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接她回忠武侯府

狭小的佛堂被两盏酥油灯点亮，阵阵的虫鸣伴着湖风充斥在暗夜里。已至盛夏，蚊虫变得特别多，佛堂里没有点熏香，比比皆是的幼小的身躯挥动着翅膀，在火光四周打着圈的起舞。

        楚灵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幼小的生灵，飘忽的火光映着她美丽的容颜。忽然，一只飞蛾扑棱到了灯油里，半边翅膀粘了上去，它顿时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乌黑油亮的发簪伸出，轻轻的把它的翅膀从灯油里拨了出来，小飞蛾从新获得了自由，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一会儿就消失在暗影处。而她把木簪插进发髻里，转身从佛像后面的小门里走进了小院，这时月色正浓，只余她一人的脚步声。

        走进东厢，楚灵瑶在外间木桌旁坐了下来，在她身后，挂着一副颇大的松梅应雪图。

        没有上栓的大门被人推开，她的耳朵细微的动了动，来人脚步轻且缓，在院中停顿了许久方迈步。

        竹帘掀动，翠鸣低垂着眼眸走了进来，楚灵瑶丝毫就没有意外。

        翠鸣在房中站定，沉吟片刻，方跪下朝着楚灵瑶行了一个大礼，额头贴着地面，叫道，“小姐。”

        “你可想好了？”

        “是，奴婢想的很清楚。”翠鸣头稍稍离开地面说道。

        稍倾的沉寂，楚灵瑶开口：“无论谁给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只要不是你心甘情愿，就可以离开，我不希望存有一丝异心的人在我身边。”

        翠鸣浑身一颤，双手突然攥紧“奴婢是心甘情愿的，和楚小姐一样，奴婢在侯府还有未了的心愿，不能像清缘小姐一样安心离开。”她说完抬起头和楚灵瑶四目相对，眼里充满坚决和倔强。

        仔细看着翠鸣的脸，没有看出作假的成分，楚灵瑶嘴角微勾。

        多年的亲力亲为让她不习惯有人伺候，向翠鸣问了些忠武侯府的情况就打发她去休息了。

        漫漫长夜，她还是一如往常，练习起了木簪里的功法。

        这功法很是奇怪，练了那么多年，她体内内力一点没有增加，而身体却越来越轻盈，身上骨头比练武的人还要软韧很多。

        记起刚练的时候，楚灵瑶身体出的汗都是发黑的，所以最初的一两年间，李长念每天的任务就是帮她烧洗澡水。两年以后，她洗完澡的水才慢慢变得干净，身上肌肤跟着也越来越好，体内就像祛除了很多杂质一样。

        天刚破晓，院子里就传来翠鸣起床忙活的声音，楚灵瑶也结束了最后一遍的动作收了功。

        当翠鸣端着热水毛巾走了进来时，看到神采奕奕的楚灵瑶，愣了愣，“小姐起身好早，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翠鸣眼眸里的疑惑之色转瞬即逝，又见她没有多嘴问，楚灵瑶对此颇为满意。

        本想说自己来就可以，但转念一想了，也许以后很长时间她都要习惯这种有人侍奉的方式，楚灵瑶随即释然，开口吩咐道，“多烧些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一切收拾停当后，就听到院外有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她知道忠武候府的人来了

        院门的敲击声传来，翠鸣有些慌乱的看向楚灵瑶，见楚灵瑶眼眸无波的对着她点了下头，才定了定神走出屋去。

        手快接近门栓时，翠鸣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神色才平静的把门打开。

        两个穿着上等丝绸做的衣衫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翠鸣眼前，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丫鬟，翠鸣随即装作迷惑的问道，“你们是？”

        两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墨绿衣裳身材较胖的妇人笑着开口问道，“你一定是翠鸣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妇人笑的和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院面瞧了瞧说，“那大小姐一定在里面！”

        说话间两个妇人就拨开翠鸣向院内走去，身后的丫鬟见状也鱼贯而入。

        “哎哎哎你们！”翠鸣一边拦着一边大声叫道。

        楚灵瑶掀开竹帘走了出来，“翠鸣，怎么那么吵？”抬头看见满院子的人，是时候的愣住。

        翠鸣来到楚灵瑶身边，脸色不虞的看着这群来人。

        两个妇人初见到楚灵瑶的模样也呆了呆，随即就猜测到，面前这位仙女下凡一样的女子，□□就是顾府大小姐顾清缘了。

        墨绿衣裳的妇人忙弯腰施礼道，“大小姐莫慌，奴婢是忠武侯府‘芳菲苑’的掌事姑姑，姓汤，这位是夫人身边的季姑姑。”

        汤姑姑指了指身旁的另一位偏瘦的妇人，“大小姐离家多年，老爷甚是想念，为了补偿对小姐您多年的亏欠，特意给小姐定了一门极好的婚事，这不，派奴婢们来湣州接小姐回府完婚呢。”

        “小姐，竟然是老爷派人来接您了！谢天谢地终于等到这一天!”翠鸣听到汤姑姑如此说，做兴奋状的拉起楚灵瑶的手，眼睛还有点泛红。

        楚灵瑶配合的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呜咽道，“我就知道父亲还是记得我的。”心里暗暗赞叹，本来害怕翠鸣会紧张的露出马脚，此刻看她演的竟比自己还要好。

        “父亲母亲身体可还好些？”良久楚灵瑶才像平复了心情一样，放开翠鸣的手脸微红的开口问道。

        “都好都好，小姐这就跟奴婢回府吧。”说话的依然是面色和蔼的汤姑姑。

        一旁的季姑姑从进来脸色就有些不悦，夫人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不喜欢。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从进入忠武侯府以来，就只见过现任侯府夫人的。关于这个小姐的传言多少也听到些，此时，见小姐身上的衣衫还没她们的好，还住着如此破败的小院，都暗暗的翻着白眼如果没有慕亲王这一门婚事，老爷恐怕都不会记起这个落魄的大小姐来！

        “容我回屋收拾收拾。”楚灵瑶把院里众人的神色看在了眼里，故意怯怯的说了一句。

        “小姐只带些贴身紧要的物件就可以，一应物品都已备下。”只汤姑姑恭敬的回道。

        “这是自然。”楚灵瑶点点头转身回屋，翠鸣也跟了进去，忠武候府的众人各怀心思的在院内等候着。

        竹帘放下，在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楚灵瑶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你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翠鸣看了看外面小声回道，“奴婢没有，前两日和清缘小姐告别时该说的话也说了，所以奴婢就连遗憾的事情也没了。”

        楚灵瑶点头，清澈的眸子微闪，“那好，我们此去不知是福是祸一定万事小心。”

        “小姐放心，奴婢谨记，如此，我们现下就跟她们走吗？”

        “让她们再等会儿吧！”

        过了一盅茶的功夫，本来就有点轻视顾清缘的丫鬟就不耐烦起来，抱怨道，“你说就这么破败穷酸的地方有什么好东西还要收拾这么长时间？”

        “就是，从小养在穷乡僻壤的，没见识的估计连破烂都当好东西了吧……”

        季姑姑听到她们的议论后赞同的冷笑一声，汤姑姑却清清嗓子瞪了一眼议论的两个丫鬟。

        “我说汤姑姑，别觉得夫人把你分到了大小姐的‘芳菲苑’做掌事姑姑，你就是大小姐的人了，现在整个顾府可都是夫人的！”季姑姑见汤姑姑制止，满脸不高兴的提醒。

        “瞧你说的，我哪里敢啊，我只是提醒一下丫头们注意下嘴巴，不要巴巴的给夫人的脸上抹黑，大小姐再不济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议论的，况且现在大小姐的身份已不同了！”汤姑姑好心提醒了下在场的诸位，顾清缘就算再不济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准慕亲王妃。

        季姑姑脸色黑了下来，在顾府她本就不喜欢汤姑姑，才进府几年，竟比她这个跟着夫人来的老人还要左右逢源。不过，她也明白，汤姑姑所说不假。

        楚灵瑶此刻正悠闲的坐在桌旁喝着茶，外面几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都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顾夫人自然是不喜欢顾清缘，要不也不会使手段把年幼的她远远丢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虽然这岛是忠武侯府的产业，但早已荒芜非常，而顾清缘身边除了一个丫鬟，就没了其他，其险恶用心可见一斑。而到了现下，为了时局形势，又不得不再把顾清缘接回侯府，就不知道顾夫人是怎样的心情？

        放下茶杯，楚灵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了下翠鸣，翠鸣会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走到厢房门口把竹帘掀开，轻轻叫了声，“小姐。”

        楚灵瑶提起裙摆缓缓走了出去。

        一直空寂的小渡口，前所未有的停了一艘气派的大船，就连湖中飞鸟都似乎感觉到不寻常，远远避开飞行。

        “慕亲王贴身侍卫闻一，拜见准王妃。”

        楚灵瑶刚刚上船，一个身穿深灰色劲装，精炼瘦高的身影就迎了过来，拿着佩剑向她拱手行礼。

        她顿时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忙表情紧张的转头，带着询问看向汤姑姑，心里却道，慕亲王把贴身侍卫都派来了么？之前情报里可说，慕亲王的这个侍卫武功高强又神秘，在他面前还真不能大意。

        “大小姐莫慌，奴婢之前禀告过，慕亲王殿下就是侯爷给您寻得的好亲事，殿下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派了闻一大人过来随同护送您回府！”汤姑姑忙伸手扶住楚灵瑶的胳膊解释道。

        听汤姑姑解释完，楚灵瑶脸色一红，偷眼瞧了一眼面前的闻一，小声试探说，“那就有劳大人了。”

        闻一消瘦干练的脸庞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稍倾，船扬起帆，载着各怀心思的众人，朝着碧藩湖的岸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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