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算子欲谋双冤家 少年郎无畏天煞星
白眉手抖抖索索的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又是囫囵喝了两杯酒压压惊,缓过神来后,这才打量起来眼前的胖厨子。
心想,果然是是非之地,就不该以为这客栈里会有的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说不定也是戏文里的那种屠夫厨子。
因为他的对那求卦的心上人的种种描述,都和那个狠人对上了。
都叫杨慧兰,喜一身紫碎花衣,善武,曾比武招亲,说不是同一个人鬼才信。
那杨慧兰何许人也,黑道上煞煞有名的女魔头,是的,不是赫赫而是煞煞。
黑道三大家族往这家客栈寻仇的起因他是知晓的,那个冒名顶替之人他也是晓得的,不仅晓得,还险些打个照面。而且若不是偶遇了那个女魔头,他也没打算在这个偏远小镇逗留。
时间回到杨慧兰屠杀翠微山山贼之际,他恰巧在这翠微山里迷了路,遇到了两个山贼,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口才和算命本领,成功忽悠,哦不,威慑住了这帮子人,并被邀上山寨做客,奉为主宾。
他虽是龙虎山下来的,但也并没有多大所谓的正邪不两立的观念,又有心怀导人向善之意,自是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至于那小山贼九死一生的卦象,也未太在意,毕竟自己算的卦已经有十年再没有灵验过,因而也就顺理成章的解释为了大富大贵之卦象。
却不料,这次是真的算中了!
当夜酩酊大醉的自己在寨子一声声嘈乱动静中醒来,透过纸窗尽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山寨遭劫!
那一道紫色的身影,两柄刀尖淌血的短刀,还有周遭哀嚎一片的缺胳膊断腿的山贼,都让他这个老家伙也禁不住心颤,多少年未遇上这种血腥场面了。
他觉得自己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那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那一个让人不敢直视双眼的女魔头。
山贼匪者,无善也。
白眉还不至于同情一群贼人,但也为那女子的举措实在是太狠了,留下的名字更是让他有种耳熟的感觉。
后来黑道三大家族往七侠镇揭令暗杀之时,他也得了消息,有意留下一观,甚至还偷偷查探了那个也叫郭芙蓉的女子和同福客栈地方,更是让他好奇,老郭那个家伙的闺女怎么惹上了那么个杀星。
思绪回归,白眉还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厨子缘何和那女魔头扯上干系。不得不说,他看上了那个女魔头,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李大嘴见白眉沉默不言,急切的问道:“大师,咋说啊?能不能算啊?”
白眉瞄了一眼桌上的十个铜板,叹了口气,然后手在桌上悄悄一抹。
摩挲着略微油腻的铜币,白眉问过李大嘴的生辰八字后,便取出怀里的龟甲,开始了老一套的卜卦测缘。
“卦非好相,人非善道,你当真要听?”
“可不咋滴?我钱不能白花啊!”
李大嘴一拍桌子,甚是肯定的说道:“您就说说我和慧兰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一改她的未来让她回来,对了,大师您顺便能帮我看看啥时候适合出门,我这几天要去一趟十八里铺找个人,您帮我看看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可能遇上……”
李大嘴做了个拔刀的的动作边不肯多言,也不管白眉是否领悟,他觉得白眉的给自己算的卦象里面该是有的。
白眉撇了撇嘴角,很想呸他一脸,他只是个算命的,不是谋臣,再说了,拢共十文钱,居然还这么多问题,想多了吧。
看在那九十九两银的面子上,认了。
“紫夷杀星西域来,两点红尘命悭缘。百莲咸道遁食门,闻香自有孔方授。望眼欲穿琼单行,三两白酒刮骨刀。衷肠苦恨无缘恼,不敌关中杜鹃情。”
“……”
李大嘴一番抓耳挠腮,全然没有听懂。心里嘀咕着求个判词怎么还要喝酒,他不会是嫌酒少了吧?
白眉本想在隐晦表达一下那杨慧兰并非两人,可是一想到眼前的痴情人又如何能判定就是善人呢,这乱糟糟的大凶之地时刻揪动着他脆弱的小心脏。
只照着桌上龟甲钱币的卦象搬套哲言术语,判词不够,现场再凑。编完的白眉倒是颇为自己的文采感叹,许久没有胡诌了,都生疏了。
“大、大师,这啥意思啊,您说我大字不识一个的,我也听不明白啊,您给我解释解释呗。”
“非也,非也。不是老夫不给你解释啊,这是夺天机立判词,窥探天意已经是逆天而行,若是老夫再开口泄露天机,怕是你我都要早来祸患,很有可能是杀身之祸啊!”
可不是嘛,本就变得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咋解释?还是自己看着去办吧,至于准不准的?看天意嘛。
“啊!那那那……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回头想办法。”李大嘴被那句杀身之祸给吓到,也不敢再多问,忍不住咬了咬手,甚是恐慌。
“唉,对嘛,这种事情就是要靠自己的。”
白眉对于李大嘴的绝悟很满意,确定这个胖子确实是不同文墨,忍不住多安慰了一句,以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与那杨氏的孽……缘分得看老天爷的,你要是诚信就多烧两支香拜一拜诸天神佛,求他们保佑,自然可以再见面。”
至于没再遇上,那就肯定是心不诚呗,怪的了谁呢。
李大嘴自然又是没听懂,不过却知道什么有缘无缘全在拜佛上,当下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天天给二爷上柱香,毕竟去寺庙成本太高又没有时间,在店里也一样,反正都是用来参拜的,应该效果差不多。
送走被忽悠瘸了的胖厨子,刚欲关上门歇歇神松口气,便瞧见有一道靓丽身影猛的挤了进来。
“先生先生,别急着休息,我也想请你帮我算一下下。”
娇声未落,白眉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开,踉踉跄跄地拌了一下桌角摔在卧榻上,后腰眼再次磕在了矮茶几上。
“哎呦,我滴娘哎,腰断了啊!”
白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揉搓起来,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住这个,这要是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岂不是要歇菜了。
隔壁本以为落幕的月落突的听的那声大动静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女声让他估摸着该是郭芙蓉无疑。
不由想到某个想要趁机揩油结果挨了打的老不羞的悲惨遭遇,忍不住想要再继续蹲一波墙角。
全然不知道,在历史的修正下,楼下上演着另一番小小的闹剧。
“啊!先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郭芙蓉一愣,因为洗碗筷的缘故被李大嘴那个家伙插了队,就想着在门外侯着的,所以显得有些着急,本是想瞅着机会进门,倒是没想到上来就失手了,连忙连声道歉。
疼的差点以为自己要过去了的白眉终于缓过神来,抬头一看,很是意外。
“郭小姐也想算点什么?”
“是啊是啊,我就想请先生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嫁出去啊?”
郭芙蓉也不害羞,问出了自己的目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和某人已经水到渠成,差的应该就是个良辰吉日而已,那一天的日子也许就是某人表白的时候也不一定,全然没有理会这里面并不相通的逻辑。
白眉闻言,愣了一下,心想堂堂郭家千金大小姐还怕嫁不出去?而且这个性子,也太开了吧。忍不住感叹了句:“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郭芙蓉反问道:“啊?什么这么大了?”
“呃,没什么,你不是要算姻缘嘛,这个好办,就是这一般的生辰八字啊,它比较容易出错,所以我打算用另一个方法,摸骨。”
白眉笑出了半月眼,月落不用亲眼看见都能想象的出来那副猥琐的笑意。
事实上,白眉此刻确实是乐呵的很,酒足饭饱之后总忍不住找点事情做做,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主动找上门来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一想到京城的老郭那个家伙的臭脸,报复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虽然不能得罪的太狠了,收点利息总没有关系吧。
毕竟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黄毛丫头如今变的亭亭玉立,还真是不愧是女大十八变,老夫的少女心啊。
郭芙蓉有些没有理解,好奇的问道:“摸骨?”
“对,摸骨……”
月落在隐约听了几声哀嚎之后兴趣缺缺的放弃了听墙脚,不仅是觉得自己这样感觉很猥琐,也是没有了再一探究竟的念头,因为脑海里那原剧的轮廓总不会时不时地闪现对比,影响着自己的正常思维。
“……”
“你你你,你别快来了!我还是给你算八字吧,安全点!”
白眉喝止了已然被自己五花大绑的郭芙蓉靠近自己,心中哀嚎,便宜不好占啊,从她进门开始自己就是连连受挫,要不怎么说虎父无犬女,自己的小想法果然被残酷的天意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不你再试试,哎对了,楼下那个会点穴的,要不你把老白叫来,把我点上你在给我算?”
神经大条的郭芙蓉并没有起疑什么,反而觉得惭愧,更是不停的道歉,生怕惹了白眉不乐意让自己的打算泡汤。
一遍揉着被袭击的各处,一遍听她讲诉,白眉越发意外,也是好笑。
谁能想到名震江湖的郭巨侠的千金不仅出现在了这山旮沓的鬼地方,居然还对一个乡下小捕快动了情,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可是有的玩了。
那小捕快他也是见识过的,此前那天煞孤星继任衡山派新任掌门的时候他便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可是瞧见了无脑上头的小捕快顶撞各大派来着,若非有人破局,说一句生死难料也不是大事,毕竟怕朝廷那只是明面上,暗地里的小手段永远是无穷无尽的。
即便这件事情让他颇感爽快,但是却还不够,因为这还不够乱,不谈一个小小的捕快也不可能入得了那个家伙的眼,就他接触到的来看,此子难成大器,根本不可能吸引她太久。
“有了!”
白眉忍不住一拍脑门,想到了另一个家伙。
郭芙蓉颇为惊喜万分的追问道:“啊?先生,你是算到日子了吗,什么时候啊?”
“啊,天机不可泄露,老夫只能说日子很快了,你不用太着急,耐心等候就行。”
白眉自知失言,连忙圆谎,而沉浸于美好幻想的郭芙蓉自然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被某个老不羞的家伙惦记上了。
之所以说有了,自然是指有了个搅局的好主意,白眉想到了刚才吃完饭的时候,楼下的那个小账房书生也给自己塞了生辰八字,想知道天赐良缘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落魄书生,还是当客栈账房谋生的小角色自然不会让白眉放在心上,但是架不住黑道三大家族那里骗来的消息。
谁能想到这看着就酸腐的小账房居然还是知府后人。虽然如今是个是个破落户,但是不是有句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于吕家这口子骆驼还大不大,跟他有啊没关系,他只需要一个由头搅事就行。
细想一番,如果让一个前朝府官之后的秀才,迷上今朝京捕头头的千金,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不过白眉很清楚,此事必须做的毫无痕迹,否则若是不相信被京城里的那家伙瞧出来自己的痕迹,怕是即便逃回龙虎山,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而且这事能不能真成也说不准,只能说祈祷那个书生够蠢,够认死理。
……
“你说你们也是滴,窝在这院里嚼啥子舌根,这么大个人怎么都不长脑子嘛!”
刚进后院,月落便瞧见了佟湘玉正气咻咻的在训斥着犯了错的三人。
白展堂,吕秀才,还有李大嘴三人皆是老老实实的并排站队,拉拢着脑袋。
这是咋了?
月落询问的目光投向蹲坐井边劈柴的无双,无双伸了伸舌头,一脸的委惋表情,悄悄伸手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小郭的房间。
“那啥,掌柜的我们错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小贝听见了。”
李大嘴率先认错,没办法,谁让话题是他引出来的呢,老老实实认错说不定不会扣工钱。
吕秀才愣了一下,也是附和道:“我也是。”
只见白展堂却是砸了咂舌,否认道:“背着面也不能说啊,咱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到处声张,咱以后绕着点不就行了。”
又是听了几句,月落有些哭笑不得的了解到了情况。
莫小贝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是的,和原句之中不同的是,这次是莫小贝撞见了,准确的说是意外听见了自己是天煞孤星逮谁妨死谁的言论,伤心之下溜出了客栈。
原来,李大嘴得了一纸判词之后便是直奔后院想要回屋请秀才解谜判词。
而本就好奇先生的大神通的秀才和半信半疑的老白加上当事人李大嘴,三人自然而然的围在了石磨上讨论起了白眉,话题也从李大嘴的判词若是准上面牵扯到了莫小贝是天煞孤星的话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多少有些闲聊打趣性质的话被正欲准备溜出去玩的莫小贝听着了,本就对亲情敏感的她一时接受不了,气欲之下溜出客栈,这才有了当下的一幕。
……
后山
两道小小的身影挨着坐在山道边的矮崖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呜呜呜~”
“哎呀,你别哭了行不行,一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你也信?来跟糖葫芦吧。”
邱小东叹了口气,也顾不上思虑偷跑出来会不会被发现,他知道安慰不好这个小祖宗,他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劝说之余,邱某人更是目不斜视,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则藏在身后,紧紧掰住深埋山体之下仅露头角的石块上,山风穿过裤腿,脚下空空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不吃!可是他们都这么说啊,连我嫂子都没有说什么!”
“兴许她只是懒得理会他们呢,毕竟你也知道,一群大人聚在一起总会胡诌八扯的吹牛造谣,这事很正常的事情。”
“真的?”
“真的!”
“那你把糖葫芦给我吧。”
“你不是不吃嘛。”
莫小贝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并不是特别伤心,她也只是一时没有想通罢了,想她堂堂衡山派掌门,怎么可能会真的相信那种鬼话呢。
正吃着糖葫芦,莫小贝冷不丁的开口撇过头问道:“你说,我要真是天煞孤星怎么办?毕竟书院那么多同学都不愿意理我,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可能呢?”
“哗啦!”
邱小东悬空的右脚蹬断崖体上一块挨着脚的土块,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感觉左手臂传来的温度,后怕的心惊缓缓平和。
邱小东一愣,故作轻松又半开玩笑的说道:“那我就离你远点,免得你耽误了我的仕途,我可不想像你家的吕先生那样。”
他知道怎么说才能贴合这个小女魔头的情绪。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莫小贝举起糖葫芦串便往自己的受气包头上砸了一下,同时很是生气的嘟嘴说道:“哼,邱小东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要不然看我怎么克你!”
“好了,吃完了,我要继续练武了,你要站好岗哦!”
莫小贝一个后仰,翻身而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糖葫芦棒子扔下眼前的矮崖。
眼瞅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进了秘密练功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撑着双手将酥软无力的身子摆脱了让他心虚的矮崖,自顾自的念叨了句。
“你若是天煞孤星,我便是天德贵人。”
山风吹走他的呢喃,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识之间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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