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太后
听到到闻一叫自己，唐离仿佛浑身不自在一样，小声嘀咕一句，“连人都无趣的很……”没有打招呼就转身跑远了。
楚灵瑶转头目送着唐离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总有些落寞之感。
“属下见过王妃，王爷已经等候多时，还请快点上车吧。”对唐离的表现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的闻一，朝着楚灵瑶拱手行礼道。
慕亲王府门口，一辆朱盖乌木马车稳稳停着，周围守卫森严。
掀开车帘，楚灵瑶第一次看到慕亲王陈应彦的面目，和想象的稍微有些差异，一身深蓝色蟒袍头戴金冠的他眉目有棱有角，就是肤色太过苍白了些，眼尖的她甚至还在他的鬓角看到了隐藏的一丝白发。
一直闭着双目小憩的慕亲王没有睁眼，依然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出来。
楚灵瑶从心里琢磨了下新婚之夜没见到郎君的王妃，第一次见到王爷时应该是什么反应才正常。随即，弱弱柔柔微微带点哀怨的叫出了声，“王爷……”
敏锐的看到慕亲王轻微的皱了下额头，但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她。
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她干脆在车厢内找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马车开始前行，车内一直燃着的安神香，让她也昏昏欲睡起来。
再睁开眼睛，安神香的味道依然浓郁，她还保持着原来坐着的姿势，车里已经没了慕亲王的身影。
刚动了动发麻的身体，车窗外就响起闻一的声音，“王妃醒了？”
楚灵瑶点点头没有答话，但闻一就像看到一样接着说道，“王爷走时让属下告知您，让您先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等到下朝再一同去陛下那里。”
楚灵瑶翻了个白眼，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进了宫门就上了早就等候着的步撵，刚刚睡醒的楚灵瑶感觉脑子清明了许多，猜测慕亲王的安神香里肯定放了些特殊的药材。
提起药材，她又不自觉的想到远在赵国的赵墨渊，自己决定替顾清缘出嫁后好像就没有再给他写过书信了，如此，她的手心竟不知不觉的冒出薄汗来
今日的凤栖宫异常的安静，等在门口的小宫女带着楚灵瑶直接去了宫内的花厅。
一脸倦容的刘皇后靠在软榻上，自家本姓的心腹刘太医像刚刚给她诊完脉一样也在厅内垂手侍立。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安。”走进花厅的楚灵瑶行礼。
刘皇后看向低眉顺眼的楚灵瑶，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跟着。看来，慕亲王对她依然和以前两个王妃一样，随即露出慈祥的笑容，“起身吧，本宫昨夜偶染风寒，今早本来免了各宫的请安，但念你是新婚，可万万不能免了。”
“母后心善，大可以告知清缘一声，不可延误治疗，倘若有什么闪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楚灵瑶的头压的更低了些，脸上露出些许不安，讲话又像在斟酌词句一样，吐字极慢。
看着她的慌张模样，刘皇后心底冷笑一声。
除了自己亲生的太子，其他皇子刘皇后都在用尽手段的暗暗打压，早先慕亲王迎娶的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多多少少都有她的手笔在里面。不过这顾清缘可是慕亲王自己选的，却又因被忠武侯常年放养在外，竟也唯唯诺诺登不上大雅之堂。
刘皇后这样想着，更加温和的说道，“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孝顺的，早些年你父亲把你放在湣州还真是难为你了。”
“母后体恤，当初父亲也是怕清缘睹物思人，清缘正巧也要给早逝的生母清修祈福，所以才远远把儿臣送走的……”楚灵瑶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拿出腰间的手帕在手上揉搓起来。
站在一旁的刘太医食指微微一动。
刘皇后本就不喜欢和慕亲王的人虚以为蛇，加上这顾清缘确实不值得自己费心，在她嫁给慕亲王之前就已把她调查个底朝天，所以即刻露出疲倦的模样，吩咐身后的玉嬷嬷道：“前次慕亲王妃进宫太后病体沉重没有让她见上，之后精神好点了就好一顿的说叨本宫，彦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你先带她去太后宫里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吧。”
玉嬷嬷施礼领命，楚灵瑶见状立马跟着行礼退了出来。
待玉嬷嬷带着楚灵瑶走远，刘皇后一改疲色，神色认真的开口，“如何？”
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太医垂下眼帘盖住眼睛里的讶异之色，拱手道，“娘娘放心，以前微臣就零零碎碎的探查到了些慕亲王所用的安神香配方，今日王妃和他一同进宫，身上也沾染了些气味，待些时日微臣自会研制出相克之物，只是……”
“只是什么？”刘皇后眸光一闪。
“没什么”刘太医跪伏在地，脊背上全是冷汗，刘皇后的手段别人或许不知他却心知肚明，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大半辈子身为太医的他，竟对刚才嗅到的几个药物一无所知，下场可想而知。
听完刘太医的话，刘皇后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悠悠叹了口气，要是太子再争气些自己何至于要这样步步为营。谁也没想到，慕亲王有如此心机和韧性，能暗暗发展到如今这么难对付，连弱点都很少暴露！
跟在玉嬷嬷身后的楚灵瑶从新把手绢塞回腰间。
在进入凤栖宫时，楚灵瑶就感觉不对劲，陈国的女子都喜欢往身上熏香，宫内女子更胜，今日在凤栖宫的小宫女身上，竟一丝味道都没有闻到。本来她还以为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被陈应彦的安神香熏的嗅觉失灵了，但进入花厅后她发现，厅内石桌上竟然连水果都没有一颗，四处的的花藤上也只剩下了枝叶，再加上正好刘太医也在……答案呼之欲出，幸好她随身掖着那方手帕。
说起这手帕，是楚灵瑶之前看一本古籍，其中记载了一种奇花名字叫“雪蓟”，于是她在给赵墨渊的信里，无意提了一句‘不知此花味道如何？’，哪想，他就差人送了这手帕来，看似普通，揉搓之下会有特别香味传出来。
刚出凤栖宫时，天气还算晴朗，这会儿竟狂风大作起来，玉嬷嬷暗暗咒骂了下天气，有点不耐的脚步加快了很多，楚灵瑶只好提起裙衫跟上。
太后住的寿康宫大门遥遥在望时，一个宫女匆匆从身后跑了来。
“玉嬷嬷等等……”
玉嬷嬷顿时止步转身，楚灵瑶也跟着收了脚步。
“在王妃面前大呼小叫还有没有规矩？”玉嬷嬷责备的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宫女，心里琢磨着会有什么事情呢？
“玉嬷嬷勿怪，之前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抱着雪团在御花园里玩，哪想突然起了大风，雪团受了惊吓，从奴婢的怀里挣脱不知跑去了哪里？奴婢想雪团平常只听嬷嬷您呼唤，求您快去寻一下吧，再晚就要跑没影了。”
“混账，连只猫都看不住，明知小世子最喜它，还不快去找！”玉嬷嬷着急的跺了下脚，忙又转头对不远处站着的楚灵瑶微微施礼，说道，“只好麻烦王妃自己先去寿康宫了，前面那处宫殿便是，奴婢现下有急事。”
“玉嬷嬷自便就是。”
看着玉嬷嬷带着那宫女扬长而去，楚灵瑶冷笑一声，看来自己这王妃还真的不如一只猫重要，幸好她不怎么在意这些，要是旁人还不得委屈死。
楚灵瑶迎着风抬脚独自朝着寿康宫走去。
宫门近在眼前时，天上一道惊雷，风越发的大了起来，瓢泼大雨立马洒落下来，楚灵瑶赶紧跑进了宫门。
很是奇怪竟没有碰到一个人，慌不择路的她随便找了个开着殿门的就走了进去。
来不及看殿内的景象，楚灵瑶两只手胡乱扫了扫衣服上的水渍，又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滴落的水滴。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了过来，楚灵瑶顿时止住了动作，朝着咳嗽声传来的地方望了过去。
珠帘后的床榻上，一个半靠着的苍老身影，也隔着晃动的帘幕看着昏暗中的楚灵瑶，电闪雷鸣下照出的身影恍如在梦里。
老人身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楚灵瑶忙想施礼告罪，可话还没出口，太后的幽深虚弱的声音就猛然传来，“涟漪，是你回来看哀家了吗？看来哀家也快随你去了，这样也好，也好……”
听了太后的话，楚灵瑶猛然一惊，不知道如何接话，太后口里的涟漪正是自己的姑姑楚贵妃。
“康儿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这么多年哀家好想他。今年哀家也晾晒了御花园荷塘里的莲子，康儿最喜欢吃哀家做的莲子羹。这会下雨哀家让奴才们赶紧收了来，可惜哀家如今已经走不动了。”
楚灵瑶鼻子有些发酸，太后说的康儿就是当初姑姑生的二皇子陈应康，据说太后非常疼爱他，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可惜很早就夭折了。
见楚灵瑶的身影沉默不语，太后叹了口气，“你还在怨恨皇上也怨恨哀家么？连康儿都不许来看哀家，皇上……他心里也苦啊，哀家看的真切，这后宫里他就对你动了真情。”太后说着竟然有些呜咽。
楚灵瑶怔忡了下，竟不愿打断太后的这个梦，默默地想转身离开。
看到帘外身影要离开，太后急切又无力的话语就传了来，嗓音因为虚弱有些许的颤抖，“你要走了？”又像自言自语道，“你是要走了，哀家也快去找你了，不知道那时你愿不愿见哀家？只是……哀家多想听到听你再唱那首‘蔓草’，自从康儿死后哀家就没有听过了……哀家……哀家知道你不唱，是因为你心里有怨，你能原谅哀家吗？”
太后说完，随即轻轻地哼起了当初楚涟漪教给她的旋律……
楚灵瑶止住向外走的脚步一时难以自持，记得小时候姑姑也教过自己这首歌，姑姑说，这首歌的旋律是她自己独创，不是亲近信任的人都不会教。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一切就像回到了从前，借着外面雨声的和鸣，楚灵瑶不禁随着太后的哼唱也轻轻唱出了口，声音悠扬清澈，烈风从门口吹进，扬起她的衣衫和头发，闪电划过照亮她的眼睛，这一刻她就像要随风而去的灵仙一般。
一曲毕，楚灵瑶咬牙冲出了寿康宫。
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意。
稍倾，殿内角落里的屏风后，一个坐着轮椅的华服少年缓缓现身，若有所思的看着楚灵瑶消失的方向。
一盅茶后，穿着蓑衣脚步有点蹒跚的苏嬷嬷带着一众宫人匆匆归来，其中两个太监背上还背了脸盆大的金丝布袋。进了宫门，苏嬷嬷就吩咐身后宫人去把布袋放好，自己脱下蓑衣就快步来到殿内。
“太后，奴婢都给您收回来了，一颗都没有落，您放心吧……”
寝殿里静悄悄的，轮椅上的少年温和的打断了苏嬷嬷的话，“苏嬷嬷小声点儿皇祖母睡着了。”
苏嬷嬷点头，朝着少年施了一礼悄声道，“多亏五殿下在这里看护，奴婢才能放心去做太后交代的事情。”
五皇子陈应瑧微笑着压低声音道，“我本就喜欢在皇祖母这里呆着，苏嬷嬷还是先去换件衣服来吧，别过了潮湿之气来。”
苏嬷嬷听了赶忙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换好衣服回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去瞧太后，从太后生病就没有看到睡得如此踏实过，就连笑容都还在脸上挂着。
苏嬷嬷鼻子一酸，眼睛里突然有些泪光，再转身瞧了瞧寝殿门口无声观雨的五皇子，心里微叹，太后的皇子皇孙里面就属五皇子最孝顺脾气性格也最好，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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