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老猎人和大黄狗
行走多日后，森林也终于到了尽头，一条干涸的河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车轮滚滚向前。在道路的两旁杂草丛生，不知边界的荒废庄稼地里，突兀地竖立着上百座缠有白绫的石柱。
“没想到，就连这里也变成了这样。”板车上一个老人，看着荒废地田地，满眼凄凉。
“这些白绫是什么啊？”诺瓦骑着马来到末允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祭奠吧…”末允倚在板车的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这场战争，大芫真的是优势吗？”
车队停了下来，这条道路已经走到尽头。在干涸的河道两岸，只有一座车队无法通过的断桥。
“这好像是闸门？”沈清月下车后，摸了摸边上一块用来填补菜地围栏空缺的巨石。
末允低头看了一眼围栏里的菜地，很明显里面这些蔬菜都受到了精心的照顾。
“前面那个房子里，应该还有人在住。”末允转过头，看向了河对岸的一座独立院子。
“那我先去看看吧。”说完沈清月就要跳下河道。
“还是我来吧。”末允抓住沈清月的肩膀制止了她，然后自己跳进了河道中。
末允翻过河道后，趴在院外的矮墙，向屋内看去。
这时，一只本来趴在角落里的大黄狗，在看见末允后，猛地起身，发出愤怒地狂吠。
“有人吗！？”末允不管大黄狗地威胁，向屋内大声喊着。
突然，末允眼神一凌，猛地扎身躲到矮墙下。紧接着，一支弩箭便贴着矮墙边缘飞过。
在对岸的沈清月从刚才起，就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看到眼前这一幕，便急忙纵身跃下河道，向末允奔去。
“别过来！”末允大喊一声，喝止住沈清月。然后抬起手，慢慢地从矮墙下站了起来，“我们不是强盗，就是从这路过的。”
良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老者端着手·弩对准了末允，小心地从屋内走出。
“把你腰上那家伙事先扔过来。”
“好。”末允答应一声，解下了赤鬼扔进院中。
“大黄，给我拿过来。”在老者吩咐完后，大黄狗便咬住刀柄，费力的将赤鬼拖到老者脚下。
“你们是什么人？”老者的态度有些缓和，但是手里弩依旧没有放下。
“我们是鹿鸣阁的侠客，正在护送难民去宁平。”
“有什么凭证吗？”
“就是这个。”末允从怀里掏出鹿鸣阁的腰牌，扔向老者。
老者伸出左手稳稳地接住腰牌，右手仍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拿住手·弩。
“鹿……好吧，看起来你也不像是个坏人，那我就相信你一次。”老者放下手·弩，将腰牌扔还给末允。
“确实是把好刀。”老者一脚将赤鬼踢起，牢牢地抓在手里。足以见其炁息深厚，绝非常人。
“让你的伙伴也上来吧。”老者将刀扔回给末允。
此时，躲在河道中背靠河提的沈清月松了一口气，将刚才插进河堤的尺剑收回鞘中，翻身上了岸。
“我这里有块临时拼接的桥面，你们要是能拿动，就让你们的车也过来吧。”老人将手·弩放到一边后，倚在墙上，伸手指了指房后高出屋子一截的木桥板。
在鹿鸣阁众人和谷雨时晴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搭建好了临时的木桥，将马车都赶到了另一岸。
“用完了就再放回原处。”老人吐出一口烟雾，磕了磕手里的烟枪。
夕阳西下，老人拿出自己曾经晒好的肉干，给所有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来糯米，这可是伽戴娜专门为你烤的零食。”沈清月将已经烤的焦黑、不成样子的兔崽，喂给了糯米。
糯米吃下后，露出嫌弃的表情干呕着。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就连伽戴娜也有失手的时候呢。”沈清月开心地大笑着。
“不过这是兔子的那块肉呢？”诺瓦皱着眉头，疑惑地打量着最后一只兔崽。
“问末允。”伽戴娜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肉汤。
诺瓦顿时将好奇地目光投向了末允。
“呃，兔排，呵呵呵。”末允尴尬地笑着。
“我先离开一下。”谷雨时晴突然起身，神色忧愁的向着正在喝酒的老者走去。
“仙女姐姐这是怎么了啊？”
“可能是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关于她师兄的线索吧。”沈清月看着正在和老者交谈的谷雨时晴，喝了口碗里的肉汤。
许久，谷雨时晴对着老者鞠了一躬，再次走了回来。
“怎么样，有你师兄的线索吗？”末允问道。
“没有…”谷雨时晴失落地低下了头。
“没事的。”沈清月将手搭在了谷雨时晴的肩膀上，安慰道，“也许你的师兄现在就在宁平等着你呢。”
谷雨时晴沉默着点了点头。
篝火照亮黑夜，院子的内外挤满了喧闹的人群。
天还不亮，老者就已经起床，开始将自己所储备的所有晒肉搬上了板车。
“啊，老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最早起来的谷雨时晴诧异的跑向板车。
“这些吃的，够你们撑到宁平了。”老人慈祥地笑着。
“可是，那您怎么办呢？”
“我本来就是猎户，难道还能在山里饿死不成？”
“这…”谷雨时晴哽住了。
“傻丫头，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太平年代了，兵荒马乱、妖兽横行。我已经太老了。如果再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我决定现在带着大黄进山，重新过回以前打着什么吃什么的日子。这些肉我反正也带不走，与其留在这白白送给土匪、妖兽。还不如送给你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进了林子不是更危险吗？”
“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不管在缪南的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宁平啊，那里有着专门接收难民的避难所。”
“哼…避难所。”老者冷笑一声，“倒是说的好听，如果当今皇帝不发动战争，缪南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看看啊。”老者悲愤地举起颤抖着的手，将手指指向对岸的石柱林，“那里的每一座石柱下，都埋着一个因为战争而白白死去的平民。大人、小孩、老人都埋在那里…”
“你再看那边。”老人又再次将手指向他房子后的远方。“那里曾经有着一座繁荣的镇子，白色的房顶连成一片，好似一朵低飞的云彩…但是现在呢？都没了。土匪过后是妖兽，妖兽过后是土匪，土匪过后还是妖兽，他们轮流不息，直到把整座镇子夷为平地。”
“可是又有谁来保护我们呢？大芫的军队？还是像你们一样的侠士？”老人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后，垂下了脑袋。“谁也没有。”
他的叹息是如此沉重，就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得谷雨时晴喘不过气。
“你觉得像这样的皇帝，所建造出的避难所。老头子我，能待得下去吗？”
谷雨时晴沉默了，她确实无话可说。“药王殿虽然打着行医救世的旗号在江湖中广为人知，但是在战争爆发以来，却始终保持着观望地态度，从来没有向正在受苦的民众们派出任何一个弟子。”
“丫头，不要想太多了，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就是再善良的人，也不可能将世间所有的苦难尽数铲除，你只要尽你所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老人和蔼地微笑着，拍了拍谷雨时晴的肩膀。
“嗯…”谷雨时晴小声地答应着，点了点头。
“好了丫头，从你昨天找我问完，有没有见过你师兄以后，你就一直忧心忡忡的。你还年轻，不要有太多的失望和气馁，凡事到最后都会有个美好地结果的，不要老放在心上。”老者微笑着转过身，领着大黄离开了。
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沈清月头顶糯米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院里。“诶？时晴你在这干什么？”
谷雨时晴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板车上。
“这些是怎么回事啊？”沈清月走到谷雨时晴的身边，拍了拍她身后打包好装上车的晒肉。
嗅嗅~~本来还打着瞌睡的糯米闻到肉味后，瞬间来了精神，开心地从沈清月头上跳下，扑向晒肉。
“嘚，你给我老实点。”沈清月伸手在空中抓住糯米，将它拎了起来。
谷雨时晴看向晒肉，淡淡地说道，“这是老先生送给咱们的饯别礼。”
“啊？这么多啊？老先生人呢，我一定要去亲自感谢他。”沈清月开心地说道。
“已经走了…他带着大黄进山了。”
“啊？什么意思？他不回来了啊？”沈清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嗯…谷雨时晴点了点头，从板车上下来。“招呼他们起来吧，我们也该走了。”
“你怎么了？”沈清月抱着糯米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谷雨时晴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其实她的内心早已被老人的那些话，搅得翻江倒海。
“那好吧…我这就去招呼他们起来。”沈清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想再继续追问。于是，便转身回到休息区，将所有人招呼起来，再次踏上了前往宁平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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