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平行番外
小树林,这是一个说出口就危险万分地方,多少急急而奔,匆匆而行,最后结局只能是死亡。
剑布衣面临的就是这个情况,好消息是敌人没追过来,坏消息是,他在小树林迷路了。
谁逃生的时候还顾得上分辨东西南北,剑布衣在确定身后真的没有追杀,一边松口气,一边懊恼自己的冲动。
后怕这种情绪还未酝酿完毕,一脚踏出小树林,踏进喧嚣的剑布衣一抬头就被眼前所见画面定在原地。
耳畔人声鼎沸,林间歇息的茶馆自然是嘈杂,桌碗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吆喝,偶尔暴起的争吵,一切一切都是最正常的模样,不正常的是靠近树林那面,一袭青衣白发的女子侧坐而对,面容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的人。
四周的声音瞬间消失,他的眼中只留下她一人的面目,有些人立身汹涌人潮,依旧有着能让人一眼认出的能力。
“隐青冥。”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发出这个声音,他只知道声音响起的时候,浑身血液也冰冷无比。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什么时候出现,果然还是差距太大吗……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中翻滚,当事人却像是刚发现他的存在一般,偏过头来扫视他周身,那是比之前对战时更寻常的目光,可仅仅是扫过就让他本能不适,在对上她的视线之时,他更是差点忍不住拔剑,她的眼睛是一片漆黑,黑得恍惚能吸纳全部光明,陷进去就让人本能抗拒。
看出他的紧张,对方轻笑一声,桌上两幅茶碗摆上,她就像在他乡遇到故友一般,随意开口邀请,“坐,这里茶水味道不如何,但解渴尚可,跑了这么久,歇歇吧。”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剑布衣更加警惕,他握着碧血长风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个人的确没有一开始争锋相对的恶意。
邀请没得到回应不妨碍她继续手中的动作,她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眼中倒映不下任何人事。
明明在之前,她还是那般锋芒毕露,毫不退让,此刻却个性突变,没听各位师父提过她性格这么分裂啊。
剑布衣一边警惕,一边观察,直到视线落在她一头白发之上,才意识到了他遇见的可能不是一个人,明明之前她还是入魔后的黑发!
她跟那个“隐青冥”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世上会有第二个隐青冥吗,剑布衣摇摇头,不敢去怀疑那个答案。
“诶,你这才意识到吗,”那人明明在低头喝茶,头上却像长了眼睛般,在剑布衣答案出现之时,恰当给出了肯定,“是,我是隐青冥,那个世界的隐青冥,你要斩杀的隐青冥。”
“跟你一块来到了这里的隐青冥哦。”
她的声音和刚刚那人一样好听,昆山玉碎凤凰叫,着实与她身份相配,可正如那人可以以婉转之音说出冷酷之语,她的口中之花,背后折射的消息通知足以令他变色。
已知,他是为了改变历史拯救天之厉而来到过去,厉族彼时最头疼的敌人就是隐青冥,最想要最有能力让厉族死的也是隐青冥,于是他来到过去,在发现疑似过去隐青冥之人准备解决,中途因为错误估计双方实力差点翻车,小树林逃命后遇到了未来的隐青冥。
未来那个一己之力搅得苦境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到处蹦跶勾搭各类反派,热衷于把苦境往灭世之路上带,苦境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隐青冥。
哪怕不出天之厉这档子事厉族也在思考怎么把她弄死,哪怕天之厉跟她没关系也不妨碍塞私货把她顺道砍了,为了未来苦境的和平,隐青冥这家伙绝对不能留。
就是这个让厉族恨得咬牙切齿的隐青冥,跟着他来到了过去。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当年的隐青冥就能游走各方煽风点火,换成现在再来一次造成的危害一定比未来更可怕,原本还只是为厉族而来的剑布衣肩头的重量忽然沉重无比,那上面是整个世界的兴亡。
至于穿越时空明明说好了只有他一人有这种特殊体质,隐青冥怎么跟过来的,考虑她跟时间城各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剑布衣决定还是专注于处理眼前的这个大麻烦。
但,怎么处理,打不过又说不过,他是可以先一步提醒正道诸人警惕,但前提是他先活着走出这里。
被冰无漪念叨隐青冥念叨得耳朵都快炸了的剑布衣第一次意识到小师父的话语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哪能想到刚出武林就直接一步对上了终极boss。
而就在剑布衣陷入卡壳之中,随他而来的隐青冥已饮下半杯茶,见对方还一动不动,微微挑眉,不急不慌道:“坐啊,他乡遇故知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在这一杯茶结束之前,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结束之后呢?”剑布衣想也不想反问,对方一只手放下茶杯,一只手撑着腮,状似思量道:“看我心情。嗯,麦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就是故人多年之后相见,想聊一聊旧事罢了。”
“我不记得和你有过接触。”
剑布衣观察半响,确定她话中之意尚有几分真诚,亦收剑在她对面坐下,看起来是打算随机应变。
“你不记得吗,哦,是了,你不记得。千年之前你递给我一杯茶,告诉我不要害怕,此处是安全所在。”她的面上浮现几丝怀念的神色,不似作伪,语气也颇为唏嘘,引得剑布衣越发生疑。
“千年前吾尚未出生,你的谎话未免太过离谱。”
“你当然不存,那时候你还不叫剑布衣,你名剑通慧,佛乡天王四护之一,无式·剑通慧,与蕴果谛魂一同在冰无漪手中救下我。”
“荒唐,吾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剑布衣猛然起身,碧血长风剑刃直出,指到她的面前,只差一点就能架到她的脖颈。
她也不恼,抬头冲剑布衣笑笑,“这些事情他们都未曾告诉你吗,自然,这种话自然不能告诉你,可你家小师父身上,你就没发觉任何异样吗?”
冰无漪自称爱之厉,对女性一向有着难以理解的好感,可偏偏提及隐青冥,他从未有过半分旖旎之意,只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怨念,这对一向不喜斗争的冰无漪来说,不得不是一种另眼相待。
在这方面,剑布衣本无心去追究,他本以为那是因为敌我矛盾,是因为隐青冥此人行事与厉族风格不符,却没想到两者之间可以是有着其他的牵连。
比如一时美色上头放走了厉族未来心腹大患之类的……
剑布衣想到这个极大的可能性,手中的剑都在嗡嗡与他呼应,他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明明更重要的是剑通慧。
“佛乡剑通慧,勾结欲界覆灭佛乡的你,说这句话不觉得羞愧吗,吾不会中你挑拨离间之计,吾是剑布衣……”
“梦说剑布衣,是真是假,是未来一场幻梦,是梦中一场真知,对你来说,如何去分辨呢?”她打断他的话语,无视了近在咫尺的剑锋,手下不慌不忙给自己倒满茶水,又慢吞吞咽下大半,才继续道:“坐下喝茶吧,我们有很多时间来聊这件事。”
“如果能将你留在这里,对厉族来说亦是一场幸事。”剑布衣觑她动作半响,慢慢收回剑,一字一顿道。
隐青冥眼也不抬,“得了吧,就苦境那份乱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不死磕厉族自有其他野心家去霍霍,对我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与那个人的约定。”
“厉族,佛乡,三教,这些有什么重要的,自我复生的那一刻起,给我留下的路就只是拖着众生一同毁灭,于整个世界的生灭而言,一族一人的生死,谁又会放在眼底。”
“疯子,你果然是个疯子。”剑布衣低声道,因为一己之私想要把整个世界推向毁灭,四处搞事只为了达成她的目的,这样的隐青冥如何能不令他忌惮。
“哦。”
她随意弹弹杯壁,这句话给她带来的冲击甚至比不上眼前茶杯的重要性,完全是一副你随便说我随便听,油盐不进的模样。
剑布衣眼角狠狠一跳,他决定践行自己一开始想做的事。碧血长风狠狠扫过桌面,就在剑刃将要深入她的身体之时,一切霎时安静下来,风停住流动,周围凝滞了声响,剑布衣入眼所见,只有她缓慢放下茶杯的动作,与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手腕之处传来一股巨力,随身之剑脱手而出,下一秒风恢复呼吸,她重新落座,手上已多了一把剑,一把原来他的剑。
剑布衣:“……”
为什么师父们从来都没提过隐青冥的实力这么不科学!
小师父你当初是怎么逼得她逃命的!
当年的事只有当事人清楚,眼前的事只有他独自面对,被缴械的剑布衣沉默一瞬,最后认命般端起自己的茶杯,“你到底想做什么?”
“找个人喝茶聊天而已,你认为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吾关注之事。”隐青冥倒是有问必答,只是她的语气太过随意,就在在聊今天天气如何一般随意。
“一切尚未开始,一切未尝终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谁能预料,焉知你的到来不是命运卷轴上的一笔,焉知你的所做所为不会催发出更多变故。天命未至之前,人类不过是蛛网上的猎物,再如何挣扎,对结局并无改变。”
“类似的话语,我想他们应该告诉过你,至于明知故犯的原因,大概是杀死我的诱惑太大,大到你忍耐不住。”
如果你知道某个人未来会且真的造成了生灵涂炭,你会不会选择先一步将她消灭,来挽救未来的命运?剑布衣带着使命来到过去,这个过去敌友不明,唯一明确的只有眼前这个未来大魔王,是这个世界不稳定因素之一,是他最可能的目标之一。
她轻描淡写将他的心态挖出,放在阳光下慢慢灼烧,本人则是对其细细品鉴,像在琢磨一件有趣的玩意。
“剑通慧啊,吾还记得你当日持剑的风姿,千年之后,你我还能这般相对而坐,不该是一件幸事吗?毕竟在那未来的时空,吾所认识的故人皆化尘埃,哪怕把酒言欢的对象是仇敌,也比空对酒壶来得充实。”
她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说着,隐约竟还有几分寂寥,剑布衣一时恍惚,随后摇摇头甩掉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隐青冥,试图灭世的隐青冥,对世界充满恶意的隐青冥,解封邪神开启通道、引渡邪魔勾结欲界的隐青冥,她的所做所为本就是世所不容,可究竟是此界先不容她,还是她不宽容这个世界,答案谁能给出。
剑布衣思绪一时跑偏,眼前再次浮现刚与之交手过的“隐青冥”,那是过去的隐青冥吗。未死亡之前的隐青冥,眼中尚有着凛锐的光芒,朝气蓬勃,还不是他所知那个搅弄风云、轻蔑生死,满手鲜血不知悔改的疯子。
“你拦住我就是来说这些话吗?”剑布衣冷声道,“花言巧语并不能让我降低对你的杀意,只要未来还有半分实现的可能,你就是吾必杀对象。”
“无所谓。”隐青冥摆摆手,“世上想要我死的不差你一个,正如飞蛾扑火的人从来不只一人,至于现象背后的真实,又有谁去在意呢?”
“剑通慧,”她垂下眼,嘴角的笑意竟多了丝真诚,“我期待你知晓一切时的画面,那些你所未知的故事。”
“只不过到时候,再与你相谈的,就不是此刻的我。”
“你什么意思?”剑布衣不懂她这突然的转折,他实在缺乏对隐青冥的了解,小师父虽然一直嘟囔她多讨人厌,却从未告诉过他应该如何应对,应对这个一举一动都在主导话题占据优势,牵引着他的思路偏行的隐青冥。
“未来可改,过去不可变。”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她说出这句话,像魔鬼在他耳边轻吟,直等到多年之后,才悟懂其中的内涵,不过是光阴错踏,如梦似蝶,前世今生,别亦复同。
“你将开启你的故事,吾将回归吾之终点。”
她终于起身,广袖轻卷目光柔软,即便漆黑的瞳眸并没有什么温度停留,剑布衣还是诡异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愉悦。
一股欣然奔赴死亡的愉悦。
等等厉族消息中他穿越回来之前隐青冥在搞什么,思维来不及轮转,下一秒意识已陷入黑暗,彻底冻结。
剑布衣的感受并不是个例,在他意识冻结同时,周围亦失去生机,时间被暂停在这一刻,只有中央的女子伸出手,拈住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片白羽。
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手上可能还会有着毛绒绒触感,它的来处是隐青冥的背后,它的落处是剑布衣的心口。
“云曦月你又在搞什么,说好不惹事你是生怕天道不把你劈死吗,人都忽悠完了最后你给我这么来一下,说好了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饮岁骂骂咧咧从虚空中走出,对上她黝黑的眼瞳心中一颤,同样的面容生生能带出不同的气质,不得不说人之际遇的奇妙。
“不是我。”隐青冥解释道,她微笑着松开手,羽毛并未落地,而是原地伸展成一只白鸟,又转瞬化作一道倩影,一道与她完全相同的身影。
饮岁目光陡然瞪大,一边在隐青冥似笑非笑面容上扫过,一边在与她不同蓝眸间对照,最后仰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忍不住脱口而出,“天道怎么还不劈了你!”
不同于剑布衣的的确确是天命轮转来到此界,隐青冥才是真真正正的偷渡客,她借着剑布衣穿越时空留下的痕迹追踪而来,利用时间城与她自身特殊性来到此方天地,对苦境来说,她就是最大的异数,是在天道之外的变数,更别说这家伙背着覆灭大半个苦境的因果,纯属是暴露到苦境天道眼皮子底下就是物理解决的下场。
因着这个缘故,自从云曦月来到这个世界,饮岁就不得不背负起监视某人不要乱插手的缘故,哪怕因此免了推日晷都无法改变他悲愤的心情。
妈的这家伙是真的在灭世道路上狂奔,就凭她能勾搭上六天之界那位就该明白这是个多棘手的家伙,这种危险人物真的是能随便扔过来的吗?
一边接受着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信息,一边提心吊胆尾随,眼瞅着她跟剑布衣对上,差点动起手来好歹他给作弊糊弄过去,等到结束忽悠好了她又突然暴起要伤人,饮岁一口气没上来,只能糊了个对她没多大用处的暂停上去。
实际上也没啥用处,可喜可贺的不是她出手,情况更糟糕的是“她”出手。
同一个时空中不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灵魂,“云曦月”遇见“云曦月”的结果就是某偷渡客本就薄弱的伪装掉马,以她在天道方面的好感度,那绝对是一道雷下来不解释。
然而眼前的情况就是,两个云曦月站在他面前,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你比她更危险。”白鸟化作的云曦月忽视了饮岁奇怪的喃喃自语,只是望着对面与她面容一致的女子,带着和她相似的笑容开口,“我该怎么称呼你,是未来吗,还是另一个时空中的我。”
她的名称变换很怪异,但对面的云曦月显然对自己脑回路理解透彻,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推测,“我来自另一个时空,追逐着他而来。”
她的视线指了指前面的剑布衣,语气比刚才明显提高了几个温度。
那人亦转头看向剑布衣,差点被她杀死的剑布衣,“一道变数落在局中,天机显示指引而来,”她亦解释着自己来到此地的缘由,“中途遇到了些小麻烦,至于杀他的原因,你明白的,我不喜欢变数。”
棋局已经设定的情况下,多出来的棋子何去何从,她好不容易算了那么久,给自己算来一场结局,怎么能容忍旁人带来变数。
如果无法控制,就将之抹杀,危害到云曦月的情况,她绝对无法容忍。
“吾已经解决。”
埋下剑通慧的引子,警告他妄动的代价,让他好奇隐青冥的由来,即便口上否认如何迅速,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反正距那一天的到来,已然不远。
她又微笑起来,颇为悠远的笑容,望向那步步逼近的未来,那曾经是她的开始,或许可以成为这一个世界他们的结束。
两个人之间对话过于简略,对她们来说可以理解,对饮岁来说就是天书,更重要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见面没有遭雷劈。
“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她,至少不是完全的她。”白鸟所化的云曦月眼眸如天空般湛亮,一身风姿颇有几分其母的模样,“吾是一道元灵,承载了她的天命,但吾之天命因它缘故,实际是被隐藏住的,真正被天道记录的云曦月,还在江湖上浮沉呢。”
隐青冥去见初昭那肯定是一见面就电闪雷鸣,但她不同,她的状态本就特殊,各种因素叠加,才有幸达成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会面的成就。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明白另一个世界的“云曦月”,比过往的她更加无可救药。
此界的她尚可以借失忆偷得浮生半日闲,眼前的她却已湮灭一切光辉,那些至死也要挣脱的束缚离开,带走的同样还有她为之存续的生命。
“在那个时空,此时的我尚未复生。”她想了很多,最后只有这一句话想说,八厉为何不提醒剑布衣她的行事,因为那个世界,过去历史中的她并不存在,在厉族占据绝对优势之后,在魔族佛乡几乎被逼入绝境之时,她才被重新唤醒,再次去迎接曾经亲手抛弃的一切。
在此之前的云曦月不值一提,在此之后的隐青冥再无顾虑,命运将她逼上绝路,她也只能将他们一同焚毁。
但在这个世界,一切还未开始,罗喉尚未复生,质辛还未死去,她的父亲依旧在云水间漂游,大师叔还在小黑屋,而她走上一条不迥然的路,遇到了未曾相逢的人,见过她不知的风景,终于会不会走到,她不曾拥有的美满结局?
无数时空中,是否有某个节点,因为一念的差异,而衍生出全然不同的未来?时间浩荡长流,一旦流过就无法回头,只有过去还能生长另一番枝丫,而她站在一枝的尽头,回首明月溶溶,恰见一夕春色,含苞欲放。
“这或许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细碎的星光在她眼中闪烁,并不能点亮无垠夜空,却足够令她气质焕然。
“走吧。”她忽而转身,对着尚在分理头绪的饮岁言道,“你不是很头疼我吗,我已经做完该做的事,你可以把我送走。”
“还有些时间……”饮岁视线在两者身上回转,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虽然某姑娘很烦人很危险,但已经这么长时间,不差这几分。
“我不知道你经历什么,”元灵所化的云曦月也冲她点点头,手掌中躺着一枚熟悉的戒玺,深红的宝石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你可以再见一眼。”
见一眼罗喉,见一见你的父亲,见很多人,曾经死去的,曾经失去的,现在还在的。
“那会让我动摇。”
她的视线仅仅在戒玺上停留片刻,随即飞快移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会动摇的。”
元灵深深望了她一眼,手下动作飞快收回戒玺,“再见。”
面对这突变的态度,她莞尔一笑,眼底是油然的欢悦,真的很开心。
即便我见不到,仅仅是想象,就足够幸福。
在另一个世界,有我没有的圆满,真好啊。
真好啊,她转身离去,饮岁左看看右看看,元灵朝他笑笑,阳光穿透她单薄的身躯,化作一只白鸟远飞而去。
一切重新归于喧嚣,剑布衣茫然于眼前消失的人影,碧血长风躺在桌上,还是原来的模样,有些变化已经产生。
饮岁则是抓心挠肝于她的态度,“动摇,动摇什么,你又想做什么事。”
“取而代之啊。”她随口道,路过的人群似乎并不能看到她,她走在这个世界,又像不存在这个世界。
“黑暗中蹒跚太久的人,是最容易生出贪婪之心的。”
如果再继续下去,她会动摇,动摇自己离开的决心,动摇自己的选择,她会忍不住杀死这个世界的“云曦月”,将她能够拥有的一切握入手中。
但那是不对,命运的岔路口她做出了选择,后果就要自己承担,离别不是悲戚的开始,是约定的达成。
“她有她的未来要走,我有我的世界归去。”
“那个埋葬了他们的世界,终将要和我一同上路。”
她的语气越发轻柔,像是在爱人耳边轻语,反应过来的饮岁面色扭曲一瞬,看向云曦月视线越发一言难尽。
这一切并不能打扰她,她只是笑着,笑着奔赴终点,与那个人的约定,与整个世界的告别。
如此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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