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面前一个模样俊朗,气质冷贵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我,我看清楚他眼中的戏谑,这种眼神中有好奇,有好笑,但更多的是审视。虽然就是漫不经心的眼神,但我就是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场,这人和我以前遇到的所有男子都不可相提并论,这犹如实质的存在感能让人窒息。
我一脸的警惕,一肚子的莫名其妙。但毕竟现在处境我摸不太清,先保持沉默,静态事态变化。
他收回视线,还挑了挑眉:“真不曾料想,尹勒有一天铁树也会开花,属意的是这种女子。”
我听闻恶狠狠地瞪着他。
“放心,没对你做什么,”他微仰头,接着又好似想到什么,轻笑,“我哪有那个胆子对你做什么……”
“轩澈。”一个清脆威严的女声响起,打断了面前这个男子的话。
房内佛堂面前的严实竹帘被缓缓拉开,一幅画有远山秋居图名贵无比的屏风映入我的眼帘。透过轻薄朦胧的屏面,对面一个无限美好的女子的倩影正直挺挺地跪在佛像面前,宽袖短襟,下穿摇曳的长裙,纤细的腰肢完美勾勒,通身华美与尊贵的气质压下这房间的所有人,即使只是一个侧影,却有宛若菩萨一般的宁静与掌控的压迫感。
“休得无礼。”
男子立马住了口。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斟茶的男子啧啧啧:“真是疾如风啊,这才未到两个时辰,就赶过来了……小姑娘,衷心向你赐教该如何捆住尹勒的心……”
“你才是小姑娘!”
我眼看着尹勒快步走入堂中,不动声色地看清我坐在椅子上毫发未伤,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眼神轻轻瞥了眼男子,转身对着屏风后的女子做足礼数,屈了屈身:“皇贵妃安好。”
尹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正好挡在我身前,阻隔了屏风后那个女子看过来的视线。
我大吃一惊,原来屏风后的竟是位娘娘,且是前段时日大封的皇贵妃,阔气排面在京都甚嚣尘上,真真是宠冠六宫的角色。
那这位年轻男子莫不就是四阿哥——雍亲王了?
我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是好。我不懂礼数,不知此刻该作何规矩。只是跑过去抱住了尹勒,他是这个房间里我唯一认识的人,我不用处心积虑害怕的人。
干嘛将我绑了来……我身为一介草民,无缘无故又没惹到这几尊大佛……
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等……等等?不会是因为尹勒的缘故把我绑了来吧?
皇室不可插手司军堂的事务,照理,为司军堂办差的尹勒理应和皇室保持一定距离,可我今日听雍亲王开口,仿佛和尹勒很是熟稔。
雍亲王一脸菜色:“行了行了,抱什么抱,本王不就是用非正常手段带这位小妹来王府半日游吗!”
尹勒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又瞥了他一眼。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屏风后的皇贵妃的声音,伴随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木鱼声,慢慢消散在这间屋子里。
“勒儿,汝来了?”
年轻的皇贵妃夜莺般的声音在空旷的佛堂中飘忽不定。她站起来,坐在椅子上,轻低螓首,默念了一句佛偈,便扬起了头,眼中含笑地看着尹勒。
“勒儿,汝应知我此番是为何。”皇贵妃淡淡地说道。
尹勒胸口微有起伏。我听出她话中有话,不解地抬起头。
“今日邀亦亦姑娘前来,未曾提前告知,不过就是测人心罢了。”屏风后皇贵妃转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微合双目,轻柔地解释道。她的面容秀丽娟美,面带慈悲的表情,更是像极了悲天悯人的观世音菩萨。
“司军堂身怀无上杀戮之气,本宫不过想提点迷路之人罢了。若为永朝国的一把好刀,当必得锋利,未有分毫顿感,方可保刀和万世基业。”
尹勒低首:“多谢娘娘教诲,微臣谨记于心。”
“勒儿,本宫的教诲汝早明白,汝只望你可知行合一,偏向虎山行最终伤的还是两人。”
“……多谢娘娘费心。”尹勒再次低头应允道。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直觉这绝对和绑我来有直接关联。我脑子努力的去转动,却还是听不懂这些话到底要告诉尹勒什么。
雍亲王开口;“佳人非池中之物,且某些事未有定论,不可轻举妄动。若你真的想保护好现在怀里的姑娘……万不可失了分寸。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做事前都要斟酌再三。”
这话我倒是听懂了,佳人应该是指我,但……剩下的话又似懂未懂。
尹勒没有说话,只是又再次向这位娘娘行礼,之后便拉着我疾步走了出来。
“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舔之,则有割舌之患”皇贵妃幽幽的声音伴着檀香味划过我的耳边,一直走到大门外,檀香味才渐渐淡去。
我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今日这遭遇是为何,索性不再思考。
他把我送到了顺天门口,帮我买了酸奶啵啵面卷。
“你相信我,我爹娘真的没有叛国,我甘愿为永朝国奉献一切的!”
但是尹勒一路都没搭理我说的话。他直接大步离开我,很快,就不见他的身影。
行吧。
我耸耸肩,回家。
左京总是写各种琴谱时要盯着我,还非要弹出来让我听。这些曲子有时候飞扬,有时候难过,有时候又充满着神秘,她的琴声听多了就给人一种大海的感觉,神秘无垠,却又深沉绵长,让人不禁感到孤独。
我佩服,这种天赋型的技能简直太能让人竖起大拇指。
后来有一天我翻她的作品,抖出一张乱七八糟的谱子,弹起来完全不像样,我拿着嚷嚷:“你退步了?这个谱做得太不是东西了。”
左京说照那么说,这个曲子就是你在京都太学第三学年的真实写照,逃课,懒得收拾自己,天天瘫在家里,闲了没事就只知道盯着数程秘术在纸上写写画画涂涂,午饭和晚饭都随随便便的用干馒头和白菜汤打发了。
我抗议道:“我自从上了太学就没有不逃课的时候吧?”
最近调整了状态,我认真补习吊车尾的太学的课,把做数程秘术的时间放在了晚上。
白天在学堂我耳边经常听到尹勒的话题声。林宛音很崇拜尹勒,说他独立破解了很多高级别的外国数程秘术,而且思考问题的角度独一无二,神一般的存在——“连我们刚进入中工厂的新人培训卷轴都是他亲自写的呢!”
“尤其是最近各国时讯堂传的神秘的“y数程”,整个永朝国就只有尹勒太傅有一点点的思绪呢!”
我习惯在黑夜研究数程秘术,沐浴以后坐在暗格巷的窗子前,刷刷的写着算着。
黑夜可以让我的脑袋变得集中,而找到解决法子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抓住了黑夜中那唯一的一线光明,让我激动不已。
我有时候会去时讯堂抄一些当下最炙手的数程秘术,当然,这些数程题都不足为惧,甚至比当时尹勒给我的一些数程秘术还要简单。但随着战争好像越来越近,数程秘术近日来难度系数越来越大。
最近我碰上了好几道用上空气动力学的数程秘术,真是用掉了我好多的头发。我想起来以前尹勒和我闲聊突然说起的佬国笛声传递谍报信息,好似也是和空气动力学有关。看来最近佬国用这些法子很是频繁。
夜色中我在想,局面已经非常紧急了。尹勒还是缺人,所以才在面对京都公开的时讯堂一直发布未解出的数程秘术,期盼死马可以做活马医,万一民间真的有人可以解出来。
我不是林宛音,她饿了有中工厂可以发钱,从来不用为生计而发愁。我解这些我能找到的数程秘术更多是为了向尹勒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对永朝国的忠诚。
尹勒,我值得信任的,虽然你还是不信任我。
于飞有一次请我去他的小茶馆吃饭喝茶。吃到一半他呷了一口茶问我:“亦亦,你姓亦?”
我说:“废话。”
他转了转眼珠,又露出贱嗖嗖的表情,弯弯眉对我一笑。
在这学期有一门课是《当代数程统计分析》,老先生表扬我:“你做学问的思路独辟蹊径,和以前的研究傅员亦夫人特别相似……大名鼎鼎的永朝国数程秘术专家亦夫人你知道吗?我突然想起来你们一个姓。”
“那是我的娘亲,”我尽量平静的在课堂上说,“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以前我不知道……她其实很有名。”
我的思维方式大多来自于爹娘留下数程秘术卷轴,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娘亲相似是不可避免的。
我看见林宛音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坐下来继续听课。
量变引起质变,此话不假。做了一定量的空气动力学数程秘术,我思路有一些开窍。或许可以把它们总结成公式,但这个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我没头绪真正总结出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在学堂下课的时候故意和同窗们讨论数程秘术时插科打诨勾起这方面思路,我看到林宛音听到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有看见,她扭头继续在书纸上刷刷。
于飞有一次唠叨:“很多人说尹勒太傅在负责一个根本不可能解开的数程秘术,好像叫什么y数程。我听说就是这个数程威力巨大,据传闻言,y数程秘术一旦施展,半座城立即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当然了,这种传闻太荒谬了,没多少人信……”
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听于飞扯各种废话。我想只要尹勒在,就没有不能解开的东西。如果说数程秘术上我和林宛音算天才,那么他就是变态。
当我们还试图从一道道刷题中提高效率的时候,他已经建立了一支由数程傅员、通信傅员、结构傅员、语言领域傅员的传奇队伍,成为战争后方卡住敌人咽喉的武器。
光阴如箭,岁月如梭。
冬天到了,我很久都未看见尹勒,不知他天冷了是否加衣。
记忆中四年级的冬天很温和。阳光一直温暖,天气也不是太干冷。我和左京还有学堂其他同窗一起从太学走出来,外边的美好天气让我很愉快。我看到了尹勒和他的随从杜一,稳稳当当的站在外边我们初次相遇的草地上。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愣在原地。
然后我懒洋洋的走过去:“这位公子,想我了?”
尹勒瞟了我一眼,好像在笑。他越过我直接走到林宛音面前:“你上次提交的公式归纳的法子甚是不错。现在司军堂有设宴庆祝,我带你一道去参加。”
尹勒从来没有这样笑着鼓励过我。他总是说,亦亦,你还小,亦亦,这个不重要,亦亦,你不可以进司军堂的中工厂。
我也没有见到林宛音笑得这么明显过,白牙都露出来了。
不比较没有感觉。我发现我心里的酸就要泛出醋了。左京突然拍我肩膀,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回过来神。
“尹勒太傅竟然专程来太学门口接人,可见林宛音在中工厂也备受瞩目啊。”身后有同伴在讨论。
杜一没有和尹勒一起回去,他朝我走来,要邀请我去茶馆喝杯茶,“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的。”
我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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