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南京出事
为什么政府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要让那些人去送死,为什么国军要撤退,为什么……要战败……
远处的四行仓库硝烟弥漫,弹头像雨点不断射来,击穿了墙壁瓦舍,又是一阵炮火轰鸣,紧闭的门窗下开始渗出殷红,大片的殷红汨汨流出,流进了苏州河,于是天地间,一片血色。他望着腥红的河面,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
“十六!”
邱如芝从梦中惊醒,他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倒在床头平复情绪。待缓过神后,他从床上一个起身,穿了衣服下楼去,从书房里偷了几块邱如兰平日私存的大洋,便就着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距离淞沪会战结束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各国军舰陆续驶离黄浦江,日本人全面接管了上海,街头巷尾的每一处都插满了卫生旗。
卫生旗是邱如芝对日本旗帜的蔑称,在他看来那和妓院小姐来例假的东西没有区别,当然他并不敢说出来,只是心里这么认为。
花天锦地的大世界门口仍然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大亨杜月笙的出逃而影响一丝一毫。邱如芝在几个红粉胭脂的拉扯下兴致盎然的走了进去。
然而不知是今日手气太差还是心情欠佳,牌桌上总是输个不停。
“这世道说不准的,之前姓杜的还说要与国军共进退,保卫上海到底的,结果,政府军一撤,他娘的也跟着溜到香港去了,如今留下我们这些没人问的老百姓可遭罪了,也不知道这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也是,那帮希不掉的(上海话:死不掉的东西),嘘!就是日本人,三天来头来我厂里检查,说是查什么反叛分子,其实就是来抢东西的,看中什么就拿,我这个月都亏得不成样子了。”
隔壁厢房里时不时传出的嘀咕,混合着棋牌麻将的声音,嘈嘈杂杂却又清清楚楚。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爷没心情!”邱如芝将手中的牌一甩,颇为烦躁。
“诶唷,今天怎么啦嘛,这么大脾气!”老相好桃姑娘还想朝他撒几声娇,抠点三瓜俩枣来做今晚的出场费,却不想直接被邱如芝给推开了。
正当邱如芝准备离开大世界时,走廊的尽头却传出了争吵。
“i’msorry,siridon"thavetimewithyourkids,you"llfindsomeone!(抱歉先生,今晚我没空,你找别人陪你玩吧)”
“臭□□,叽里咕噜的一大堆,不陪就不陪,老子还稀罕你了!”说罢,大块头的男人当即给了那个白人女子一耳光,女子被扇得差点跌倒,好在扶住了墙壁。
邱如芝知道那是白俄女人,也叫毛子,是白人里地位最低贱的,由于贫穷经常从事娼妓类的工作。
邱如芝本也不是个善茬,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他的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六,想起淞沪会战的末尾,那个孤零零的四行仓库,那些淌满苏州河的鲜血。
他想也没想,冲去对着大块头就是一拳,大块头没注意痛倒地,等捂着脸反应过来时,邱如芝已经拉着女人钻进了房内,一把合上门。
他自认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但今天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想见义勇为一把。
白俄女人愣在那里,显然她没从刚才的事件里反应过来,邱如芝道:“别看了,这里有没有出口?”
“what"swrongnatasha(怎么了,娜塔莎?)”这时,屋里头走出了一个白人男子,但让邱如芝真正惊讶的是,这个白人男子捂着腹部,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嘘!别说话,他要来了!”娜塔莎神情很恐惧。
“谁?”邱如芝认为就算再低贱的白人依照如今上海这般情况,也不至于对一个黄种人惧怕到如此地步。
“是外面那个大块头,他是日本人的人。”娜塔莎说。
汉奸!
邱如芝立马开始担忧起来,如果那个人是汉奸的话,那他不是惹了大麻烦?糟糕!
不过此刻比他更担忧的却恰恰相反是面前的两个白人,白人男子说:“我不能待下去了,这会给你带来危险的,娜塔莎!”
“可是,你受伤了。”
“那也没办法,如果我被日本人找到,那么一切就都完了!”男子捂着伤口抽疼了口气。
“这里有窗户,但是二楼有点高,你可以吗?”娜塔莎指向窗子问道。
就在此时,大块头的敲门声急促响起,外头人声沸腾。
“小赤佬,再不滚出来,老子让人砸烂这扇门!”
“我可以帮他逃走。”就在这时,邱如芝说道。
白人男子看了眼邱如芝,虽然他看上去不太可靠,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于是二人接过娜塔莎的绳子,邱如芝托着男人就从窗口滑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同时传来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夜色里,邱如芝和白人男子仓皇逃离了大世界。
“你能送我去美国领事馆吗?”男子走到一半,吃痛的停下喘息,“我可以给你钱。”
“你是美国人?”邱如芝诧异,“那你怎么受的伤?”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送我去美国领事馆,你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酬劳。”
邱如芝抬头看了眼夜空,“这会儿,还有人吗?”
男人一愣,失笑道,“上帝,我怎么忘了呢。”不过转而他又道:“不,你还是送我去吧,我可以等,等到明天早上。”
邱如芝举起一根手指,道:“美元,这个数,不还价。”
“ok”
“你知道南京吗?”走到一半,白人突然问道。
邱如芝笑了,“屁话,中国有谁不知道南京。”
“那你去过吗?”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听说那里很不错,尤其秦淮河,美人多。”邱如芝幻想了一下。
“是很不错,我很喜欢那里,不过很遗憾……”
“遗憾?遗憾什么?”
白人没有再说下去,尽管是夜色,可邱如芝还是发现了他的神色很奇怪。
这时,一片热热闹闹的笙歌笑语从前方的亮光中传来,邱如芝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百乐门,还真是有钱人的地方,这门口的车子都比大世界多一倍。”
车子?那是林肯?白人一瞬间在百乐门驻停的车群中发现了什么。
“伙计,我们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什么?”
“真是感谢上帝!”白人突然高兴起来,他不顾伤口加快了步子往前赶。
“有没有搞错,伤成这样子还想女人!喂,你别走,把我的钱给我!”
“邱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您明天共进晚餐?”多米尼克先生期待的问道。
“瞧您说的,多米尼克先生的邀请,我从来不会拒绝,毕竟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像您这样温柔的法国绅士,不是吗?”邱月明从多米尼克的掌中抽出手,那动作带了点欲擒故纵的诱惑。
“那就愉快决定了,期待我们明天的见面。”多米尼克先生吻了她的手背,恋恋不舍而去。
邱月明回到吧台开出一瓶酒,准备慰劳疲累的自己。当然对于刚才那位多米尼克先生她也不忘在心里嘲讽,还法国领事馆的人呢,一把年纪的色胚老头,要不是给理查德先生面子,她才懒得理他呢。
说起理查德先生,这可是个神奇人物,自从上次在季厅长的生日宴上见过一回后,本没有太大印象的她,直到回了杨大太太这里,才发现,理查德先生居然和杨太太早有联系。杨大太太可以在洋人里游刃有余多年,看来和这位理查德先生多半是脱不了干系的,至于他俩的关系,邱月明不想猜,也懒得猜,反正在这上海滩里这么久,什么样的破事没见过,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回把多米尼克推过来,着实恶心了她一把。
“月明姐,我听说今天意大利的那位咖啡馆老板又来找你了,待会要见吗?”年少的调酒师刚来百乐门没多久,对什么都新奇。
“不见。这么抠门的家伙我还是第一回碰到,见他做什么。”邱月明坚决的说道。
喝完这杯酒,她理了一下松散的发髻,向休息室而去,准备换身衣服就回去好好泡个澡休憩,然而在打开门的那刻,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声被一双染血的手给捂住了。
“别叫!我们见过的!”男人说。
“查理!你是查理!”
面前这个无精打采又虚弱的男人,让邱月明着实无法将他和几个月前送她去中战区的那位美国小伙子相联系。
她把缠绕在伤口的最后一截纱布剪断时,查理也从沙发上醒了过来。
“查理先生,这是发生什么了?”邱月明问道,医用托盘上一颗带血的子弹让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what"sthetime?”查理从沙发上起身,他看到窗外已是晴天白日。
“现在9点了。”
“9点,我要赶紧去领事馆。”
“你去领事馆做什么?据我所知,领事先生上周才回美国,可能要过两天才会回来。”
“what?可是我明明看到他的车停在你们门口。”
“是法国副领事多米尼克先生,他的车坏了,昨日才送去维修,所以是借的美国使馆的车。”邱月明向他耐心解释道。
“sobad!(真糟糕)”
“怎么了?”
查理再次坐回了沙发,眉毛拧在一起,像是发生了糟糕的事情那般说道:“我是从南京逃出来的。现在日本人要抓我。”
“日本人为什么要抓你?”这让邱月明觉得很不可思议。
查理看着邱月明,他的神色有一种悲悯的同情,他第一回用严肃的口吻说道:“真的想知道吗?小姐。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我希望你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邱月明不知道是什么,但在那刻,她似乎预感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只见查理张开嘴一字一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她:“你们的南京完了!”
邱如芝刚送完医生,脑子里还记着那个美国佬欠他的钱,于是又连忙回去,正当他感慨邱月明连做交际花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一进门却听到了令人发指的真相,手中把玩的两枚银元叮当落地。
“事情就是这样的,布兰德神父联合当地的传教士,将可以用的教堂都提供了出来,可是你知道的,这点地方对于偌大的南京来说太微不足道了,我们有很多随行的记者拍下了照片,可是,都被日本人勒令删除了。没有删除的人,就被软禁在南京。他们封锁一切消息,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有多么可怕。”查理说。
邱月明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在她看来南京沦陷不过短短几日,就算不似上海有租界的庇佑但也不至如此地步,现在,她只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愚蠢,她低估了战争带来的后果,不,是所有人都低估了日军的可怕。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那么多国家的传教士,记者,人员,他们怎么敢软禁他们?”之前居然还有多家报社发文说日军入城亲和慈善,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很多照片录像被删除,如果有反抗者,他们就打他,严重的还会杀了他。但庆幸的是,我们还是保留下了最后一卷影片,他是布兰德神父的朋友,约翰马吉神父偷偷拍摄的,我藏着胶卷躲在垃圾车里才逃出南京,现在只有回到我们美国领事区才能把仅存的胶卷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南京发生的真相!”
“这些杀千刀的狗日本!”邱如芝握紧了拳头,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十六。
“可是如今领事先生不在,你去了也于事无补,还可能被日本人抓住。”邱月明道,“胶卷的事情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查理笑了一下:“我没那么笨,就算他们抓住我,也不会找到胶卷的。”
“那是?”
“邱小姐,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保证,如果我被日本人抓住了,你要帮我想尽办法把它送到领事先生手中。”
“我答应!”
狭窄的老弄堂里布满了污垢潮湿,让人无处落脚,过道的两边则摆放着左邻右舍的恭桶水刷,走在这里时常有恶臭扑鼻,熏得人直犯恶心。
“这地方真他娘的恶心,美国佬居然还有这么穷的朋友?我以为他们美国人都是顶个有钱呢。”邱如芝捂着鼻子抱怨道。
“没办法,生在这样的时代,又有多少人的日子好过呢。”邱月明说,租界外的生活本就难以度日,而像这样恶劣的环境在上海竟也是一隅难求。
“你说得轻松,你如今喝着拉菲,出门有车,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邱如芝道,对于邱月明的日子过得比自己好,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过过这样的日子。”
邱如芝愣了一下。
“因为你没有见过遍地的饿殍,没有尝过三餐难继的滋味,没有把手浸在零下几度的冰水里,也没有在大雪天独自走过一条乌漆漆又看不见头的脏胡同,所以你就总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可以过着养尊处优,五谷不分的日子吗?”邱月明的声音很淡很轻,落在耳边像叹息又像怜悯。
邱如芝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讷讷地道:“对……对不起,姐。”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需要这样的道歉,就像我也不会原谅你娘对我们所做的一切。”邱月明说,之后她收回目光,停在一处老弄堂前敲响了门。
“来了,来了,谁啊?”听到门声的女人从狭小的厨房里挤出身,然后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双方都震住了。
“大,大嫂!”
“月明?如芝?”
屋内孩子的啼哭声又响起了,邱云青心烦的扔下笔杆子,抱起孩子朝外喊道:“晚妍,是谁啊?”
两杯清茶冒着热气端了过来,林晚妍把本就狭小的屋子又拾掇了一下,勉强给邱月明和邱如芝腾了块坐的地方,然后她自己则坐在床边,腰间还系着未曾脱下的围裙,她低着头,有时也会朝邱月明笑笑,但笑容里却多了些窘迫。
想当初林晚妍在北平也是书香门第出生,那礼仪教养都是顶个顶的好,就算配给了邱家的长房邱云青后,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奶奶,可世道弄人,昔日再是金贵的大家小姐如今也不得不洗手做羹汤,邱月明想到此心里不得不有些替她难过。
“都别愣着,喝茶啊。”邱云青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如今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别嫌弃,待会儿,我就去街上剁二斤猪肉,让晚妍包个饺子,今儿咱兄妹几个好好聚聚。”
“不用,大哥,我们今天其实是有事情来的,等办完了事情,我们就走。别让嫂子再忙了。”邱月明阻止道。
“这怎么成,咱们也是好不容易才遇见的,叫你们不吃饭就回去怎么好……”邱云青说到后面声音低了,如今的他确实拿不出太多钱来招待弟弟妹妹。
一旁的林晚妍见状,扯了扯他的衣服,他这才收起了伤感。
“大哥,当初分家的时候,也没亏待你吧,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邱如芝心直口快的问道。
当初他娘虽然过分,联合二叔想分家产,对大嫂咄咄相逼,鸡蛋里挑骨头,但他们不比二姐母子是扫地出门的,邱家的长房自愿分家,手头怎么会没点积蓄,邱如芝不相信。
提到此处,邱云青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林晚妍怀里的小女孩,“是青青,青青自小肺里头有病,我们在北平给她看了不少大夫,钱花了不少可都没用,后来打起仗,好不容易逃到了上海,那剩下的一点还不够丢进医院里。”
“自古病来难积蓄,以前也不曾看过西医,哪知道去一趟医院要花那么多钱。好在你大哥读过书,在上海多少找了份报社的活儿,要不然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捱下去。”林晚妍抱着孩子伤心道。
“算了不提那些了,说正事吧,你们这次来是要做什么的?”
“是这样的,大哥,你认识美国来的查理先生吗?”
邱云青僵了一下,警惕地低下声道:“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你也认识他?”
邱月明点了点头,“查理想通过美国领事馆把胶卷公开,但是领事先生现在并不在上海,这件事情目前有些麻烦。”
“他告诉过我,如果三天内他没有过来拿东西就证明他出事了,难道他已经?”
“没有,他现在在我那里,但是受伤了,在美国领事回来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
“你那里安全吗?”
“她是——”邱如芝刚要将百乐门三字出口,被邱月明使了个眼色住嘴。
“我在租界区内,日本人还不敢造次。”
“那就好,如今大哥也护不住你们了,你们都须要自己保重,对了,三姨娘可好?”
“我娘她,走散了,至今没有下落。”邱月明垂下目光,有些难过。
邱云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这乱世里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只有拍拍她的肩。
后来临走的时候,邱月明看了眼邱云青身上的那件衣裳,依稀记得还是在北平时候做的,于是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塞进了林晚妍的手中。
“这……怎么好……”
“收着吧,大嫂,就当给我大哥和孩子置办点东西。”
邱如芝见邱月明的做法,也想从兜里掏出点什么,结果只掏出两块大洋,他讪讪道:“这个,我的一点心意,收着吧大嫂。”
林晚妍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眼里晕起了泪光,而邱云青望着离去的二人,奇怪喃喃道:“月明这些年是做了什么营生,挣这么多钱?”
邱如芝踢着石子,回家的一路心中很是难安,落魄的大哥,落难的二姐,如果当初不是他娘,邱家也许不会四分五裂,那么大哥二姐兴许都比现在要过的好。
正当他满腹心事的走进家门时,赵筱娥的鸡毛掸子突然一顿劈头盖脸地砸来。
“停!停!做什么呀!娘!”邱如芝疼的哇哇叫。
“臭小子!不学好,你大晚上又跑哪儿去了,说!”
“娘!娘!就是他!还从书房里偷我的钱!肯定又不知道丢给大世界的哪个老相好了!”邱如兰也在一旁帮衬道。
“谁丢给老相好了,你别凭空污人清白!”
“哈!我污蔑你!书房里我明明有五十多块大洋,现在只剩下二十块,你说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
“我那是给了大哥大嫂。”邱如芝说,虽然并没有全给。
“谁?哪个大哥大嫂?”赵筱娥抓住重点问道。
“除了邱云青,咱邱家还能有什么大哥大嫂。”
“什么,邱云青也来上海了?”
“还有二姐。”邱如芝补充道。
“对,对,娘,我差点忘记和你说了,二姐她如今风光的很,这上海滩里有谁不知道她是百乐门最有名的交际花哟!”邱如兰忙告诉母亲道。
“交际花?”
“是啊,娘你还不知道吧,上回我和金安船厂的二公子一起参加季厅长的生日宴,她当场就被人家拆穿了,说是给德国人包养的小老婆。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难怪后来,张家大少爷不要她了。”邱如兰带着幸灾乐祸道。
“邱如兰,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邱如芝不平道。
“你闭嘴!”赵筱娥斥责他,随后又低低呢喃道,“交际花?有意思。”
赵筱娥勾起得意的笑,欣慰道:“诶呀,当初在北平的时候,她杜兰娇不就总瞧不上我嘛,说我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戏子,呵,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我倒要看看谁才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
说罢,赵筱娥看了眼女儿鼓励道:“兰儿,给娘争口气,咱就得在这上海滩里找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到没!”
“得了吧,金安船厂的那小子没几天不是把你给甩了,转身就去泡行长的女儿,敢情就你会打算盘,人家不会。”邱如芝嗤道。
“娘,你看他……”
“闭上你个乌鸦嘴!”赵筱娥警告道:“亏你还做哥哥的,哪有盼着自家妹子不好的,我告诉你,以后少和邱云青邱月明他们俩打交道,咱和他们不是一帮人,听到没!”
邱如芝翻了个白眼,舌动嘴不动的含糊道:“知道了,要不是那美国佬欠我钱没给,我也懒得参和他们的事。”说罢就自顾回房间里蒙头睡觉去了。
美国佬?邱如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上海日军司令后勤部
“影佐君因为身体原因需要回国静养一段时间,梅花堂的工作目前暂时由你接替,这也是土肥大人对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令大人以及军部失望。当然上次成衣店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发生,毕竟在华战役我们还需要得到国际上的认可,尤其碰到这种和欧洲人有联系的中国人尽量避开,来日方长,大可不必急于这一时。”
“是,将军阁下,我当谨记您的教诲。只是有一件事情容我向您禀告,此次淞沪一役,我方人员从中国军队中侦查到了异国军人,如果我没猜错,很可能是德国人。”
“这件事情,军部已有所闻,德国方面我们会进行交涉,不需要你多管。只是上次交代你的那件事情,办理得如何?须磨大使说了,他不希望届时在国际上听到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
“请放心,我已命宪兵队着手搜查。”
“要尽快!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是!”
电话挂断,松田理慧子打开桌案下方的抽屉,从里头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的绝密文件,打开后,里头竟是一张张血腥残酷的照片。
这是日军随行记者拍摄的南京大屠杀,准备寄往东京向日本民众展示大和男儿在中国的胜利果实。然而她看了几张还是没有再看下去,哪怕她是经历过残酷冷漠训练的特工,此刻也无法拥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去直视这些照片,最终她将它锁进了保险柜中。
这时,敲门声响起,松田理慧子道:“进来。”
进来的日本士官朝松田理慧子行了一礼后道:“报告少佐,宪兵队方才接到一个中国女人的举报,她说她可能知道那个美国人在哪儿。”
松田理慧子目光一亮:“是谁?”
“那个女人好像说叫,邱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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