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沈毅录集,仿制画作
展扬没想到吴瑜忽然来报威远伯府大少爷的案子,几句话送走了宁不易,展扬带着吴瑜一起进了衙门,一路到了后堂,郑白石和秦莞都在,展扬简单几句话将事情说了。
郑白石和秦莞都很是意外,便是一旁的张道士都一个劲儿的盯着吴瑜看,如今连环杀人案还没破,怎么又生出吴家大少爷的案子。
“上次我们去你们府上的时候,你说大少爷是离家出走。”秦莞疑惑的道,“只凭一个香囊,就能证明吴家大少爷出事了?”
吴瑜面上微红,“前次郡主和郑大人去的时候,是我没想到这一点,可是这个香囊,乃是大哥的母亲留给他的,是他从来不离身的,香囊里面一般装着一点沉香,除非是沐浴或者在府中练武之类的大哥才会将香囊解下,极偶尔出门的时候回忘记,可大哥每次出远门,或者当天晚上不归家,势必都是带着香囊的,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别的什么都能不带,这个香囊却是不可能不带……”
“我们发现的宝匣,是大哥日常放发簪扳指等饰物的地方,当初大哥走后,他的房间我们一直没动,还是两年前,大哥的房间漏雨,眼看着好多东西都被淋湿了,我们这才将大哥的东西搬到了库房放着,当时没人打开宝匣看,可今日,大哥从前的一个小厮,如今做了府中管事的,在收拾库房的时候却发现了香囊,这才来禀明了我。”
“我和二哥商量了一下,二哥也觉得大哥不可能不带走香囊,然后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一日大哥是和父亲吵架之后离开的,当时是在正堂吵架,吵了之后大哥掉头就走,直接就出了府,他当时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便服,别的什么都没带……”
郑白石道,“若三公子说的这般,既然是和威远伯吵架之后负气而走,忘记带香囊也是正常的,后来即便想起来,大公子也有可能拉不下脸回来,干脆不带了。”
吴瑜苦笑一下,“我……大人说的当然也有可能,可大哥对这个香囊的看重我们整个府上都是知道的……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奴婢不知道,将这个香囊拿去洗了,大哥气的当时就把那个奴婢发卖了出去,要说他拉不下脸回来也有可能,可当时好多人去外面找他,他让其他人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我大哥这个人,耽于享乐,要说一分钱不带就远走他乡,委实也让人咂舌,当年我们问过他所有的朋友,都说他未去借钱。”
吴瑜说着又是一叹,“其实这么多年,我们总觉得大哥出事了,可一直没有来正经报官,也是因为心底还存着一点希望的缘故,可这一次四弟出事,父亲躺在床上病重,便想借着这次的事来报案,让官府一并查证大哥的死,本来先前还在犹豫,可发现了这香囊,我和二哥都觉得不妥当,这才来了。”
吴瑜说了这么多,郑白石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已经四年了,查也是不好查的,眼下我们重点查四公子的案子,你这个案子我们尽力查。”
吴瑜呼出一口气去,“那就好,多谢郑大人了。”
郑白石点点头,吩咐展扬,“你带三公子去做个登记。”
展扬抬手一请,先带着吴瑜走了出去,二人一走,郑白石看着秦莞道,“这位威远伯府的大公子叫吴锦,也不是个好的,亲娘去的早,威远伯年轻的时候就不成器,自然教不好儿子,后来又娶了现在的夫人,大儿子和二儿子却也不服后娘的管了,这个老四,也是从小溺爱长大的,除了老三之外,其他三个都是一身坏毛病,偏偏老三不是威远伯亲生的。”
秦莞眉头微皱,四个儿子里面就老三一个是好的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偏偏这个老三还不是亲生的,秦莞下意识觉得威远伯府有些诡异,却又一时分辨不出何处有异,目光一转,张道士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面上却是若有所思的。
秦莞便道,“道长觉得这个吴瑜如何?”
张道士微微一笑,“这个三公子是个长寿的面相,不过这个人眼不露神眼尾下垂,是个心机手段暗藏的人,看他说话神态,也是个处事圆滑之人,刚才大人说威远伯家中只有一个三公子养得好,想必这位三公子用了不少心思。”
秦莞唇角微抿,郑白石也一时无言,勋贵人家的明争暗斗不输于朝堂,因为张道士说的这话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却也是十分有可能的推断。
这边厢,展扬带着吴瑜去登记了新案子,没多时展扬便又回了后堂,“这位三公子应该早点来报案才对,如今过了四年了,当初他来问的时候,也没说这么多话。”
当初吴家人只问了有没有发现疑似吴家大少爷的受害之人,却也没说他们推断吴家大少爷已经出事了,京城的衙门本就事务繁多,当时的知府大人自然不会想着主动立案。
张道士的话言犹在耳,郑白石和秦莞一时都没说话,张道士道,“大人,郡主,这地方我推断出来了,咱们要不要走一趟?”
展扬还对昨日的事心有余悸,忙道,“郡主就不必去了,您先回侯府吧。”
昨日的事展扬也告知了郑白石,郑白石一听也十分赞同,秦莞见二人如此紧张叹了一声,只好道,“那也好,那我就先回去。”
秦莞离开府衙上了马车,张道士的话仍然还在她耳边回响。
大周的律法只及寻常百姓,一旦到了官场和皇家,律法便会遇到颇多阻碍,而威远伯家的大少爷拖了整整四年才来立案,谁知道中间又有什么阴谋算计?
秦莞揉了揉额角,吴锦只是失踪案子,吴瑜这个却是杀人案,且死了四个人,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只可惜,宁不易帮忙画像也没有让凶手的轮廓清晰起来。
这边厢,张道士跟着展扬离开衙门,带着五六个衙差一起到了城南和城西交界之地,那地方有一片正在新建的民宅,展扬到的时候,正看到好些工匠在锯木头准备盖房子。
张道士便道,“这地方对着朱雀的井宿,不过这里到处都是刀具还不见石料,凶手应该不会在这里动手——”
既然是石磨地狱,好歹得和石磨有些关联,这里遍地都是木头,石料早已打到了地基里,似乎和石磨地狱沾不上关系,然而展扬经过上一次,已经不敢再这么可能不可能的想了,当下让几个衙差去四周看看,很快,几个衙差回来禀明了周围的情况。
这一大片空地都是一位姓朱的富户家中的,这宅子也是朱家准备新盖起来的宅子,已经动工了一个月,地基都已经打好了。
按照张道士的推断,下一次杀人的时间乃是在明天晚上,展扬又自己去周围走了走,没多留的带着衙差们回了府衙,上一次守错了地方,这一次展扬不敢大意,除了第一处民宅极重之地,另外的废弃磨坊和盖房子的工地,都是极有可能被凶手利用之处。
展扬和郑白石禀明,几乎将整个府衙能动用的衙差全都动用了,在废弃的石磨坊和盖屋子的工地处布下了重防,只等第二日夜里凶手落网。
秦莞一大早就起身往安阳侯府去,岳琼已经离开京城,如今安阳侯府便只剩下了岳清和三位女眷,太长公主虽然到了这等年纪,儿子要去锦州,至少要年底才回,也不由得十分伤感,秦莞便去陪太长公主听戏。
双清班散了之后,京城之中少见南戏班子,然而今日又出了个名叫和春的南戏班子,十分叫座,太长公主在南边生活了十年,对南戏也十分喜爱,今日便请了和春班的两位小角儿入侯府唱曲儿听,秦莞陪着太长公主听了一上去的曲儿,可算让太长公主心中舒泰两分,太长公主听了半日曲子,又被秦莞和岳凝逗的笑闹半日,等到了下午便困了,秦莞和岳凝送了太长公主入内室小憩,见太长公主歇下,岳凝方才拉着秦莞出来。
“二哥最近寻到了两本好东西,你跟我来——”
岳凝兴冲冲的拉着秦莞朝岳清的院子去,岳清已经入了兵部当值,这些日子白日里都不在府中,到了岳清的院子,岳凝拉着秦莞直接进了岳清的书房,秦莞苦笑,“二哥不在府中,就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岳凝嗤笑,“我们入书房而已,又不去他寝处!我经常过来拿书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岳清的书房也是独立的,秦莞见此方才放了心,刚一进书房,秦莞就看着岳清书房挂着的画作顿足,岳凝朝墙上一看,笑道,“如何?我买的,不错吧?”
岳清墙上挂着的便是一幅《千江竞流图》,看那画作的成色十分新,自然是仿品无疑,可这幅仿品,秦莞却觉得十分熟悉——
“这是你在何处买的?”
岳凝忙道,“就在宁大家那买的啊,上次遇到魏綦之,他带着我去的,你可还记得?”
秦莞恍然过来,“自然记得……”
岳凝见秦莞神色不对,“怎么了?这画有何问题?”
秦莞有些无奈的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岳凝眼珠儿一转,“是不是你去过画馆见过?又或者,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画仿的人很多,你见过也不奇怪——”
秦莞摇头,“不是,上次和你还有孟瑶一起,是我第一次去画馆,之前我没有去过,虽然这画十分有名,防画的也多,可很多一看就没有味道,这幅画却防的十分旷达大气,我之前见过的,多半是同一人所画,只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岳凝忙道,“这就是宁大家防的,他的画馆有许多防画的,我当时就看中了这幅。”
秦莞已经想到了,这画虽然是仿作,画工和意境却也算是臻入化境,自然是宁不易才能做到的,可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画呢?
秦莞想着,岳凝已经走到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册子来,“你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二哥近来收书,竟然找到了一份前大理寺卿沈毅写的《大理寺洗冤录集》的手稿……”
秦莞心头猛地一震,连忙上前去看,她几乎有些着急的从岳凝手中拿过书稿来,岳凝见状一笑,“我就知道你喜欢!二哥本来想给你,但是想了想还是喊我给你,我上次出门忘记了,你既然过来了,便自己拿回去吧。”
秦莞一颗心狂跳,打开手稿,里面果然是父亲的字迹!
这手稿比起燕迟当初找来的手稿字迹还要更新一些,而里面记载着的,正是父亲入京之后经手的几件大案子,秦莞早就知道父亲有习惯性的写录集的习惯,他除了给朝堂的公文和大理寺必须的文书之外,还会自己写下手上重大的案子,由此加以对比总结,从而才成为大周最为杰出的刑狱主官!
秦莞刚看了四五页便是一阵心惊,这里面每个案子的推理思路破案线索包括验尸的细节都在其中,和此前那本录集不同,这一本,记载的都是父亲为官最后一年的案子,秦莞快速的翻看到了最后一页,可所看到的并非晋王案……
是父亲没写完,还是这个案子的部分被毁掉了?!
秦莞一颗心砰砰乱跳,却万分激动的一把将岳凝抱了住,“岳凝,这个对我太重要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岳凝便笑道,“你想感谢我,那便将那些案子的细节讲给我听呗?”
秦莞松开岳凝,“你想听,我当然可以讲……”
岳凝却并不是玩笑,她拉着秦莞落座,“那你说说,第一个人到底怎么死的?外面流言蜚语极多,说的都可怕极了……”
“第一个死者啊,就是——”
秦莞本打算告诉岳凝,可话刚开了一个头她面色便是一变,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墙上那副画,“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里见过这幅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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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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