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烦忧

融安城郊，碧波山庄，一湖卧于青山之间。

        微风习习，碧波荡漾，四周山脉秀丽非常。一抹白色身影掠水而过，清澈的湖水映出翩翩仙姿，美的惊人。

        湖旁水榭上，崔寒抱剑而立，眸中满是惊叹和赞赏，在他身旁的雪鸢，也紧紧盯着那曼妙身形，不舍得眨动眼帘。

        眼看水榭还有几步之遥，楚灵瑶不觉身形一顿，眼看就要掉落湖中，刹那间手腕微转，泛着银光的白色丝带从衣袖中飞出，就像有智力的灵蛇一样，缠绕拴住水榭的檐柱，她攥紧丝带，几个转身稳稳落了地。

        雪鸢忙松了一口气，见她从新把丝带收于袖中，叹道，“小姐没有内力，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这丝带轻巧方便，倒是送的异常合乎所需，就是不知这么纤细结不结实？”

        听雪鸢如此问，楚灵瑶轻轻把丝带拿在手里用指尖摩挲了下，但笑不语。倒是崔寒开口道，“我看你不用担忧，这丝带里面有天蚕丝，其他材质虽然见所未见，王爷送的必不是凡品。”

        雪鸢自是知道崔寒所说不差，点头道，“倒是我多虑了。”

        看着雪鸢有些悻悻的脸，崔寒暗叹摇头，雪鸢之前在四季山无忧无虑，活的潇洒，经历过这许多事，竟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起来想到这些，他转而蹙起眉，又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无意识的，空气沉闷起来。

        清风拂过，安静的空间里，似乎飘散着淡淡惆怅。这些，都被楚灵瑶捕捉到，心底竟生出感同身受的紧绷之感，一时不知如何排解。

        成长的代价多沉重啊！她想，人真的不能一味的低头负重前行

        一尾鲤鱼跃出水面，发出清脆的水面撞击声。楚灵瑶转眼瞧向波光粼粼的湖心，竟有两个空的竹排随波摇动，看上去如此惬意，此时倒正合了她心意。如玉的容颜明媚起来，纵身跃了下去，几个起落便已站在了竹排之上。

        竹排随着她的到来晃动了下，楚灵瑶忙稳住身形站好。四周不高的山峰映入眼底，天地广阔，一口浊气顿时荡然无存，她欣喜的转身朝着雪鸢招手说：“来这里！”

        见楚灵瑶在唤自己，雪鸢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小舟。她自认轻功不怎么样，立马转头求助的看向崔寒。

        崔寒哪里不知雪鸢在想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托起她的手肘，几个起落就把雪鸢送到楚灵瑶身边。

        四周一下全是水，雪鸢顿时有些发晕，楚灵瑶看见赶忙把她扶住。

        待雪鸢站稳，崔寒闪身去了旁边另一个竹排上，又抱剑静静而立。

        “小姐为何突然让奴婢过来这里？”眩晕感消失后，雪鸢问。

        “看风景啊。”楚灵瑶笑起。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出口，抬眼四周，雪鸢呆住。她从来没在这个角度看过世界，视线丝毫没有阻碍。另一个竹排上，崔寒盯着远方青山，眼神也渐带迷离。

        碧波山庄本就景色宜人，此时阳光正好，照耀着四周的群山，如一卷水墨丹青。天空蓝的像琉璃一样，还有几朵白云飘荡其上，微风吹过，水波粼粼，雪鸢顿时感觉心胸舒畅开阔起来。

        见两人逐渐沉醉其中，楚灵瑶轻轻坐到竹排上，也吹着清风看向远方，慢慢感受时间的流逝，都说美酒醉人，这景色又何尝不是让人流连忘返。

        “人生一世或长或短，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抬头看看风景，错过了太可惜”

        话语悠悠飘荡，在雪鸢和崔寒萦绕心头久久不散，在这如画的景色里，似乎吹开了一直紧绷的身心。

        三人一时忘我，直到，湖边传来马蹄声

        “小姐。”绿萼跃马而下，朝着已经来到岸上的楚灵瑶恭敬行礼。不远处的雪鸢朝她露出了笑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笑容较之前温和了很多。

        楚灵瑶点头，“事情都办妥了？”

        “要是往年还要费一番周折，这两年公子的产业越来越大，加上借了些慕亲王府的力，药材和粮食采购都比较顺利，只是我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绿萼禀报说道。

        楚灵瑶眸光微闪，沉吟道，“刘长卿入仕没多长时间，刘皇后的禁足就被解除，虽真实势力被我们和慕亲王削弱不少，依然不能小觑。而皇上这几日似乎也有解除太子禁足之意手段确实不简单，能盯上你也在情理之中，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绿萼点头。

        “小六和不忘已经在融安，你就带他们在身边吧，反正在芙蓉镇你使唤他们也使唤的挺好的。”崔寒犹豫下，轻轻插嘴道。

        绿萼转头看向楚灵瑶。

        楚灵瑶微笑，“如此甚好。”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你回去立马再去办一件事，只是此事动静有点大，需要红姑姑一起才行。”

        “小姐尽管吩咐！”绿萼垂首。

        “附耳过来！”楚灵瑶神秘一笑。

        楚灵瑶在绿萼耳旁细细示下，完毕，绿萼抬头眼睛亮了亮，随即行礼上马而去。

        看着那一抹绿色身影越来越小，楚灵瑶的衣袖突然被雪鸢轻轻扯了扯，她转头疑惑的看向雪鸢，后者指了指太阳，明显已经偏西不少。

        “那么快，又该回了？”楚灵瑶摇头稍显无奈。

        “今日较往日已经有些晚了。”

        慕亲王府临街一处宅院门口，管家模样的老于张望着，忠厚的脸上满是焦急。想想前些时日，小姐刚用密道从慕亲王府出来的时候，他还有点忐忑。随着过了一些时日，一点意外情况都没有发生，他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怎知今日，慕亲王府那边老是有催促的信号发过来，突然让他心悸非常。虽已派人去给小姐送信，但还是十分不安。

        就当老于已经在大门口来回走了几百次的时候，终于听到声声马蹄由远及近。

        隔着帷帽上的白纱，楚灵瑶老远就看见老于在门口焦急的模样，加上半路遇到老于派来报信的人，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小姐，您可回来了。”一行人翻身下马时，老于忙迎了上去。与此同时，门口早已等待的几个下人走了过来，利落的把马牵走了。

        楚灵瑶向着老于微微示意后，带着雪鸢径直走进院内，老于紧随其后。

        不大的厅堂里，陈应彦静静坐着，眼角扫过垂头侍立的汤姑姑和翠鸣，两人均是面不改色，但翠鸣微微抖动的小指，还是让他心内有了计较。明知此时自己该怒，心却像是被什么蒙住，闷闷的找不到出口。

        房内并没有熏香，却似有似无的沁人心脾，陈应彦食指微动，在身旁桌上轻轻敲了下，声音不大，翠鸣却面色苍白起来。她之前碰巧瞧见过，慕亲王府处罚犯错的下人，那血腥场面想想都颤抖不已，这样想着，她的双腿不听使唤的就要跪下去，被身旁的汤姑姑拉住。

        “王爷，王妃每日在佛堂必要诵许多遍经文，在此过程中不喜人打扰，常常会忘记时辰，您日理万机，还是先回吧。”汤姑姑深吸口气说道。她怕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露馅。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陈应彦站起身，看不出喜怒，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让人窒息，汤姑姑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椎漫延开来。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密封的佛堂门突然打开，楚灵瑶迈步而出，几步挡在了汤姑姑身前。

        暗暗猛吸几口气，汤姑姑身体一松，心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陈应彦看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楚灵瑶，一袭白衣，发髻还是那一支乌木发簪，素雅又出尘，加上那如画的眉目，每一次见都感觉不一样，无论怎么变都令人眼前一亮，百看不厌厅内威压骤然消散，他心内一动，脱口而出，“回来了？”语气温暖还带着丝丝怨气，就像久别的夫妻一般，如此旖旎，听在汤姑姑一众耳里却像炸开一样。

        “都下去”陈应彦面无表情令道，眼睛依然在楚灵瑶身上。

        跟随楚灵瑶身后而来的雪鸢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被闻一冷冷的目光盯住。

        稍倾，身后就传来了关门声。

        楚灵瑶扭头侧身，躲避着陈应彦那灼灼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停打鼓。

        空气寂静非常，陈应彦就这样站着，看着面前的楚灵瑶，眸光里充斥着少许疑惑。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每每经过她的院门都有踏进的冲动，忙完政务总会不自觉地走向二楼的窗口，寻找着她的身影，看不到就怅然若失，就算议事的间隙，也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的点点滴滴

        “呃”他的目光渐渐有些痴狂，这让楚灵瑶很是不安，想开口打破这宁静和气氛，谁知刚张了张嘴，腰就被陈应彦手搂住，把她带入他怀中，情急之下，她下意识的把双手挡在了身前。

        他低头看向她的脸，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睛，一个迷离一个慌乱。

        之前，楚灵瑶也遇到过这种情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些柔情，她终于有了害怕的感觉。扭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本能的又想去推开他。

        见她又如此抗拒，陈应彦比以往都恼怒，而这恼怒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明的东西。

        “你这是在为谁守身？李长念吗？”陈应彦束缚住想挣脱的她，眸光渐冷，气息依旧炙热。

        他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她怔愣住，继而一股恼怒感充斥心中，继而转头，迎向他稍显疯狂地眼睛，嘴角扬起，面容魅惑，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冷静和疏离，“王爷您莫不是忘记了，牡丹亭那日在马车上说的话，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哈哈”他怒极反笑。她说的话如一盆凉水泼向他心间，使他心底的躁动猛然平息。眸光瞬间恢复清明，此刻，他竟想起这十年一路走来的隐忍和不择手段，‘情’这一字确实碰不得。他要的，从来都是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的权利，为了这一信念，其他都是过眼云烟，甚至是拦路的绊脚石。她说的对，一切只不过是利用而已

        楚灵瑶静静看着陈应彦的脸没有动，他变换的思绪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把手放开，眸光已然幽深一片，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无名的失落感。忽略掉这些，他越过她，一脚把房门踹开，院中神色各异的众人，忙低头。

        “祝三公子以后，就留在王妃身边办事吧，本王自不会亏待你。”陈应彦踏出房门，看向早就等在院内，一直没人注意的祝子才，缓缓开口。

        闻言，楚灵瑶骤然转身看向院内，心内有刹那的冰凉。思绪百绕，都知陈应彦做事阴晴不定，心思难测，他给她身边安排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但恰恰祝子才

        一切都是巧合吗？她如坠冰窟。

        此刻，不明所以的祝子才也愣了愣，之前他一直在慕亲王府走动，想寻找机会得到王爷重用，可惜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如愿。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被传来此处，还被指派了这样一份差事，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脑中快速思量后，赶紧行礼道，“王爷厚爱，子才定不辱命，愿为王妃肝脑涂地。”

        见状，陈应彦回头，给了楚灵瑶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楚灵瑶顿时僵住。

        夜半，烛火依然未熄，楚灵瑶靠在桌前单手托着脸颊，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披散着，如画的眉目忽明忽暗

        烛火旁，一张小小绢布打开摆在桌上，绢布上，‘梁国宝珠公主嫁与西凉二王子’一行字特别清晰。

        西凉二王子，可是出了名的狠厉彪悍，不懂怜香惜玉，就算不关心他国情况的她也有所耳闻。

        她也知，赵墨渊前些日子去了西凉，他虽未和她讲太多，其中的波涛汹涌想必也不会少轻摇头，她相信，他能把一切处理的非常好，倒是自己这里？不由又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她抿起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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