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波澜
周五下午伴随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宣告着学生们将迎来周末休息，除了少数学生外，大部分人早早便都结伴回家去，整个校园很快就安静起来。
就在离一中不远的小巷里。
“同学，你看哥几个出来玩，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我…我没，没钱。”
“没钱？糊弄谁呢？把包给我打开。”
“敢骗我们，你就死定了！”
此时已经距离放学过去了半个小时，巷子里一个穿着校服带着一副厚重方框眼镜的男生被人逼到角落，瘫痪般坐到地上瑟瑟发抖，正死死的把自己的书包护在怀里，有三个个头高大的男生将他团团围住。
正准备上前动手时。
“谁tmd砸我？！”
领头的男生摸了摸后脑袋，地上赫然有一块石子，转过身来就看到有三人站在巷口。
为首的那位身姿虽看着清瘦但给人极强的攻击性，雍容懒散的外表下仿佛下一秒就会迅猛扑上来，单单站在那未说一句话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可招惹。
压住心里莫名的恐惧。
“你们谁啊，这么不长眼，想坏我好事当英雄啊！”
顾辞一脸冷漠没做任何回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敢无视我啊，够嚣张的，知道我是谁吗？”
周彦轻嗤一声，眼里十分不屑。
“严哥，我认得他，他就是一中的顾辞。”男生旁边的跟班认出了顾辞，小声说道。
“哦？原来你就是一中的顾辞是吧？还自称什么校霸，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是靠这张脸称霸的吗，哈哈哈。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你们学校的向涛那个怂货怕你，我可不怕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c中的严汉听说过吗？有本事就来打一架，也正好让你知道知道有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
顾辞神色没有因为对方的挑衅而发生丝毫变化，只是依旧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几个挡着道了。”
“哎呦，还听不懂人话啊！兄弟们给我上，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严哥，那可是顾辞！”之前跟严汉说话的男生此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少废话，给我照样上，管他顾辞西辞的，今天敢来坏我好事，就要让他好好长长教训。你们谁要是认怂不敢，就别怪我事后不客气！”
卫海和周彦都活动了下手腕，准备大干一场。
只见顾辞一脚便踹飞冲在最前面拿着棍棒的男生，双眸中的寒意更多了几分。
“啊！”严汉挥舞着棍子就冲上来企图狠击顾辞的头部，顾辞动作迅速向后一退恰好避开，严汉不死心，继续朝着少年攻击。顾辞左手截住了棍棒，任凭严汉怎么使力也动不了，抬头便看到一双戾气缠绕的深谙眼眸，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此时的他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一中顾辞无人敢惹。
“你”颤抖的声音中充满恐慌。
“现在该我了。”
魔鬼的声音响起，严汉吓得一个哆嗦，直接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已经向自己迈开一步。
“不，不要”
此时一声吼声在身后响起，只见学校保安拿着警棍向他们走来：
“你们几个干嘛呢！”
“切。”
周彦和卫海听到声音，停下动作，被他们揍的几个人如同被解救般连爬带滚的跑到严汉身旁。
对面的男生看到保安过来，赶紧扯了扯领头严汉的手臂：“严哥，我们还是先撤吧，兄弟们都受伤了，别把事闹大了，俗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严汉不甘心的扯下男生的手，想到刚才自己被吓成那样，一脸阴鸷的看向顾辞，狠狠的说道：
“你给我记着，顾辞，这事没完！”
语毕便带着人从小巷的另一头离开。
周彦走上前，对着戴眼镜的男生伸出手：“同学，没事吧？”
男生明显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看着周彦向自己伸手，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要打他，双手赶紧护住头。
正好教导主任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顿时暴跳如雷。
“顾辞？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又聚众打架，除了打架你们还会什么，你们三个都给我到办公室来！”
眼睛男生也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
“老师，等一下。不，不是这样的，顾辞他们是在帮我。”
“帮你？确定不是在打你？一起到办公室来说清楚。”魏森才不信顾辞这群人会帮人，不惹事就算不错了，还帮忙？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小巷的角落里一个娇小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教导主任办公室内，气氛严肃。
“张老师，你们班顾辞又带头打架，你说这都几次了，前几天上课期间翻校墙的事都还没过，现在又整出这事来，真是屡教不改！”
“魏主任，我想这次是有误会在里面，我相信顾辞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架斗殴，还请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误会？好，看来张老师还真是偏袒他，我现在就给张老师一个机会，让你好好调查清楚，哼。”
“顾辞。”
少年冷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明摆着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
这一幕直接让魏森火气一下上来，指着他对张老师愤愤说道：
“看到了吧，张老师，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整天吊儿郎当的给谁看，哪有学生的样子，真是给我们学校丢脸，出去别跟别人说你是一中的学生。”
张清碍于教导主任身份，紧了紧拳头，看向站在顾辞身边的人。
“周彦，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见义勇为还有错了？其他学校的跑到我们学校来勒索还不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学校不去找那几个人，还把罪名倒扣在我们头上，这就是学校的做事风格吗？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污蔑学校的学生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丢谁的脸，还好意思说。”
“反了啊你，竟然敢对老师这样说话，马上把你家长给我叫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这事跟我爸妈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做错事，别整天动不动就叫家长来吓唬人，搞得谁怕一样，今天不管谁来我们都没错。”
魏森已经被周彦气的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怒不可遏的盯着他。
张清见状立马站到两人中间，心里不禁感慨自己学生气人的本领，不过谁叫主任本就理亏呢。
“魏主任，您消消气，现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贸然请家长的话也不太合适，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误会，况且我相信他们没有说谎。”
魏森瞥了一眼张老师。
“仅凭他们几个一面之词，就一定是事实了？张老师你还是太年轻了，别一下就被学生骗了，现在的学生撒起谎来个个都看起来像说真话。不然你想想怎么偏偏赶到他们在的时候就发生这种勒索事件了，其他时候怎么没有，未免太巧合了吧，再说了他们三个可是一伙的，谁知道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勒索被人发现就装成刚好路过看到同学被人欺负就上前制止。”
“你…”周彦听完魏森的这番言论，憋在肚子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周彦。”张清自然相信顾辞他们，心中也对魏森的话颇有微词，只是周彦如果一气之下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恐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这位同学你好，听说你也在现场，是当事人，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男生急切点头，一进来他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这个机会，再加上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向严厉的教导主任发那么大火，更被吓到了。
“当时我打扫完卫生后放准备回家，突然就被一群其他学校的人给围住，他们想要我把钱给他们，我说我没钱，他们不信就准备抢我书包。是顾辞他们救了我，老师，主任，请你们相信我，顾辞他们是因为我才跟那群人打架的，这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要处罚就请处罚我。”
处罚？何来处罚。在学校附近发生这种事情，学校就有一定的责任，何况哪有惩罚受害者的说法。
张清听完点点头，转头看教导主任。
“魏主任，我想事情的真相已经调查出来了，顾辞他们并没有错。”换而言之就是魏森冤枉了人。
“张老师，你们班顾辞从入校起犯下的事还少吗？你看他那样子，你确定不是你们班这几个人一起威胁这位同学，让他不敢讲实话吗？除非有第二个人或者其他证据能证明顾辞他们是无辜的，不然我怎么敢确定呢？再说了勒索同学可是严重违反校规，一旦证实，可是要被记大过的，况且这也是学校坚决杜绝抵制的事情，所以这事我们还是要谨慎些，你觉得呢，张老师。”
“你…”一向好脾气的张清此时也忍无可忍，这不摆明是不相信顾辞他们，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莫须有的扣下一顶大帽子，还说的冠冕堂皇。那条巷子正好是监控死角，学生们也基本上走光了，到哪去找目击者。要不是秉着教师的素养，简直就想破口大骂。
一旁的少年对这一切漠然视之，深邃的眼神看不见尽头，没有一丝温度，似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早已放弃。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之时，一声突兀的软糯声音响起。
“我能证明。”
“白麓同学？”张清看到办公室门外站着的身影，颇感意外。
从进办公室起就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会背负什么处分的顾辞此时也心里猛地一震，猛地转头，一向沉闷的眼眸中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麓走进办公室，走到顾辞身边，神色坚定的望向教导主任。
“当时我在现场，确实是顾辞同学他们为了救这位同学才迫不得已动手的。”
魏森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感到十分陌生，想来是那个转学生吧，虽然说话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几分紧张，但眼神却十分坚定，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并未说谎。
“你怎么证明你在现场，当时我去的时候可没看到你。你别为了包庇他而撒谎，知道吗？”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了顾辞，整个人不怒而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孩向旁边移了一步，正好站到顾辞前面，将他挡住。
“我当时路过是站在一个角落里，我怕顾辞同学他们受伤，所以告诉了门卫叔叔，让他们前去制止的，您可以叫他们过来，一问便知我是否在撒谎。”
顾辞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瘦小的身影，心中一暖，他知道女孩胆子小，不然初见时也不会被自己吓住。但是没有想到，女孩这个时候会勇敢的站了出来，就这样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替他说话。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啊。
老魏一时语塞，都这样说了那肯定事实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于是摆摆手说道：
“好了好了，这次事不予记过，就算是功过相抵了，但打架毕竟是不对的行为，张老师你一定要严加看管，多做下思想教育。”说完轻哼一声，离开前还不忘瞪几眼顾辞。
白麓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中不禁为顾辞感到不值，明明他做的是好事，为什么教导主任还要这样对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给少年定罪，现在真相大白，却连基本的道歉都没有。想到之前少年的冷笑，仿佛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心疼不已。握紧双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胳膊。
白麓扭头向上抬起，少年正好低下头望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再多说什么。
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他在教导主任眼中就是打架斗殴，整天惹事，不上进的形象，或许在魏森那，事实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张清看到教导主任走后也松了一口气，朝着顾辞他们做了一个点赞的手势便笑着离开了。
眼睛男生颤颤巍巍走到顾辞面前，虽然对方是自己救命恩人，对方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一中校霸的气势可不是说说而已。
“顾，顾辞，谢谢你们。”
周彦是个自来熟，立马上前搭住男生的肩膀。
“咳，兄弟不用谢，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嘛。你哪个班的？”
“我是2班的夏希。”
“周彦，这是卫海，谢了啊兄弟，刚才为我们说话。”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而且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幸好你们没有因为我而受罚。”
“对了，也谢谢你了同学，幸亏你在场帮忙一起证明，不然这事可能不会这么快处理好。”夏希望向白麓感激的笑了笑。
夏希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顾辞。
顾辞此时心里很烦躁，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家伙就在现场，而且还让她看到了自己打架的样子，肯定还是害怕了吧，那个时候自己可完全没有控制得住身上的戾气。刚才她也是为了帮自己才那样毫无畏惧，现在事情解决了，她是不是就会怕自己了呢？
想到这，顾辞完全不敢继续想下去，便转身离开，想要立马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白麓笑着回应夏希后还准备跟顾辞说什么，结果就看到对方已经离开，赶紧追了上去。
留下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辞哥怎么了，这次没受罚，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不过，这新同学还真是一吉祥物，我感觉她一来，幸运女神就站在我们身边了。你看，一是新同学来之后，辞哥开始去食堂吃饭了；二来你看这次也多亏新同学勇敢站出来，让咱们洗刷冤屈，没背黑锅，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老魏无力反驳，吃瘪的样子，真是爽！哈哈哈。”
“顾辞，你等一下。”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顾辞乖乖的停顿下来，等着小人追上来。
女孩小喘着跑到少年面前，递给面前的少年一个创口贴。
顾辞看着熟悉的一幕，自己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她也是给自己一个创口贴，跟这个一样，上面印着可达鸭，蠢萌蠢萌的。
白麓见少年没有接过，用手指了指他的左手臂。
少年抬手看到了一道不算大的伤口，应该是刚才打架时被刮破的。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虽然平时周彦和卫海都很关心自己，但是毕竟是男孩子没这么心细，意外感觉还不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女孩的主动接近让顾辞本来阴沉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向心头。并没有接过创口贴，而是将手向前一伸。
“你帮我贴。”
白麓神情愕然的看向顾辞。
少年为了说服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立马加了一句：“我一个人贴不好。”
白麓看了看伤口，确实自己不好贴，于是将创口贴撕开，俯身看了看伤处。
感受到女孩的一呼一吸让顾辞肌肉猛的一紧，痒痒的。
白麓还以为是伤口发疼，抬起头担忧的问道：
“很疼吗？”
顾辞本想说这点伤根本不算疼，确实，这个小伤口跟自己以往的那些事迹相比真的不算什么，甚至连伤都算不上。如果不是女孩注意到，他肯定会毫不在意。可是看到女孩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担心，让顾辞觉得都值了，如果自己骗她说疼，是不是会得到她更多的关心呢？
于是立马转口贪心的说道：“有点疼。”
女孩轻皱眉头，再次俯下身子，对着伤口处轻轻吹了吹。
“你，你在干什么？”
“啊，不好意思，我，我以前受伤的时候，呼呼就觉得不痛了，所以就…对不起”
声音越说越小，女孩就像只鸵鸟般，羞赧的将脖子使劲往下低。抹上一层粉红色的耳廓和脖子出卖了此时女孩的心思。
顾辞被女孩的样子给逗笑了，幽深的眼睛里尽带笑意。
“很管用，真的不疼了。”
“真的吗？”
白麓抬头就看到了少年的笑脸，逆着光，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少年真正的笑，
很快，女孩就将创口贴准确的贴在伤口处。
“怕吗？”
白麓不解的望向少年，不知他无头无脑的一问是指的什么。
“刚才，我打架，你怕吗？”
顾辞手心止不住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来，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问题，也更害怕听到回答。如果她说怕，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就要远离她，不再打扰她了？
乱想中心越想越揪疼，比以前任何经历的痛苦都疼痛百倍，顾辞甚至有些支撑不住自己。
少年自嘲了一下，顾辞啊顾辞，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也会这么患得患失吗，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不想听到女孩的回答，脚步轻浮，准备转身离去。
“不怕呀，你刚才是在惩恶扬善，很帅气。不过要保护好自己呀，别再受伤了。”
说完，白麓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貌似有点暧昧。
顾辞停住了身子，一愣，刚才噬心的疼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转过身来，女孩立马低下头，白皙的手指头纠缠在一起，暗示着女孩内心的慌乱。
这时周彦和卫海也从后面慢慢走过来。
“哈哈哈哈，辞哥你胳膊上是个什么东西？”
“没想到辞哥你居然这么喜欢可达鸭。”
看到女孩充血的耳朵，顾辞眼神不善的看向周彦，语调中带着威胁：
“找打？”
“哪敢哪敢，辞哥你喜欢就好。”说完，周彦还特意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随后便朝着卫海挤眉弄眼，调侃的说道：
“你们先聊，不着急不着急，我们两个先撤就不打扰二位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夕阳的光辉照耀这片大地，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那，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周见。”
白麓不等顾辞做出回答就小跑走了，怎么看也是逃跑。
顾辞一笑，眉眼中仿佛盛着海洋，攒着一汪熠熠星光。
过了许久，空气中传来一声：
“嗯，下周见。”冷清的语气中难得的带着温暖和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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