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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禾祝鸢慵慵的躺在床上,她现在对于受伤这件事整个人都有些不以为然。求雨仪式虽然中止了,但春雨还是降下来了。对此应天台的解释是,求雨女仙宅心仁厚,怜悯众生,这场雨对众生的恩赐。

        这场带着青涩味道的雨,是神对人的怜爱。

        禾渝丞被皇帝喊去协助调查求雨刺客案,禾祝鸢一个人坐在窗边,闲看落雨大春叶。下雨的时候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些许的酸涩味道,禾祝鸢点上熏香,倒是享受。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右肩的伤按照正常来说至少要休息一个月,禾祝鸢也愿意偷闲,哪怕手伤其实已经好了,也还在理直气壮的装病。

        她把手探出去接雨玩,结果手心里被塞了一张纸。

        “公主,臣有些想你。但我不敢当面说,我怕你让我滚蛋。”

        禾祝鸢失笑,抽出一张纸来写回话。她的字自成一派,漂亮是漂亮,也是真的飘逸到了不好看懂,倒是很像她内里的洒脱性子,“确实如此,滚蛋。”

        夏候湛坐在房檐上,雨水将他整个人打湿。禾祝鸢的纸条被他护在怀里,看完就迅速装进外衣内袋里。

        他扬起一边嘴角,心口不一道,“公主,臣看不懂你的字。”

        禾祝鸢笑骂,撑着伞从窗子外翻出去,她抬头看着坐在自己房檐上的夏候湛。他整个人都被淋湿了,这会儿穿的是嫩黄色的衣衫,湿湿的贴在身上。

        整个人半坐在房檐上,头抬着,仍由雨水拍打。

        雨水模糊了他的神情,叫她看不清夏候湛在想什么。

        他看上去好孤单啊。

        明明他什么都有,军功,美誉,有自己的封地,父母安康。怎么看上去还是这么孑然一身呢

        禾祝鸢莫名地想,在她没有出现的那个故事里,夏候湛就这么孤独而又强大的活了一世吗

        “夏候湛。”禾祝鸢把伞丢开,只身站在了雨里。仅仅是刚开始,她就感受到了春雨的寒意。

        夏候湛被这一声惊地寻声往下看。

        禾祝鸢今天穿的也是嫩黄色的衫裙,披了件高领袄子,小脸被裹了一半。她的伞被随意丢在一边,雨水也将她打湿,她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今天扎头发了,垂在一边。

        夏候湛跳下来,就想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禾祝鸢盖住。披在禾祝鸢身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套湿了个彻底,摸着都是彻骨的冷,他又想取下来,被禾祝鸢止住了。

        禾祝鸢整个人被他拢进已经冷透了的衣服里,他身上被雨淋的肯定很狼狈,可禾祝鸢还是带着笑看他。

        禾祝鸢把怀里的汤婆子塞到夏候湛怀里,顾及到他的手在给自己撑衣服,就往前走了一步,把汤婆子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刚刚在纸条上写什么来着”

        夏候湛闻言一红,耳根都被敲打出了薄粉,他声音很小,“我很想你,小麻雀。”他不敢去看禾祝鸢,却又把禾祝鸢的话听的分外清楚。

        “可我们八天前才见过,彼时你还让我不要飞太高。”禾祝鸢把汤婆子换了个方向,似是想把夏候湛腰这一块都给捂热。

        夏候湛的腰整个僵在,肌肉都下意识收紧了,“可我就是……想你了。”夏候湛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低。他生怕自己说多了,有害得禾祝鸢被她那个哥哥关起来。

        禾祝鸢看他越来越红的耳根,也不忍心再捉弄他,蹲下来把伞拿起来,“现在,你想的人在和你淋同一场雨。”

        “那你愿意和我撑一把伞吗,夏候湛”她笑着摇摇伞,举过了夏候湛的头顶。眼看着夏候湛僵着点点头,全身红的躲进她的伞里。

        这是禾祝鸢偷来的几分钟。她往被子里塞了枕头,营造了一个很容易被识破的骗局。只要暗卫进来就会发现她没有乖乖待在屋里,而是又翻墙跳出去了,还是为了同一个人翻墙。

        禾祝鸢把汤婆子硬塞给夏候湛,连着自己的外袍也给夏候湛,夏候湛推阻,她就让夏候湛原地滚蛋。

        夏候湛不敢再争,随她给自己系领子,指尖划过地方然后夏候湛一时情动。禾祝鸢表情有些奇怪,小声吐槽了一句,“我明明能穿到脚踝,怎么你才到膝盖啊。”

        夏候湛满是怜爱,被禾祝鸢的气息包裹的感觉委实太好。他学着禾祝鸢把脸埋进高领里,募地一愣,脸莫名比之前更红了,耳根像是要流出血似的。

        禾祝鸢看他莫名通红的耳根,有些不解,“怎么了”

        夏候湛闷闷的摇摇头,不是很想说话。禾祝鸢更莫名,“我领子系太紧了我给你解开”

        夏候湛往后退了一步,脸更红了,“不要。”

        禾祝鸢心里一软,被夏候湛的动作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夏候将军。”

        夏候湛对这个称呼从禾祝鸢口里喊出来有种莫名的害怕,大概是因为每次她喊这个的时候,都是禾祝鸢要离开自己的时候。他抓住禾祝鸢的袖角,“怎么了”

        禾祝鸢心知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设想未来。

        或许因为今天的天气正好,空气里泛着凉意,微微阴沉的云隔绝了日光。禾渝丞不在自己身边监视着,暗卫也还没发现什么异样,更重要的是,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和她躲在同一把伞下,他还披着自己的外套,脸通红的待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时光太好,是无论哪辈子的禾祝鸢都喜欢的时光。

        所以她还是顺着想法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一年后你会做什么”

        “为什么是一年后”夏候湛站在禾祝鸢身边,心脏是陌生的狂跳,却又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禾祝鸢伸出手接雨,豆大的雨一颗一颗的敲打她,“因为一年就是很遥远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有人放下,有人离开,还有些人……真心话瞒了又瞒,不敢坦白。”

        夏候湛从禾祝鸢的话里听出她莫名的难过,把禾祝鸢掰向自己,“你在难过,为什么”目光飘向禾祝鸢的头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觉得披着头发的禾祝鸢更好看,“小麻雀,这个,我能给你散下来吗”

        禾祝鸢带着些蛊惑,把头搭在夏候湛的手上,“你不喜欢就扯掉吧,你可以碰它。”

        她话里话外没有一句勾引的用词,却无处不在撩拨这夏候湛的心弦,夏候湛觉得喉间干涸,他似乎需要饮一大杯水才能滋润它,又或是不需要那么麻烦,夏候湛只需要吻下禾祝鸢的嘴唇,就能滋润他整个人。

        她的口脂被抹掉,堪堪一点颜色点缀在上面,病白的唇色将露未露,却勾的夏候湛更加难受。

        夏候湛一直在忍耐,扯下禾祝鸢是头发,僵硬的转移视线,“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但我应该还在等你。”

        “若是我不在这了呢”禾祝鸢眼里有了泪意。真奇怪,她被禾渝丞拖在地上走不哭,被监视着也不哭,任务失败也没哭,甚至肩膀被一箭捅穿也没掉一滴眼泪,现下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夏候湛轻揉着禾祝鸢的眼睛,缓解她眼里的酸涩疼痛,“我可以去找你吗”

        “为什么问我”禾祝鸢有些莫名。

        夏候湛露出一个笑,很像平日里禾祝鸢用来慰藉夏候湛的笑,他指腹拭去禾祝鸢的一滴泪,“我怕我擅自跟着你,会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如果你不让我找你,我就在原地等你,一年,十年,一辈子,我都在原地等你。”夏候湛的手冰冷,禾祝鸢的脸更冰。绕是如此,夏候湛还是努力在捂热禾祝鸢的脸,“如果你同意我去找你,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瘦了,小麻雀,我心疼。”他像初见那般捏了一下禾祝鸢的脸,这次再不见疼,禾祝鸢只有满腔的感动和害羞。

        禾祝鸢抽噎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人才没有永远呢,听过一句话没有没有人会永远爱你,但永远有人爱你。”

        夏候湛感受着禾祝鸢面上温度的上升,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我就是没有人和有人。”

        禾祝鸢用脚踹了一下夏候湛,“我看你是狗东西。”

        夏候湛猛地把禾祝鸢抱进怀里,把头埋进禾祝鸢肩膀里,低低地笑着。不等禾祝鸢推他,就把禾祝鸢松开了,“小麻雀,我还会来的。”

        “可别被禾渝丞给逮住暴揍一顿。”

        “那我绝对打赢他,给你出恶气。”

        禾祝鸢等到夏候湛走后才转身翻回去。

        夏候湛的背影在她眼前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禾祝鸢心想,原来那么多次,他都看了我这样的背影。

        他好苦啊。

        禾祝鸢,你还真是个烂人。

        禾祝鸢把自己的衣服解开,看到外袍领子上她留下的口脂印。

        薄薄的一层粉色印,看着更让人浮想联翩。

        禾祝鸢又想起刚刚夏候湛一直把脸埋在领子里,还有他那红熟了的耳根和脸。

        ……夏候湛,你苦个屁!!!

        禾祝鸢心里想着应该要再踹一脚夏候湛。

        这处红印却被她不自知的一滴泪打湿了。

        “小鸢今天怎么这么早洗澡”禾渝丞甫一到家就马不停蹄地往禾祝鸢偏殿里去。

        他听见皇帝说要肃查,要把刺客背后的人揪出来严惩。这些他都不怕,他也不在乎皇帝说的什么皇子龙威。

        他只是害怕,害怕小鸢知道他的计划。害怕小鸢重新看向他的目光又变得拒人千里之外,又把他丢在一边,在别人的怀里安心。

        所以他一回来就来找小鸢了。

        结果就听人说她去洗澡了。

        禾祝鸢边擦头发边出来,看见禾渝丞坐在她的床上。抛开他的无情来看,禾渝丞到真符合那种少女最喜欢的君子派。

        可惜是个切黑,越往里切越黑,大概灵魂的深处都是无边的黑。

        “因为我淋雨了,淋雨了就得洗澡。”禾祝鸢自顾自地给自己换了个汤婆子,切了杯水喝。

        禾渝丞不知道避嫌,那就知道她自己绕着点走。但又不能绕太远,禾渝丞回头莫名就黑化了。

        禾祝鸢靠着墙笑,禾渝丞被她的笑吸引了去。关于禾祝鸢的每一件事都会牵动他,他的一颦一笑都会让禾渝丞沦陷。

        禾渝丞走过去,把禾祝鸢逼到墙角,借着身高的优势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为什么笑”

        “在想你。”禾渝丞一过来,她就隐隐约约注意到禾渝丞在爆发的临界点。禾祝鸢不能让禾渝丞真的爆发了,她勾起嘴角,暧昧而又圆滑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果然,禾渝丞明显地愣住了。

        禾渝丞每次看上去很凶的时候,只要禾祝鸢说些好听的话,就会露出一副受宠若惊来不及反应的状态。

        禾祝鸢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明明是禾渝丞教出来的。禾渝丞生拉硬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给她灌输自己的三观问题。

        虽然禾祝鸢一直在排斥,但还是有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

        禾渝丞以前一直说她不会撒谎,那是她到底比起任务更在意自己的哥哥。现在她倒是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了,第一个骗到的人就是禾渝丞。

        “想我什么呢”

        “我在想,”禾祝鸢话音一转,猛的笑了一下,缓缓唱了起来,“你像只鱼儿在我的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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