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英雄救美

天还未大亮，街道已喧嚣。各色商铺林立两旁，五颜六色的小摊，走街串巷的挑担小贩，嘈杂热闹。各路商品琳琅满目汇聚于此：工艺精湛的艺术品、霓虹般炫丽的绫罗绸缎、热气蒸腾的珍馐、深巷飘香的陈酿……摩肩接踵的各色男女和车马。

        天子脚下，皇城所在，大安朝最繁华的都市，晖烈城已在鼎沸声中醒来。

        “救命——”

        来往的行人被尖叫的女声拉住了脚步，渐渐围过来。

        一位长发乌黑的紫衣少女，姣好的面容吓得惨白，泪眼汪汪。她的手被一只戴着翠玉双戒的大手攥着，那只手的主人跟它一样工于装扮，一身绫罗绸缎，连纶巾都流光溢彩，腰上的环佩精致光亮，随着紫衣少女的挣扎叮当作响。

        这纨绔子弟油滑一笑：“你爷爷曾是帝师又如何？如今混成了什么模样？将来能给你找个什么人？不如随了我，做妾又如何？不照样吃香喝辣！”

        “放开！”少女挥起另一只手，狠狠扇下，却被他一把抓住，这下他彻底没了耐心：“闹够了吧！今天跟不跟爷走都由不得你！”说罢硬拽着她离开。

        一时间，车水马龙的热闹被少女的尖叫压下，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搭救——那衣着华贵的男子，令人忌惮。

        突然，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手已然解放，而那只精美的右手，现在在另一个人手里，紧紧攥着。

        那人一双冷峻的深蓝色眼睛，像极了海底的无底洞，平静，深邃而神秘……

        “你小子谁啊！”纨绔子弟怒上心头。

        见那少年，一袭青色长袍，身段修长，笔挺地悠然立在晨光中，绝尘出世。

        少年笑着，虽如春日暖阳，那一双深邃的瞳孔却透出彻骨的寒意，笑得那泼皮又惧又怒，吼道：“你小子给爷放手！”

        “放手？刚刚这位姑娘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你就没照办呢。那我该听你的吗？”少年脸上没有正义也没有怒火，只有冷酷的嘲笑。

        他恼羞成怒：“你小子胆儿挺肥啊！你知道爷是谁吗？！”

        “他可是东铭当铺的少东家！”他的狐朋狗友围过来：“劝你小子别多管闲事！”“你去问问，东铭当铺的名号，这晖烈城内谁人不知？”其中一个夸张地比划着，小丑般嚷嚷：“你再去问问，他爹邱东铭的名号，就是衙门里的大老爷都得忌惮三分！你要是得罪了他们，保管你这辈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邱岚成听了这顿恭维，好似酒足饭饱，不可一世的傲慢和仗势凌人的丑陋都原形毕现。他左拧起少年的领子，昂首道：“听见没？听见了就麻溜儿滚！”

        少年收敛了笑容，直视邱岚成的眼睛，看得他心虚，狠狠挥出一拳，却被少年轻松躲过。再一拳，准头力度一并加大，那少年却不再躲避，飞出一掌，朝他左臂劈去。

        邱岚成能听见自己关节碎裂的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他爆发出极凄惨的哭喊，吓得他的伙伴们纷纷退缩。

        疼得满地打滚，他却不忘使唤人：“愣着干什么！给爷收拾他！”

        小斯们忌惮主子，只好硬着头皮上。

        哪知那少年看似文弱却有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上前一腿撂倒了一个出头鸟，出拳、劈掌、闪避行云流水打下来，六个大汉每人仅挨一招，就已倒地不起。

        而他却连气都不喘一下，落雁归巢，恢复了笔挺的身姿，波澜不惊，好似这一架从未打过。可地上却躺满七个哀嚎连连的汉子。

        少年拉着紫衣少女不紧不慢走出了人群，毫不在意身后是否有追兵。

        深深的巷子远离尘嚣，跟外头的闹市划清界限，安静得只有鸟鸣和树叶的沙沙声，偶尔的人语，也是从巷墙外的宅子中传来。

        少年拉着少女进了巷子，见没人追赶，方才松手。

        少女惊魂未定，却不忘抱个万福——“多谢公子相救……今天若不是公子出手，只怕小女……难逃一劫……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她颤抖的声音如斜风细雨。

        “在下莫天遥。”少年道：“敢问姑娘芳名？为何被他们纠缠？”

        少女哭诉道：“小女赵氏雪晴。那羞辱我的男子，是晖烈城最大的当铺，东铭当铺的少东家。小女自幼父母双亡，唯有爷爷相依为命。那恶少见我们爷孙无有依靠，便恃强凌弱，屡次上门提亲要纳我为妾，都被爷爷赶走。今日我独自外出，怎知他竟当街耍泼，要强拉我回邱府成亲！若不是莫公子出手相救，恐怕此时我已身在炼狱……”

        少年道：“方才听闻姑娘的爷爷是帝师，既是如此，那泼皮又怎敢如此放肆？”

        赵雪晴愤道：“爷爷曾是两朝帝师，但后来年迈退隐，在老宅中办起一个私塾。爷爷素来默默无闻，谢绝权势，久而久之他在人们眼里就只是个教书先生了。这本是爷爷所愿，不料却招来恶人肆无忌惮！”

        “原是如此”

        赵雪晴心神渐定，抬头看清了眼前的少年。他乌发及腰，两鬓的头发束至脑后垂下，白皙面庞，精致五官，秀美的眉目间，那点儿阳刚之气画龙点睛。他青衣飘飘，风度翩翩，是一个超脱俗世的美少年。只是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依然充满神秘，焕发异样的光芒。

        这也许是他身后秘密的唯一表露。

        优雅而神秘，还有那异样的感觉……莫天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

        赵雪晴糊涂了，糊涂着糊涂着，便红了脸，扭过头去，再不敢看他一眼，只羞涩问道：“不知小女是否有幸邀公子到家中小坐，以谢公子相救之恩。还望公子不要拒绝……”

        雪晴端着一壶茶进了茶室，一面沏茶一面道：“原本我们不住这儿，朝廷给过爷爷一栋大宅，但爷爷把它卖了，搬回这里，开了个私塾。”放下茶壶，她柔声道：“公子请用茶，我去请爷爷……”

        但莫天遥不是来喝茶的。

        趁雪晴离开的功夫，他把这个私塾里里外外细察了一番。

        私塾坐落在一条小街市上，是个独门独户的天井小楼，坐北朝南，北边和东西两边各有三层楼房连通，南边朱色大门上的漆黑大匾书着漆金的“启智书院”，虽已有岁月痕迹，却一尘不染。

        正对着大门的北厢厅堂摆满桌椅，一幅孔圣像悬于北墙。此处正是学堂所在。

        时辰未到，私塾里鸦雀无声，只有屋檐下的蕨草滴下露珠，落入院子里的水缸中发出的滴答声。

        院落中一只小小的白狐上蹿下跳，圆滚滚的身子像雪球一样来回翻滚，眼珠儿骨碌直转，忽然，机警地盯住西面二楼的茶室。

        茶室毫无动静。

        木门吱呀开启，随雪晴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满鬓白发，却精神抖擞。一身灰色长衣，朴素整洁。双眼炯炯有神，面容慈祥但有威严住眉间。他拄着一道木拐，走得不快，但步伐稳健，腰板挺直。他光是站着，就能叫人肃然起敬。

        莫天遥起身作揖，道：“在下莫天遥，见过先生。”

        老者抱拳道：“老朽已听雪晴陈述，当下一见，果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少侠。今日之事，多亏少侠相助，老朽感激不尽。”言罢还了一揖。

        少年忙将老者扶起，恭敬道：“先生过奖。在下不过举手之劳。先生如此，在下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称赞道：“能从七个人手中将雪晴救出，少侠武艺精湛，可见一斑。”

        少年笑道：“从前跟着师父学过，花拳绣腿而已。”

        老者又道：“敢问少侠多大年纪？家住何处？”

        “在下二十有二，莫家村人。”

        “少侠家住外地，到晖烈有何缘故？”

        少年思虑片刻，叹道：“不瞒先生，在下本应在家温书备考，力求科考及第。无奈家父突逝，家道中落，只好来都城谋生。”

        “那么现下……”

        少年面露窘色：“在下已来晖烈三日……现下……还未谋得一业……近日只能流宿街头……”

        老者想了想，说：“少侠既然无处可

        去，不如在老朽家中住下，等找到谋生之路再做打算……”

        “在下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少侠救了雪晴一命，这份恩情，又岂是招待几日能还的？少侠不嫌弃已是万幸。”

        少年鞠下一躬：“先生愿助在下于万难之际，在下感激不尽”

        老者正要扶他起来，他又道：“只是请先生允许我在借住期间，为先生代劳，于塾中任教，否则在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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