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世事艰难

这边女眷们其乐融融,  外头的男宾更是热闹极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贾琏这般巧的回了家，故此来的多是女眷，当家老爷来的倒是不多。左不过是些亲近的人家,  诸如林如海、王子腾、史家兄弟等等,  都是实在亲戚。

        贾琏洗漱罢,  听说那边女眷多，只差人给王熙凤传了信,  自己转身去了外院。他一走就是四个多月，急需了解京中现状，虽然有探子时常报信,  毕竟不如自己亲耳听到的更全面详细，且林如海等人的眼界，更胜过探子不知多少倍去了。

        待到日落西山，贾家的宴会才算是结束,  邢夫人带着李纨、王熙凤妯娌两个，并家中的几个姑娘，亲自送了各家的夫人太太们出了垂花门,  这才回屋歇着。

        而贾赦父子俩，带着贾宝玉等一干小辈,  更是把大家送到大门口，见着车马走的远了才回转。

        贾琏本欲向贾史氏请安，方才他回来的急,  贾史氏正在待客，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礼呢。只是贾史氏年纪大了,  今日又热闹了半天，撑不住已经躺下睡了。

        贾琏无法,  只得在门口磕了个头，自行回去了。

        不过离去前，贾琏还是叮嘱了鸳鸯等人，说是晚上再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一同用膳。

        回了自己的院子，王熙凤和茂哥儿、巧姐儿几个，正在逗弄龙凤胎。

        见着贾琏来了，茂哥儿兄妹俩忙起身问好，王熙凤也迎了上去。

        贾琏洗了洗手，这才接过一个婴儿，笑道：“这可还是我这个做爹的第二次见着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平日里你们是怎么区分的。”

        巧姐儿听了贾琏的话，皱了皱鼻子道：“妹妹和弟弟长得不一样的，妹妹的声音要细一点，弟弟的更粗一点。还有妹妹耳垂后头有一颗小痣，是红色的，弟弟的这是在右手臂上，是黑色的！”

        茂哥儿也在一旁点头，并补充道：“妹妹的眼睛更大些，弟弟的鼻子更高些，还有还有弟弟的脸更圆一点！”

        贾琏听了这一双儿女的话，倒是找到了巧姐儿说的痣，可什么声音的粗细了，鼻子眼睛的高低大小了，他是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

        不过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贾琏还是含笑回道：“还是茂哥儿和巧姐儿仔细，辨认的这般清楚明白，现下父亲也能分出来了。”

        王熙凤见他满脸讪讪的，只在心中暗笑，倒是不曾戳穿了他去。

        巧姐儿趴在小妹妹的摇篮旁边，握着她的小手笑嘻嘻的问道：“父亲，妹妹都要一个月了，怎的还没有名字呢？”

        贾琏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王熙凤：“这是我为咱家哥儿和姐儿想的名字，只是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所以不曾定下而已。”

        王熙凤展开一看，上头男女的名字分开，各列了好几个。

        其中男孩名字有：葳、蕤、茁、茗、荀、芦等，女孩的名字有：萱、芙、莹、芮、芷、英等，俱都是寓意极佳的名字。

        王熙凤细细的看了半晌，方才道：“小哥儿不如选了茁字，和他兄长的名字同源而出，只盼着他日后能茁壮成长。至于姐儿的名字，萱字倒是极合我的心意，萱草又名忘忧草，我只盼着她也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免收风吹雨打的侵扰。”

        贾琏听了自然无有不允，自此，这对龙凤胎就叫贾茁、贾萱了，众人便以茁哥儿、萱姐儿称呼。

        待到掌灯时分，王熙凤和贾琏，携着茂哥儿、巧姐儿两人，并一大堆丫鬟婆子，去荣庆堂与贾母一同用膳。至于贾茁和贾萱两个小不点，今天被观赏了大半日，早早的喝了奶睡下了，并未前往。

        他们到的时候，荣庆堂内正热闹，李纨带着贾兰，邢夫人带着探春和惜春，连素来不着调的贾赦，都带着贾琮来了，还有贾宝玉和贾环。除却依旧在梨香院自苦的贾政，其余的贾家人，算是都到了个齐全。

        贾史氏见着子孙满堂，兼之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孙子都在身侧，即便小儿子未曾前来，一晚上的笑意也没有止住过。因着高兴，她也没有让邢夫人等人服侍，只让她们各自坐下好生用饭。

        男女各开了一桌，因着都是一家子骨肉，也没有用屏风隔开，热闹用了一顿饭。

        待到吃罢饭，贾史氏和贾赦细细的问了贾琏此行的经过，听他说万事皆好，虽然知道是宽慰他们的话，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又见着贾琏黑瘦了好些，贾史氏免不了心疼：“为陛下办差，自然该当是勤勤恳恳的，只是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算是也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你也应当保重身子，不叫我们这些妇孺之辈，在家中提心吊胆为你担忧。”

        贾琏忙起身恭敬的应了，又笑道：“老祖宗万万放心，我这是在外头晒太阳多了，兼之走动的多，这才显得黑瘦。可就像是武将一般，虽然看着粗糙了些，身子骨可比前几年好了几倍不止呢，如今我一口气走上个几十里山路，都不觉得有什么费劲儿的，连饭食都能一顿多用上两碗了。”

        听了他这话，旁人犹可，茂哥儿和兰哥儿对视一眼，掌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盖因今日在饭桌上，大家都是巴掌大的小碗，吃了小半碗饭罢了。只一个贾琏，用的碗比旁人的大了一圈儿不说，足足添了四五次饭，可不叫两个小家伙觉得惊奇好笑。

        见他们二人眼含笑意，贾琏自己倒是不觉如何，李纨先出声了：“兰哥儿做什么样子！你二叔日日在外头为陛下出力，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你不思向你二叔学习，倒是生了嘲笑的心思吗？还不向你二叔请罪赔礼！”

        贾兰听了，忙惶恐起身，对着贾琏躬身一礼：“二叔，是侄儿无礼冒犯了，您要如何责罚，侄儿绝无二话。”

        贾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回道：“且坐下吧，不值当什么的，也是大嫂子对你要求严格的缘故。”

        等到贾兰忐忑坐下，茂哥儿也凑到贾琏身边，小声的赔了不是道歉。

        贾琏叹了口气，也叫他回去坐下：“咱们府里的人，素日里是不坐什么繁重的活计的，整日家拿的最重的东西，估摸着也就是茶杯饭碗了。可外头的农人匠人兵士们，却是要从天还未明的时候，就一直耕种劳累到月上中天，才能换得一夜的好睡，就这样也难以有日日的温饱。”

        “你们想想，咱们往日里既然少劳动，又时常有点心茶水果腹，肚内不饿，如此用的饭食便少了。而那些百姓们呢，从早到晚劳累个不断，动的多了自然饿的快，又没有油水添补，一顿饭吃的自然就多了。”

        看到贾兰和贾茂二人一脸沉思，连素来清高自傲的贾宝玉，都一时有些听住了，贾琏便继续说道。

        “人都说公侯子弟，都是膏梁纨袴之徒，此话虽然没有十分准，但也很是贴切了。从前我也只在府中娇生惯养着，如今出去经历世事，才知晓世人艰难的很，你们就如从前的我，只在这府衙里打转，不知外头的天高海阔。”

        “环哥儿、琮哥儿、兰哥儿、茂哥儿几个还小，如今我只让你们在家里好生读书，跟着白先生明晓事理。宝玉如今却大了，又已经考中了秀才，正该出去历练历练才好，待到雨季过去，约上三五好友，去游学个一年半载才好。”

        贾宝玉等人听了，忙都起身恭敬应了。

        贾史氏和李纨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担忧心疼，可也知道家中鼎力门户，还得靠这些小辈才是。且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不是世事严苛，依着贾琏的心思，该叫府里这几个姑娘，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才好呢。

        等到敲定了这件事，王熙凤见着屋内气氛严肃，便提了另一个话题：“今儿我们说起哥儿和姐儿的名字，二爷取了好些个叫我挑，我直是挑花了眼，才挑出两个来。哥儿的名字呢，便叫做茁哥儿，姐儿呢叫萱姐儿，老祖宗听听如何？”

        “要好呢，这就记下来，要是觉着不可心，咱们就再思忖思忖。”

        贾史氏低头念了几遍，方笑道：“极好极好，取其长寿康健之意，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可见你们俩人用心，就叫这个名儿了。琏儿，你不拘是明儿还是后儿，去寻了东府里头的人，把茁哥儿和萱姐儿的名字，都记在族谱上，好叫先祖们知道，咱家又添了新人口了。”

        贾琏自然无有不应，第二日就去开了祠堂记名字不提。

        按理来说，孩童洗三那日，便该把名字起好记在族谱上。只是贾琏那时在外头，他是亲父，旁人倒是不好越过他去，给龙凤胎起名字，这才耽搁到满月礼后补上。

        又是一番絮絮闲话，眼看着月上中天了，贾史氏也着实有些掌不住，这才命人各自散了。

        又告诉大家，明儿只管好睡，早起不用来请安服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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