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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咫尺天涯


刚与罗喉照面时,初昭凝滞的意识还未彻底清醒,耀目的刀光就比意识更快降临到门口的不速之客身上。

        罗喉原地不动,袖袍挡住对方本能发动的一击,看她抬头盯着他,表情扭曲了泰半。

        “……罗喉?”

        她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这个名字,脸上混杂着不可置信与无法理解,就像年少被压着一遍遍抄书时,恨不得将书撕碎又撕不得的烦躁。

        法袍一甩拉开距离,罗喉用点头作为对她疑惑的回答,不过显然某姑娘不需要他来肯定,本人磨刀霍霍的表情已然证明在出口之前,她的脑中大概就已经恨不得把他凌迟八百遍。

        “我现在说你阴魂不散是不是太废话。”她后撤一步抵在床边,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

        初昭现在心情比天剑选择了叶小钗还让她猝不及防,她自认为在罗喉方面没放上全部心力也足够重视,本以为能一了百了结果人家活蹦乱跳看着还比之前还好,仅有的教养让她不至于当场骂出声,除此之外只能说是心情爆炸。

        她甚至都没心力去思考对方哪里蹦出来的,只能从一照面中估算自己脱身的可能。

        初昭一点都不认为罗喉这么来势汹汹找上门是准备跟她坐下来聊天喝茶,扪心自问她最近的所作所为,换成她自己只会把对方挫骨扬灰,杀人失败之时就该有被杀的准备。

        “回答吾之问题。”迎着她隐约的杀意,罗喉姿态悠然地扬袖背于身后,像挥去恼人的尘埃,他向前迈步逼近,在他眼前的刀刃抗拒下落步。

        回答什么?某一秒她的脑海疑惑于他的话语,可很快她给出了更符合自己心意的回答。

        “吾跟你无话可谈。”

        “是不肯、还是不敢?”罗喉追问着,任由她沉下脸色,那是被戳中心情的不虞。

        在揣摩人心方面,罗喉从来不惧于承认自己的无能,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云曦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喜怒哀乐万般情感,都曾被她亲手拆解后捧到眼前一一分明,所以罗喉知道她的不安,明白她的抗拒,由此引发的逃避与急迫。

        可是为什么?

        他不在乎云曦月的立场,无所谓她站在死神身边还是他的对面,命运的无常早已为一切写下注释,能在彼岸两端遥望就已经是一种意外。

        千年之后,沧海桑田变幻不休,亲眼目睹是你鲜活依旧,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欣慰。

        这是此间仅有的证明,是存在就不允许消逝的回忆。

        “我不想再次重复。”

        罗喉低头在她半边鲜血染就的衣裳上扫过,面具下眉头拧在一起,血腥味在靠近之时越发清晰,他收敛溢出的威压,习惯性抬手又停在半途。

        “我也不想重复这种没意义的事。”初昭没发觉他的小动作,警惕足以让她耗尽精力,整个人态度就是王八念经拒绝沟通。

        回答什么,回答为什么这么急迫,回答她快要死了这件事,她连素还真都不肯直言,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全盘托出?

        在这最后的时间,都不能让她安稳度过吗?

        初昭越想越气,凌凌刀锋递出手中,罗喉撤身避开她这突然的反击,屋中桌椅随刀气破碎成片飞溅,下一秒她的身形就靠近了门口,察觉出她的退意的罗喉一掌轰向房门,阻断她的意图,后者偏头朝他冷冷扔过一个眼神,下一刀宛若迅雷朝他疾射而去。

        两人就在这狭小的厢房打斗起来,哪怕明知对方有伤在身,罗喉的动作也没见几分留手,对付不讲道理的云曦月,最好的做法是比她更不讲道理。

        熊孩子犯轴就是欠打,罗喉不赞同斯巴达教育,该撸袖子的时候也不惧手软,他也不喜欢趁人之危,但教训自家傻孩子除外。

        于是悲剧的就是学海无涯,战斗的余波明显不是砖瓦木质的房屋能够承担,等到初昭被罗喉一袖子拍到地上时,周围的房屋也成了一片废墟。

        计都在她再次反击之前先一步搭上她的肩膀,俯视着她的目光,剩下只有低沉的警告,“你该学会安静。”

        初昭视线在脖间锃亮的威胁上一瞥而过,探身而起的动作完全忽略了对方一手抖自己就会没命的可能,比动作更嚣张的是她的话语,“可惜我最不喜欢听别人教训。”

        “你要动手就快些,除却这次,你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呼口气,按着胸口缓下上涌的鲜血,交手的试探足以让她心惊于对方的深不可测,对方的确找了个好时机,因天剑圣气牵引而躁动邪天御武力量依旧不平,她不会给自己找受伤的理由,敌人从来不会听解释。

        只是……还是不甘,她抬头看了眼罗喉,黑甲面具遮挡住了他的面容,这让初昭无法去观察他的反应,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对方巍峨不动的身影,一看就不像是会轻易动摇的样子,于是初昭收回目光闭眼,并不打算亲眼见证自己人头落地的瞬间。

        “……”

        罗喉明显看懂了她那个眼神的意味,计都在他手中转了个角度,迸溅而出却不是鲜血,刀柄在她额头上重重敲下,比起愤怒倒更像一种忍无可忍的发泄。

        “云曦月,”他的声音越发冰冷,只是与他刚才的动作配上反而有种无可奈何的滑稽,“你的脑子是和记忆一起丢掉了吗。”

        刀架到脖子上有没有杀意她这么多年要是还分不清干脆自己先抹脖子,这种情况下还这种表现,除了冥顽不灵罗喉想不到其他答案。

        收刃的声音令她睁开眼睛,当然更大可能是头顶的力度,初昭用手掌按着额头被敲打的地方,叹了口气,只觉得很多事越发棘手,“有人告诉我你不会是我的敌人,只是生死大事总不能从别人口中落定,而我最近行动,嗯,说起来足够遭人恨。”

        “阻止天狼星吸收死神力量,追杀被你控制的暗影魑首,炸了疑似安放尸身的千尸壁,恨不得往你棺材板上再钉十万个钉子以防仰卧起坐,虽然目前为止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但不遂人愿的现实只能接受。”初昭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放弃回忆自己的作死行为,“我只是想不到你放过我的理由。”

        “原来你还清楚你的所作所为。”罗喉冷声道。

        的确是没有理由,以上的行为,旁人做了一件就足够罗喉追杀对方到海角天涯,可偏偏有人做全了还能与他这样平静交流,只有云曦月,只有她会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只有她做了这种事也会让他刀下留情。

        “我有多少杀你的理由,就有多少放过的道理。”罗喉退后一步,重新恢复原先的冷酷高深。

        “因为她曾经在你复生之事上的助益?”初昭平淡的语气中忽而多了几丝讽意,她现在非常确定的事就是,发生什么跟罗喉有关的事,一定是“云曦月”干的,罪魁祸首一定就是她,没有其他答案!

        想到这,初昭心情激动,牵动胸口咳出一口鲜血,滚烫的温度从指缝间流过,奇异地让她波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你真的不打算杀我?”初昭不知道想到什么,低低笑了起来,“这真的是唯一的机会哦。毕竟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杀意并未消失。”

        “再斩一次于吾并不是困难。”罗喉视线瞥见不远处被他打落的兵器,初昭也注意到自家亲爱的武器,微微勾动手指将东西取回手中,罗喉全程漠视着她的动作,完全不担心她再次暴起。

        只能说有实力的确有依仗,初昭摩挲了刀柄,重新找回些熟悉感,“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大度?”

        “你该明白这份特殊的罕有。”罗喉毫不掩饰自己的区别对待。

        “所以我该对此感激涕零,对自己的过错痛哭流涕来乞求你的宽宥?”

        初昭弯眉笑开,但那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欢喜,反而在凄艳橘眸烘托下带着些说不清的恶意。

        “……”

        罗喉被她这股阴阳怪气堵了一句,计都刀背在她未受伤的手臂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好好说话。”

        这个动作实在不像是敌人之间争锋相对的迫切,准确说从一开始只有初昭单方面的严阵以待,罗喉全程随意地像出门遛弯,顺手跟离家出走的熊孩子打招呼般自然。

        初昭本人的感知可能更敏锐,但给将死之人一道美味的甜点又有什么意义?眼前人于她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无处动摇她的意志。

        “那我们还要说什么呢?”初昭叹了口气,“除了仇恨,还有什么能够将你我相连。你既然知道我失忆,就该明白我的态度,已然是决定将过往抛却。你对云曦月或许意义不凡,但于我同陌生人并无区别,何必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呢。”

        “你是死而复生之人,重新归来这个世界,与其执着于过去,倒不如好好去看看这崭新人间,你会遇到比此刻更值得眷恋的时光。”

        既然不为复仇,又何必只盯着我一个人,初昭终于决定做些符合油嘴滑舌这一评价的事,但这句话反而让刚轻松起来的气氛再次冻结。

        隔着面具初昭也能感受到对面糟糕的心情。

        少女撑着胳膊在地上挺起脊背,一字一句衬着漆夜的长风越发清晰晓畅,旷野而来的使者将记忆吹拂到远方,是沉静眉眼在树下的殷殷之语。

        罗喉想起了一些本该是不错的回忆。

        ‘如果门扉之外是另一场自我折磨,我宁愿您永不推开黑暗的大门。这世上并不需要再多一位英雄或者暴君,他们的理想也从没想要成为您的枷锁,怒火的宣泄在死亡之时就该画上句号,而我孜孜以求所见的绝非是您的又一次死亡。’

        ‘义父,假如您还愿意认我这个女儿,假如您还怀着一丝愧疚,那便最后应我一件事。告别死亡的唯一理由只能是新的开始,我可以为您隔绝尘世的喧嚣,为您敲开人海的缝隙,为您久藏珍稀的瑰宝、抹除晦涩的碎屑,可我独独无法替您走出新的道路。被邪天御武扭曲的过去早已斑驳,未来的故事由您自己书写。’

        ‘你终要在前方找到属于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是英雄的追求,不是背叛的愤怒,你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是我最自私又最自大的愿望,将我从死亡重新拉回人间的信念。

        我希望义父是怀着对未来的期待苏醒,而非是谁的贪婪与欲望,哪怕连我自己,都不想成为影响选择的因素。

        昔年那个在梧桐树下絮絮叨叨说尽每一分心念算清每一种可能的云曦月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令罗喉迈出云间烟火的缘由正是对于她的牵挂,她更不会想到,维系罗喉与这人间最后丝线正要被她本人亲手斩断,某一日她会亲口告诉罗喉,让这份父女之缘就此断绝。

        而在告别之前,在他眼前,她又一次许下了对他未来美好的祝愿。

        可怕的沉默在罗喉与初昭之间回荡,一瞬间罗喉身上流露的孤寂令她的心脏窒息般的难受,黑袍暗沉的颜色挂满了腐朽的气息,哪怕她不去看,依旧有铺天盖地的情绪将她淹没,让她分辨不清是谁的残留,唯一清晰在脑海的意识则是,眼前这个顶天立地不可战胜的男人身上,原来也会有心灰意冷的厌倦。

        “罗喉。”

        在痛苦压垮身躯之前,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这场互相折磨的僵局。

        “离开她的身边。”

        凝滞到极致的压迫骤然远去,猛然爆发的战斗更像是一种盛怒的宣泄,原地只留下初昭一人按着胸口喘息,在脑中剧烈痛苦袭来之际,还有阴冷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杀了罗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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