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出访

春意渐深，火苗跳动，屋子里本该暖意融融，而在火塘旁边躺着的吴大爷，却感觉寒意阵阵，入骨三分。现下的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小墨换屋睡？转脸偷眼瞄了下，远远靠窗坐着的那位，阴沉冰冷的脸，不觉又哆嗦一下。暗叹，小墨这个姑娘他真的喜欢。想想她每天要面对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祖宗，顿时对她充满同情。

        “那个三爷，小墨可曾许配人家？”思量许久，吴大爷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看这几日的情形，吴大爷猜测小墨是陈应彦府上的丫头，他有个儿子，虽然离家后杳无音讯，但他坚信儿子会回来，如果能给他结门好亲事，也算是弥补他内心的愧疚。何况他不傻，知道这位三爷身体已快痊愈，马上就要离开，此时这么好的机会不说，等人走了怕以后见到都难。

        见陈应彦听到他的问题，眯起双眼冷冷的看向他，虽没有说话，但已让吴大爷顿时冷汗直流。要不是他腿不能走，来这里都是吴大娘连背带扶的弄过来的，早撒腿跑了。

        良久，吴大爷终于缓过气。想到小墨又能干又漂亮，也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确实是做儿媳妇的最佳人选。他突然又来了勇气，“老汉我能不能先向三爷您提个亲，把小墨许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虽说我家清贫，不过老汉向您保证，绝对会让我儿子对她好的。”

        许久以后，吴大爷再想起这一夜，还是后怕不已，万分佩服那时的勇气。

        “她不是丫头，她是吾妻。”

        陈应彦眸光幽深，终于开口。字字铿锵，又仿佛是夹着万千利刀，带着寒气，无形中剐着吴大爷的身心。

        在恐惧中，战战兢兢地吴大爷一夜无眠。

        珞玉山在赵国帝都郦城，东南方向二三十里处。山形瘦长，却不高。每当春秋季，满山繁花似锦。

        前些年，珞玉山被来此踏春的赵帝看中，随令工部招募各地能工巧匠，炸平山头，在此上修建了一处皇家别苑。

        赵国人对美都追求极致，这个别苑历时两年终于建成，精美巧思。无论从苑周哪个角度向下望去，漫山遍野的美景都在眼底，就像建在一个巨大花柱之上。西边更有几条瀑布穿花而下，意境非凡，苑内的奢华程度更不必说。如此，赵帝十分满意，每年春秋，都会带上嫔妃女眷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赵国皇室公主皇子众多，好多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一到每年踏春时，那些权臣贵胄们都想尽办法的，让族内未成婚的公子小姐跟随着。赵帝自然知晓他们的心思，加上他本就风流倜傥，也乐见其，所以每次踏春游就成了相亲大会一般。而自从知晓瑞亲王赵墨渊的生母舒贵妃，有了给他纳妃之意后，这两年的盛况更是空前。

        春风送暖，别苑内鼓瑟笙箫，鸾歌凤舞

        满园精心打扮过的名门贵女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美妙，让也在园中带着众妃子闲逛的赵帝，顿感赏心悦目。

        “渊儿今日还不过来吗？”像是想到了什么，赵帝转头看向身边的舒贵妃问。

        已是贵妃的徐舒轻轻摇头，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然风华依旧。她轻叹一口气，“这孩子总与别人不同，似乎天下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想起赵墨渊那张比自己还要英俊的脸，赵帝不觉微微点头，能配上他的确实不多。

        “姑母！”正当赵帝想和舒贵妃继续交谈时，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紧接着，一个娇俏黄衣少女从旁边游廊窜出，几步来到了舒贵妃面前。

        “没大没小，皇上还在这里呢！”舒贵妃见到少女，面上露出笑意，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少女的洁白额头，嗔怒道。

        “无妨，是朕让他们随意的。”陈帝笑的慈祥。

        “拜见父皇，母妃！”跟在黄衣少女身后的赵墨明，见状规矩行礼。

        舒贵妃点头看向赵墨明，满眼慈爱，“明儿和暖秋一块来的吗？”她嘴里的暖秋，就是那黄衣少女。现已身居赵国丞相之位的徐沧之女，她的亲侄女。

        “是的，刚好徐小姐也来找四哥，所以就一块过来了。”赵墨明恭敬回答。

        “姑母，渊哥哥没和您一块吗？”说着，徐暖秋伸长脖子朝后看了去。

        赵帝摸了摸胡子，心道，要是渊儿也在这里，那些小姐们怕是都要聚拢来了，哪里还有你站的地儿？

        “看来，你不是来看姑母的，刚来就找你渊哥哥。”舒贵妃打趣道。她老早就知这个侄女芳心暗许赵墨渊，却看破不说破。

        “姑母”徐暖秋跺了下脚，扯着舒贵妃的衣袖摇了摇，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本宫这就差人再去请请他。”受不了徐暖秋这娇羞模样，舒贵妃赶忙笑道。

        听舒贵妃如此说，徐暖秋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期待之意。

        陈帝看到摇头，现在的女子还真是不矜持。

        而此刻，令徐暖秋和诸多贵女们牵肠挂肚的赵墨渊，正在西北角落厢房内小憩。手下侍卫在院周看守，程度严密到一只苍蝇都难飞进。

        舒贵妃派来的太监小图子匆匆走来，看到这架势，不由缩了缩脑袋。这瑞亲王可不是好惹的主，甚至比赵帝还有几分威严。正思索着如何传达贵妃旨意，猛然看到了踏出院门的阅风，不由喜出望外。

        “阅侍卫！”小图子赶忙唤道。

        “图公公？！贵妃娘娘又让你来唤我家王爷？”阅风闻声转头看到来人，习惯性的问道。

        “是麻烦您传达一声？”小图子点头哈腰赔笑道。

        “行，可是我可提前和你说好，我可只管传达，至于王爷去不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说不准。”阅风应道。

        “这好吧，您受累。”小图子拱拱手笑的勉强，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就是说，瑞亲王不会去的意思。

        阅风点点头，正要转身回院，天空上骤然传来几声鹰鸣。他立即抬起头，就看见王爷派去陈国的那只海东青，不知为何正被两只很大的金雕围攻。

        “我的乖乖，”阅风自言自语说，“怪不得你回来的那么迟，原来路上遇上意外了！”

        那海东青和两只金雕酣战在一起，渐渐有点落了下风。突然朝着别苑俯冲了下来，两只体型硕大的金雕也不依不饶的紧跟了过来。

        眼看三只猛禽越飞越低，恰巧就到了赵帝一行所在的园中，在园内假山上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金雕偌大的翅膀扑棱着扫过假山，顿时碎石横飞。院中的众多小姐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大叫着找地方躲藏，以免被它们碰到抓到，顿时乱作一团。

        三只俱是不懂人事的猛兽，御前侍卫们快速把赵帝几人围住，抽出佩刀，小心保护着。被保护在中间的陈帝也是一阵心惊，金雕和海东青在平常都极少见，现下还一次出现三只，看这情形都异常凶猛。

        “来人，给朕用弓箭把它们射下来！”

        “是！”

        随着应声，弓箭手立马就位。

        “等等！”正当弓箭手们已经搭箭时，赵墨明突然开口，“父皇，儿臣看那只海东青很像是四哥养那只。”说完，他眸光闪闪的看着那只海东青。面对两只大很多金雕的猛攻毫不露怯，竟还有回旋余地，果然是传奇之鸟。就是不知四哥是用什么办法把它驯服的？有机会一定让他教教自己。

        陈帝不知赵墨明心里的弯弯绕，但听到是赵墨渊的，顿时一阵头疼，忙再下令，“射那两只大的，别伤那只小的。”

        “是”众弓箭手虽接令，但顿感压力徒增。三只纠缠的难解难分，在射击时还要做到不伤其中一只，一时都踟蹰起来。

        正在弓箭手犹豫的时候，衣帛破空声传来。一个如天神般的黑色身影霎时从天而降。

        袍上红色暗纹随风波动，赵墨渊背对着陈帝稳稳落了地。

        “四哥！”赵墨明看着赵墨渊的背影，开心的叫道。

        赵墨渊没有应答，而是伸手拿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眸中平静无波，沉着搭箭开弓。

        一箭射出，两只金雕应声而落。

        看瑞亲王一箭双雕，就像吃饭一样简单，众弓箭手心下除了滔天的敬佩之意外，已经开始深深的怀疑人生。

        “啊”园中的几个贵女瞧见，顿时不约而同的发出尖叫声。众人望去，只见好些女子几乎都是两手捂住脸看向赵墨渊，眼里的痴狂都要溢出来一样。而在舒贵妃身边的徐暖秋，也露出星星眼。

        听到叫声，身为正主的赵墨渊，厌恶的蹙起眉。

        见此情形，陈帝咳咳两声，这孩子，竟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受欢迎。就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不像他。

        被救下来的海东青，飞到赵墨渊头顶盘旋两圈，落在他伸出的胳膊上。看到它只是羽毛凌乱了些，赵墨渊微微舒了口气。接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很神奇的是，这传说中的猛禽在他手下很是温顺。看到这一幕，恐怕现场的许多女子刹那生出的愿望，就是变成那只海东青了吧？

        打开海东青爪子上的小小木管，赵墨渊随即从里面抽出一张细小的绢布来。浏览过内容，他的心一阵发紧，脸上闪过慌乱。

        园中顿时落针可闻，几乎所有目光都停在赵墨渊那张动人心魄的俊颜上。好奇他手里绢布上是何内容，让这位一向不动如山的瑞亲王破天荒的露出了不安。

        半晌过后，海东青飞向天空。

        赵墨渊转身，幽深的眸光看向赵帝，沉吟良久，行礼道，“父皇好像许久没派人出使过陈国了，趁着陈帝大寿时日快到，儿臣愿往！”

        “这”赵墨渊没来由的要求让赵帝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要出使陈国，再说，陈帝的大寿是什么时候？反正自己不记得了！

        “渊儿”舒贵妃皱眉，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赵墨渊。

        赵帝摆手止住舒贵妃想要再说下去的话。他极其喜欢面前的这个孩子，而赵墨渊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管陈帝什么时候大寿，反正每年都有大寿！赵墨渊要去，肯定有他的原因。

        “如此甚好！”打定主意，赵帝点头应允。

        “唉”见赵帝应下，舒贵妃轻叹摇头。

        “儿臣愿随四哥去！”赵墨明说。就在刚刚众人都愣神时，赵墨明跑去看了那两只金雕，被一箭穿透，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本来想养一只的他只好作罢。现在知道赵墨渊要去陈国，他本就想找机会多赖着他，忙向赵帝请命。

        赵帝看向赵墨渊，见他神色淡然，知道他不反对，开口说：“准奏！”

        赵墨明顿时面露喜色。

        “渊哥哥”徐暖秋柔柔叫了一声，忙从舒贵妃身边来到赵墨渊身旁，用手指扯住了赵墨渊的衣袖。一时，四周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向她身上，徐暖秋毫不在意，心底反而非常得意。随翘起嘴说道，“你也带秋儿去好不好？”

        赵墨渊低头看向徐暖秋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眸光闪过冷意。

        “渊儿！”舒贵妃赶忙开口摇摇头。

        眼中冷意散去，赵墨渊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抬了抬，甩开徐暖秋的手，语气不善道：“不行！”此地，赵墨渊本就不喜，再加上刚知楚灵瑶在陈国失踪，他心乱如麻，说完那两个字，转身就迈步离去。

        轻笑声和窃窃私语四起，徐暖秋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哎”舒贵妃又摇头叹气，转头看向赵帝。

        “皇上”正在此时，身后其他几个妃子柔柔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赵帝转身，笑的温柔。

        一丝苦涩爬上心头，大方得体的笑意却在舒贵妃唇角漫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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