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待

鹿嘤咛提前一天就订好了蛋糕。

        当然这是要保密的，她连苏林琛都没有告诉，要不然就不叫惊喜了。

        过了中午，鹿嘤咛的心就已经飞了，连她最喜欢的地理课都没有好好听讲。最后一节自习就更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眼时间。

        同桌姜程程是文艺委员，性格开朗，喜欢社交，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几乎跟班里的同学都混熟了，唯独身边的鹿嘤咛说不上几句话。

        她见状，主动搭话：“嘤咛，今天没有晚自习，咱们再约上几个同学出去玩啊。”

        鹿嘤咛抱歉一笑，“对不起啊，我今晚有事。”

        “我就说总见你看手机。”姜程程也挺爽快，“没事，下次再约。嘤咛你也要快点融入到班级中，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鹿嘤咛算是慢热的人，并不擅长应付自来熟。但唯独对路敬辞特殊，上来就表白了，估计在他眼里她也是个自来熟吧。

        想到这里，鹿嘤咛觉得那时的自己还挺虎的，莽撞的有些稚嫩可爱，她不禁傻笑。

        “你笑什么？”

        在姜程程眼里，她这个同桌有点神叨叨的。

        鹿嘤咛赶紧收敛笑意，“没什么。”

        然后无比正经认真说道：“谢谢你啊，姜程程。如果有问题，我会随时向你请教的。”

        姜程程这才有些成就感，豪爽回应：“客气。”

        放学铃甫一响，鹿嘤咛就像刮起的一阵风，瞬间没了踪影，她辗转了一趟地铁来到“一口醇香”蛋糕店。

        鹿嘤咛是这家店的常客，每年生日的蛋糕都是在这里订的，老板都认识她了。

        这次她订做的是达菲和他的朋友们，有七个迪士尼卡通人物。出来的效果栩栩如生，不像蛋糕更像是一件工艺品，是鹿嘤咛看了也直呼“哇塞”的豪华程度，她自己都没舍得。

        出了蛋糕店，天色竟阴沉下来。

        鹿嘤咛看着地图上这里到路敬辞租住的地方并不远，她又抬头望了天空一眼，决定步行前往。

        这一路她走的很小心，时不时通过透明的包装盒观察蛋糕体的情况。如果手臂摆动幅度过大，边缘的奶油就会蹭到盒子上，就破坏了这件“艺术品”的美观。

        所以鹿嘤咛尽量保持提着蛋糕的手臂不晃动，时间长肌肉绷着难免胳膊会酸乏，她只好隔段时间就换手，就连这个动作也要够轻够慢，才能保持住。

        原来提蛋糕也是个体力活。

        她手上这个精致的蛋糕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尤其是女孩子们的。鹿嘤咛注意到有好几个姑娘故意从她身边走过，就是为了看清楚是哪个牌子的。

        终于有三个外向的女生围上来，女生a好奇问道：“小可爱，你提的蛋糕好精致啊，是哪家的？”

        鹿嘤咛知道她们没有恶意，但依然不习惯跟陌生人近距离接触，后退两步，“一口醇香。”

        女生b：“我知道他们家，全都是私人定制。小小一块就好贵的，你这个一定更贵。”

        女生c：“可以让我们看看么？”

        鹿嘤咛依言，小心抬高了些展示给三个女生，收获的是一致的赞叹声。

        女生b打量着鹿嘤咛，“这么漂亮的蛋糕，一定是送给朋友的吧。”其实她更想说男朋友，只是面前的妹妹过于小了。

        鹿嘤咛摇头，“送给哥哥的。”

        女生c会心一笑，“那你一定很爱这个哥哥。”

        鹿嘤咛点头，“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三个女生互看一眼，笑闹着说“年轻真好”，然后快速离开。

        女生a还不忘回头祝福：“祝你那个重要的哥哥生日快乐！”

        鹿嘤咛抿唇笑了，胳膊也不酸了，步伐变得轻快。

        她被陌生人的暖意熨帖到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挺可爱的嘛。

        只是天公并不作美，愈发阴沉像打翻了调墨盘，还起风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往下滴。

        鹿嘤咛紧了紧手中的提手，加快步伐，多看了两眼蛋糕，担忧大过了心中的喜悦。

        雨势渐大，鹿嘤咛不得不找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校服已经湿了，好在是防水材质。可是雨水打湿了蛋糕盒，顺着盖沿往下滴，鹿嘤咛害怕雨水渗进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用衣袖擦干净。

        她出神的望着远方，眼神幽怨，无比后悔出门前怎么就没看一眼天气预报。

        足足等了有十多分钟，降水也没有减小的趋势。

        鹿嘤咛看了眼时间，已然晚上七点了。街上万家灯火陆续点亮，穿过朦胧水汽化为斑驳的暖光，处处透着温馨气息。

        她不禁在想：路敬辞在干什么呢？肯定刚下班回家吧。他会不会忙到忘记了生日？可是生日就一年一次，错过了多可惜。如果他没有忘记，那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多孤单呀。

        越是这么想，鹿嘤咛就越觉得路敬辞也太惨了。

        她等不及了，大着胆子叫了一辆出租车。这是自小时候的那场事故后，鹿嘤咛第一次坐陌生的车，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绷着紧张的神经。

        庆幸的是，鹿嘤咛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可不幸的是，雨势更猛了。

        出租车不让进小区，鹿嘤咛只好在门口下，外面的飘风急雨，鹿嘤咛只犹豫了一下，就果断的把校服外套盖在了蛋糕盒上。

        如此情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鹿嘤咛一路小跑，却把蛋糕紧紧的护在怀里，地面上溅起的水打湿了她的裤筒，一段不算远的距离却怎么也跑不完了。

        这种强度的晃动，蛋糕的边缘肯定蹭上盒子了，现如今鹿嘤咛已经不期望它是完美的了，只求不要进水就好。

        全身近乎淋湿，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前行本就很吃力，再加上雨水顺着刘海进入眼睛里，鹿嘤咛开始步伐不稳。她知道如果停下来就再也没力气跑下去了，所以只好坚持。

        可是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她看不清前方的路踩在一个塑料袋上，脚下一滑，踉跄了两下才堪堪稳住自己，可是蛋糕却被扔了出去。

        鹿嘤咛根本顾不上自己受到了惊吓，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查看蛋糕的情况。

        好在校服包裹的很严实，蛋糕盒严密性也很好，雨水没有进入丝毫，但是蛋糕却受损严重。雪莉玫直接被压扁了，达菲、杰拉多尼以及玲娜贝儿都摔断了，剩下的三个倒是保住了

        此情此景，鹿嘤咛直接傻眼了。过了几秒钟，她才接受残酷现实，在捡起蛋糕的同时眼泪瞬间落下，与盒子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鹿嘤咛不跑了，任凭大雨浇在身上，甚至比落汤鸡还要狼狈。

        然而比着狼狈鹿嘤咛更懊悔，明明再跑几步就到楼栋大厅了，明明再坚持几分钟就能顺利到达了，偏偏在最后一刻她没能守住蛋糕。

        那么精美的艺术品被摔成了破碎的稀巴烂，鹿嘤咛既不甘心也不能原谅自己。她哆嗦着嘴唇不忍再看蛋糕一眼，鼻子一酸，两行泪又夺眶而出。

        大厅人来人往，大家都奇怪的看着浑身湿透的小姑娘，有好心人上前问候，可鹿嘤咛不说不答，更听不进一句劝。

        她就像被设定好了程序，只知道机械的抹掉眼泪，内心被自责填充。

        缓了好久，鹿嘤咛才跟重启了似的，有了思考。

        好好的生日，带个残次品上去真的好么？可是又没准备别的礼物，好好解释的话，小路哥哥一定会理解的吧。

        鹿嘤咛原地徘徊一圈又一圈也没想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生日被自己搞砸了。

        犹豫了很久，鹿嘤咛才决定上楼，她又在外面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敲门，现在能确保迎上路敬辞时是笑着的。

        可是并没有人应，鹿嘤咛心里一沉。

        她不甘心的按门铃，动作逐渐粗暴，但依旧没有动静。

        鹿嘤咛有如当头一棒，懵了。她料想过无数的场景，万万没想过路敬辞不在家。

        惯性拿出手机，雪上加霜的是她竟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鹿嘤咛不知所措，无助极了。

        她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板上，犹如阴暗角落一朵不起眼的蘑菇。

        除了漫长等待，鹿嘤咛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而等待已经成了她现在最熟悉也最拿手的一件事：

        ——等着长大，等着被他看见，等着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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