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你们这是”禾祝鸢有些迟疑，夏候湛和禾景韶这会儿都站着她跟前，两个人都挂了彩，较着劲谁也不看谁。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这事儿就变得怪怪的。
夏候湛往前走，牵住禾祝鸢的手就往他那边拽。禾景韶动了一下，手本来都伸出来了，结果只是僵在半空。
他手停在半空中，眉眼低垂，放也不是，往前伸也不敢，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禾祝鸢只好把自己的右手放上去，又挪回了中间。夏候湛被她这一个动作伤害到了，抓的更紧，“小麻雀。”
……这种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感觉还真是异样的熟悉啊。
禾祝鸢睨他一眼，指甲往夏候湛的手心里挠了一下，“丢不丢人你就像那个打架打输了来告家长的。”
“我没打输！”
“哦那你确实是来告小状的”
夏候湛不说话了。她又偏头看向禾景韶，“小……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禾景韶看着他们牵着的手，本能就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你我是兄妹现在也应该要有分寸。但是想到她另一只手被夏候湛牵着，这阵子都在手夏候湛照顾，大庭广众之下禾渝丞也敢抱着她走，又觉得自己也不为过。
算上来他还是与禾祝鸢接触最少的那个……
有且仅有的几次还都不能以真容示人。
毕竟他是太子。一举一动都在被看着。
但现在又没人知道他是太子。
牵着……也没关系。
禾景韶牵紧了些，没感受到禾祝鸢的反抗之后又有些欢喜，“我来给你过生辰。”
禾祝鸢觉得自己就像带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那为什么和他打架”
禾景韶没好气的看了夏候湛一眼，这一眼颇有孩子气，开口却又带着点委屈了，“他说打一架，赢了他才能来给你过生辰。”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行不行！”夏候湛把禾祝鸢拽到自己身边，把她按在自己身上靠着。
他低下头在禾祝鸢耳边私语，“听他装可怜，他下手的时候都是用了十分力的。”
禾祝鸢失笑，“你也是在装可怜。”手却从夏候湛的手里抽出来，轻柔地给夏候湛揉了揉淤青的地方。
夏候湛借着禾祝鸢看不到的地方朝禾景韶吐舌弄眼，无声地说，“看我，她对我好！”
禾景韶忍下这口气。
他是堂堂天子。
“他说他没输，你说你赢了才能来，那你们结果到底怎么样”大概是因为禾景韶很少牵过别人的手，又或是他本身体质原因。他手心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还起了淡淡的薄汗。
想来他一个大国储君，只是牵个女孩子的手都会紧张到出汗。说出去大概会被人笑话纯情。
虽是如此，却也还是把禾祝鸢的手握在手心里不肯放开。
禾景韶不敢看她，就把目光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谁也没输，打够了各退了一步。”
禾祝鸢轻笑，“那也很好。刚好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我给你露一手吧小黑”
“其实也不该如此的，你从七皇子宫逃跑那天我就在找你了，只是夏候湛把你藏的太好了，谁也想不到你会在宫外。我若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们就会早点见了。”禾景韶很少吐露真心，他觉得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禾祝鸢看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你这样没底气的说话，朝堂上怎么服众的”
禾景韶猛地抬头，他没想到禾祝鸢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甚至都顾不上辩驳，解释自己在朝堂上不会如此愚笨，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想要的。
他被禾祝鸢坦荡的目光吸引进去了，试探着问，“是夏候湛告诉你的吗”
“那倒不是，硬要说的话大概从你第二次蒙我眼睛的时候就认出来了。”禾祝鸢的反应在禾景韶的意料之外，却也可以说在意料之中。
她没有被欺骗之后的恼怒，大概是因为她并不介意，她不受这虚实身份的束缚。
禾景韶也猜测过禾祝鸢会很冷静。大概是因为禾祝鸢对他并不在意。
禾景韶闷闷地，“那你怎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禾祝鸢一边反问回去，一边还得分注意力在不安分的夏候湛上。这人按着她不让她动，她和禾景韶说多了点就拿手指一下一下戳她的脊背，“你做太子又不自在，好不容易能开心点，我干嘛阻拦你”
“在我这呢，你就是小黑。姑且……算是我还不错的朋友吧？至于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那我只能说不太熟了哈哈。”
禾景韶的心脏狂跳，他又欢喜，又酸涩。
他想对禾祝鸢好，就只能用这种避人耳目的方法。就像他那份不可能被世俗接受的感情，被血缘指点的亲近。
禾景韶不可能像禾渝丞那样大摇大摆的。
他在做自己之前，得先把江山放在第一位。
江山是整个中原的江山。
所以他只能把江山放在禾景韶的第一位。
也还好，对禾祝鸢来说，他既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她的哥哥。
是她还算不错的朋友。
禾祝鸢把手松开，一人给他们丢了一包草药，“那中午就我下厨吧，晚上的话……”
她拍了拍夏候湛，“他带我们去吃这里最好的酒楼！”
夏候湛不想带禾景韶去。可他看得出来，这些天禾祝鸢其实是闷闷不乐的。像是故意逃避什么一样。又总是强装着无所谓的模样，大抵也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禾祝鸢这么努力的把愁绪瞒下来。
夏候湛就不能让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当禾景韶说他找了禾祝鸢很久，他想给她过个生辰的时候。
他答应了。
他们身上的伤也是跟禾渝丞的人打起来的。
这些让禾祝鸢知道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必增加她的负担呢
夏候湛还记得最初见他的小麻雀，栖息在树下。他真的是一眼就想把这个小不点带回家，看她生活灵动的模样，气急了指着他骂的模样，他当天晚上就写了家属说遇到了喜欢的女子。
现在的禾祝鸢看着好像也还是灵动的。
只是她不喜欢扎头发，也不再涂那粉色的口脂。
他听说小麻雀最喜欢吃抹茶豆腐。他特地去订了最好的一家抹茶豆腐，只要小麻雀开口，他就能风风火火的带她去。
可小麻雀什么都没说。
“夏候湛禾景韶你们两个！给我滚蛋！”禾祝鸢带一个厨房杀手就算了，姑且还在容忍范围之内。连着两个厨房杀手在她旁边，她觉得自己能气折寿了。
禾祝鸢往禾景韶胳膊上一拧，禾景韶差点就要发作，结果硬生生被禾祝鸢凶回去，“虽然天子不好当，但也不至于堂堂天子连烧水都能给我烧糊了吧”
禾景韶已经很久没有挨过骂了，一时间连回话都找不出回的，只是感到自己的无能，脸红了一把，“我回宫就去学……”
禾祝鸢用腿踢夏候湛，夏候湛见状就想躲，结果看到禾祝鸢右腿撑不住她，她作势就要摔下去的时候，又跑回来挨下这一脚，把禾祝鸢扶站直了，“还有你!泡这一池子木耳是想干嘛!木耳泡了就得吃你知不知道，这么一缸吃的完才见鬼！”
夏候湛灰溜溜的来了一句，“可它之前明明只有一小把啊。”
禾祝鸢又拍了一下夏候湛，“你跟人小黑学学认错态度行不行我这几天真是惯着你了啊”
一个太子殿下，一个西北王，被禾祝鸢拎着丢出了厨房。
“……她平常也这样吗”禾景韶有些哽咽。他对禾祝鸢的认知好像又多了一条。明明一个平常看上去病弱瘦小的漂亮小孩，竟然能气的指着人一顿骂。
夏候湛苦涩地笑笑，“她平常不这样，不过她本该是这样的。”
他迅速恢复好神情，摆起来那副桀骜架子，“早知道不要你来了，你来了害我也挨骂。”
禾景韶没好气地冲他一笑，“她明显骂你比骂我凶。”
夏候湛随地一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给禾景韶。禾景韶似乎有些犹豫，又不太好意思问一句有纸吗。
夏候湛看他这幅样子就有些好笑，拽着禾景韶的小臂就往下拽，打了个禾景韶措手不及，直接摔坐在地上。
禾景韶无奈笑道，“我好歹是太子。”
“不提这些虚的，你是禾景韶，我是夏侯湛。”夏侯湛才不在乎那么多虚的，他只跟着禾祝鸢走，禾祝鸢不把他当太子，那他也不当。
所以哪怕最初知道小黑身份时有一瞬间的警惕与震惊。
但也就是一瞬间过去了的事。
“咱俩现在，被嫌弃的少年郎罢了。”
禾景韶松下背脊，“少年郎……是么。”
“再说了，这地保证干净，我和小麻雀扫两次。”夏候湛看向厨房的位置，眼底似乎被翻起了涟漪，卷起了他藏在恣意下的温柔。
禾景韶坐下来之后就有些自暴自弃。这应该是他生下来坐过最差的一次。但一屁股坐地上这种经验他没有，到也可以当做增加一回履历，“为什么扫两次”
夏候湛顿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言语里都有些隐忍，“明面上都是她做的，她偏要给我证明她健康得很，没什么病，腿也利索，就每次都把家务揽在自己身上。但她到底还是不方便，偶尔会有扫不干净的地方，我怕她看了难过，就夜里出来在扫一次。”
禾景韶顿时也有些泄气了，甚至想到，哪怕喜欢禾祝鸢的那个人是禾渝丞，他都还愿意争一争，但如果是夏候湛，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赢不过。
“你那日说要娶……！”禾景韶还说完，就被夏候湛猛地捂住嘴，“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开口，不用开口。”
禾景韶用手抹了一把嘴，他有些不喜欢这样，可他知道夏候湛在顾忌什么，“你是真心的”
夏候湛笑了起来，“真心的啊，远在西北的我爹娘都已经知道我拐她拐失败了。”
“她说我不会喜欢人，我想了想确实是的，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我努力去学过的。”
“她也就没再骂过我那什么来着……哦，直男。想来应该也是看出来我学了。”
夏候湛言语里带着深深的自嘲，禾景韶甚至都感受到了一点，他知道自己是在给情敌推波助澜，可他还是开口了，“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夏候湛沉默了。
就在禾景韶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哑着声音开口了。
“如果我是她，我不会敢喜欢。”夏侯湛伸开五指，在虚空中握了一把，“我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足够的权利让她不朝任何人低头。”
夏侯湛声音很低，但却又分外坚定，“我要捧着她的骄傲走。”
禾景韶算是彻底觉得自己赢不过夏候湛了。如果是夏候湛是正在努力的初学者，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推动剧情发展的，连情敌都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禾景韶知道夏候湛看不见，却还是，扯出一个笑，“祝你好运吧。”
夏侯湛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但禾景韶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你呢，我对她好，因为我喜欢她。你呢”
禾景韶在这个目光下再做不到自欺欺人，苦涩地笑了一声，“可能我也有点喜欢她。但这份喜欢不足以让我挑战世俗，我身上还背着国家山河，我不能这么不经考虑。”
“硬要说的话，我想像兄长那样待她，像让她做风风光光的公主。”说到兄长时他俩都顿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某位。
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饭菜香从身后飘来，能听见禾祝鸢在厨房里捣鼓的声响。
此时此刻岁月静好，足以。
只是，只是……
他还没有明说一个喜欢，却就已经把放弃说出口了。
想来该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让禾祝鸢知道，他们抵墙而谈的那次，他唯一一次设想的属于自己的未来生活里。
他描述的那名女子。
就是墙背后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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