什么呢？”诺瓦好奇地问道。
“因为，桑佳莎拿到了箭术大会冠军，成为了整个斯库瑞德最年轻也是最好的神射手。梅莎杜尔背剑走遍斯库瑞德，耐德和璀徳雷，战胜了所有的剑道大师。多萝西参加角斗大会，在百场死斗中无一败绩，成为了唯一的女性卫冕冠军。而努扬扎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决斗，但她成为了整个西域最美丽的舞者。而我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我在法术学院毕业考核中，团灭所有同届，拿到了全部积分。成为了斯库瑞德毕业史上第一人。”格兰妮骄傲地大笑着，露出了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
“她们总说，不要让我变得太强了。要是我比她们强得多的话，还要她们这些骑士有什么用？我就跟她们说，为什么一定要骑士保护公主呢？我就想当个强大的公主，然后保护好我的骑士。”格兰妮一边大笑，一边捶着桌子。突然，她右手紧紧地抓住桌边，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桌子。“但是…但是…但是…”格兰妮用左手捂住脸，低着头哽咽着，泪如泉涌。
明明周围的客人们都还在旁边，嬉笑、吵嚷着。但就好像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唯独剩下格兰妮自己一个人低声抽泣着，那么寂静、孤独。
末允和诺瓦小心地避开守卫，将酩酊大醉的格兰妮送回了她的房间。
“你先在这陪她一会，我去给她打点热水擦擦脸。”末允将格兰妮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好。”诺瓦轻声答应，坐到了格兰妮的床边。月光从窗口洒下，像一层银纱轻轻地罩在了她的脸上。“格兰妮姐姐好像故事里的睡美人啊…”诺瓦轻声感慨一句。
“是啊…”末允看着月光笼罩下，格兰妮恬静的脸。心里总有股莫名的心酸。
“我把水打来了，你给她擦擦脸吧。”末允端回了一盆热水。
“好。”诺瓦拿起水盆里的热毛巾，轻轻拧了一下，开始温柔地给格兰妮擦起了脸。
突然，格兰妮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诺瓦的手腕，嗓音沙哑地低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我去给你拿杯水？”
“好…谢谢。”格兰妮在诺瓦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用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太丢人了…”
“没有的事。”末允从身后拿起水壶，给格兰妮倒了杯水。“来，还温着呢。”
“谢谢你…”格兰妮双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后，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抱歉啊…明明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还要在这照顾我…”格兰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有的事，你还晕吗？”末允拽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格兰妮的床边。
“好些了…”格兰妮微微笑着。在月光下，她的脸色有些疲惫。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吧。”末允起身牵起了诺瓦的手，就想起身离开。
“诶！”格兰妮突然抓住了诺瓦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不能…让诺瓦今晚留下来，陪陪我？”
“啊！？我吗？”诺瓦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嗯…”格兰妮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末允，询问道。“可以吗？”
“如果诺瓦同意的话，当然了。”末允耸了耸肩。
“你能留下来吗？诺瓦。”格兰妮像个孩子一样，期待地看着诺瓦。
“啊…可…可以。”诺瓦点头同意了。
格兰妮松了一口气，会心一笑。“那再见了。我明早会把人给你送回去的。”格兰妮狡黠一笑。
末允无奈地耸了耸肩，“你就是不送回去，我又能说什么。你是这的老大啊。哈哈。那我先走了。”末允甩了下手，向门口走去。“那明早见了。”末允轻轻地关上了门。
温暖地阳光洒向大地，末允站在庭院里面对湖泊，抻了个懒腰。
“你还真是着急走啊。”格兰妮的声音从桥廊里传来。
末允回头看去，格兰妮牵着诺瓦的手慢慢走来。
“是啊，我还在想要不要把诺瓦给你留下，我自己走了得了。”末允狡黠地笑着。
“哈哈，那你现在就可以自己走了。”格兰妮微笑着回应道。
“东西都拿好了？”格兰妮松开了诺瓦的手。
“都拿好了。”末允将地上的行李扛在了肩上。
“不用那么着急。你这套衣服不行，我给你重新准备了一套。”格兰妮打了个响指，她手上的戒指亮了一下，接着在她手上就多出了两套衣服。
“你那戒指和诺瓦的耳坠是一样的？真的不能给我整一个吗？”末允又一次问道。
格兰妮耸了耸肩，“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你有毅力学会法力的基础原理吗？”
“还要学啊。哪还是算了。”末允举手抓住了格兰妮扔过来的衣服。
“这个是什么啊？”末允拿起了衣服里夹着的一块黄色圆环玉佩。
“我送你的刀佩，值钱的。等你去了大芫，要饿死的时候，你就把它当了。还能救你一命。”格兰妮狡黠一笑。
“哈哈哈，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你们打算从哪进大芫？”
“从耐德进。”
“也好…虽然路绕一些，但总比璀徳雷要安全一些。”格兰妮点了点头。“去把衣服换一下，你们就出发吧。食物什么的都装好了吗？”
“就差把你这的厨房搬空了。”
“哈哈哈哈。好！你就是把厨子一起带走都行。”格兰妮用手遮住嘴，开心地笑了。阳光洒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充满着活力与希望。
“去吧，祝你们一路顺风。”格兰妮端庄而优雅地微微笑着。“我期待与你们的下次相逢。希望那时候，再没有烦恼能困扰你们的生活。”
“你也是…格兰妮。等我们把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会向你兑现诺言的。”末允带着诺瓦一起，向面前的这位圣女躬身行礼。
之后末允便和诺瓦一起离开了圣殿，去之前的旅馆取马。
然而，旅馆早已人去楼空。无奈的末允只好和诺瓦，一路向南，步行离开了斯库瑞德。
五天后，耐德和大芫的交界处。
风沙肆虐，在这片无人荒漠中，一些巨型骸骨被黄沙遮掩了起来，只留下一部分露在了外面。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诺瓦看着周围的巨大骸骨，总觉得心里有股难语的悲伤和熟悉。
“埋龙地。这里是西域和大芫接壤的唯一一块无人区。”
“埋龙地…那这些是龙骨？”诺瓦走到最近的一处骸骨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搭在了上面。
“谁知道呢…”末允看向了远方。
“末大哥，你说…我死后…会变成人类的骨骇还是巨龙的骨骇呢？”诺瓦回头看向了末允。
末允看着诺瓦，风沙吹动着她的白色风衣。“她活不了多久了。”珀迈斯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末允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诺瓦。”
“那如果我的骨骇真的会变成巨龙的话，我会不会像它们一样。在最后时刻来到这里？”诺瓦天真的笑着。
“走吧，诺瓦。再在那里傻呆呆的咧嘴笑，小心吃一嘴沙子哦。”末允努力挤出微笑，向诺瓦伸出了手。
“嗯！”诺瓦开心地点头，向末允跑来，牵住了他的手。二人又继续向着东方的大芫走去。
风沙依旧在这片荒漠中肆虐。它们穿过骸骨的空洞，发出了呜呜地哀鸣声，就好像巨龙的灵魂还游荡在世间。
诺瓦心头一颤，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一切还是那么荒凉。
“怎么了诺瓦？”末允温柔地问道。
“嗯…没。”诺瓦摇了摇头，又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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