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玫瑰:真相
她顶着头顶的烈日，眯着眼睛分出精力打量着眼前的一排房子，企图分辨出什么。
那个男人就是转过这个角落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所以赌一把，他会不会转过弯后就停了下来——这里的一间房子就是他的家。
棠染向眼前的门挪动几步，大不了一间间敲。
可惜还没等她伸出手，面前老旧的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当他的脸闯进棠染眼底时，她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眼里甚至浮现出几抹惊讶，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大海。
正当棠染要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时，李大海也抬头看见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头发，白上衣，女的，没错!
一抹笑意攀上他的眼角眉梢:“小赵吧，快进来，我正要出去呢，我妈就麻烦你照顾了。”说着把五十块现金塞到她手里。
接着边把棠染推进门边说:“你记得和公司那边说一声我提前把工钱给你了，就不发给他们了。”
棠染被李大海的一系列动作整蒙了，等她想起来解释时，李大海已经关门走人了。
“等等……”
眼见着铁门被彻底关上，棠染剩下的话生生被哽在喉间。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五十块钱，再转身看看小小院子里唯一的一扇开着的房门。
不禁蹙紧眉头。
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么站着不是办法，头顶的烈日愈发灼人，手里的钱也像烙铁般烫手万分，半晌，叹了口气，走进那扇唯一打开的房门。
其实从外面的小院能看出这家人并不富裕，但是不得不说主人是个爱整洁的人，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当她走进屋子里面更加确认了这一点，入目的四十平方左右的空间被隔开成两部分，能看出来外面是客厅，家具样式早已过时，有老旧的痕迹，却打理得分外干净。
突然一声上了年纪的咳嗽声从客厅旁边的屋子传来，棠染知道她被“委托”照顾的人大概就在那里了。
棠染走进这间屋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一把轮椅上闭目养神着，像是觉查到她的脚步声，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是护工吗？”她开口询问，声音同眼神一般慈善。
棠染硬着头皮点点头，钱都拿了，现在打退堂鼓未免有点晚了。
老人见此皱起眉，叹了口气:“那孩子，我都说别花这多余的钱，他非要……”似乎觉得当她面这么说不太合适，老人不再说了，转而向棠染招招手:“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虽说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可她是不是该帮老人做一些事情？好吧，转念一想，和她聊天也算满足客户需求了，便走上前去，在老人的授意下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多大了？”慈眉善目的老人抓着棠染的手，声音很温柔。
“二十三了。”大概这是所有老人聊天通用的开场白吧，棠染如实回答。
老人慢慢点点头，接着笑着问:“有男朋友了吗？”
……她就知道。
棠染已经可以猜到下一句是什么了。如果说没有，肯定忙着给她介绍对象。她甚至能看到老人眼里蓄势待发的热情。
“有了。”棠染也笑咪咪地回答，丝毫看不出一丝扯谎的心虚。
老人再次点了点头:“这么漂亮，有男朋友正常。”棠染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目前为止，这位“顾客”给棠染的印象有些与众不同，倒不是她印象刻板，只是看周围环境，可以推测出老人的家境，一般这样的老人请来护工都会“物尽其用”，像是眼前这样拉来聊天的还这是少见。
就这样，两人从烈日当空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棠染也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会拥有如此不凡的气度和智慧，两人虽然聊的都是些家常小事，棠染却一点也不厌烦，甚至能从她的话中获得些许感悟。这些足够她改变对眼前老人的印象了。
“和您聊天真的很好。”她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老人听了依旧保持着原来笑眯眯的慈祥模样，突然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惆怅:“我这辈子问心无愧，只是我那个儿子被我拖累了。”
棠染的脑海里浮现出李大海高大健壮的形象。
“这事在我心里搁了很多年了，今天碰见你这个有眼缘的小姑娘，说出来也能松快松快。”她垂着眸拍了拍棠染的手。
“我那儿子以前也算个有能耐的，给一个老总当保镖，唉，可惜后来走了歪路，被开除了。当初也是为了我啊，我得了病，他不得不做那样的事啊。”老人长吁短叹，带着无限的惋惜，棠染听了心里也有些心疼。
突然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棠染知道来人的儿子应当是回来了。随机她和老人道了别，顺便偷偷把那五十元现金放到一边，接着走了出去。
李大海刚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里，就看见棠染从屋门走了出来:“今天谢谢你了。”他的语气十分客气。
棠染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边等着他忙完。等他终于收拾完了，棠染向前走几步:“你好，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李大海看着她，以为她不满意自己给的酬劳，皱了皱眉，声音有些窘迫:“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棠染却是径直走出大门，李大海也跟了出去。
李大海看到走在前面的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被别人授意去绑架过一个叫晋北的人？”
李大海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慌得向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棠染接着说:“是谁让你那么干的？”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李大海就算再迟钝也猜出自己认错人了，眼前的女孩压根不是雇来照看他母亲的人。他心下一惊，迈开腿就要跑回去。
“你放心，老太太很好。”棠染再次拦住了他，同时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确实是个孝子。
李大海见她这副不听到真相绝不罢休的架势，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反正我现在也不受制于人了，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不知道眼前女孩的身份，却下意识觉得她不是坏人。其实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也挺难受，他这辈子就做过那么一件缺德事，虽然未遂。
这个被生活狠狠打磨过的汉子，依稀能看出几分铁骨铮铮的意味，他掏出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那孩子有个妈，你知道吧。”狠狠吸了口烟，他早就看出来眼前的女孩一定和那孩子关系匪浅，就是不知道了不了解那孩子的过去。
棠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就是她让我们干的。”他顿了下，接着说:“而且她不只要我们绑架那孩子，是要我们杀了他。”
棠染听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酒后疯癫的女人模样，一股厌恶的情绪弥漫在心头:“你怎么知道那是……晋北的妈妈？”
李大海闻言冷哼一声:“我原来也不知道啊，毕竟哪个妈会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我听别人说，那女人和我们老总旧情复燃，做了小三，隔了好几年，突然说她还有一个老总的孩子在外面，我打听过名字，和当初要我绑的那孩子名字一样，这才知道了。”
这一番话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棠染想起前两天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人，想必他就是李大海口中的那个老总，还有那个女人……一想起她，棠染就牙根痒痒，她虐待晋北那么久，就过自己去过好日子了，把他丢在外面任由自生自灭。
这是亲妈？
“我当初实在走投无路，家里老母做手术要钱，才会鬼迷心窍同意帮那女人做那种勾当。”蹲在地上的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站了起来:“后来确实遭了报应，我没办成事，那女人却给了我一笔封口费。今年吧，她在老总面前诬陷我，我被赶了出来。”
……
棠染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满脑子都是晋北，想他以前受过的苦，想第一次见他时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想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
那女人狠心得不像一个人，她竟然想杀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她竟然要让晋北重新回到有那个女人的家去做一个私生子？
她机械地迈下出租车，接着捶打自己的胸口，那里闷得仿佛再也喘不过气一般。
出租车司机关切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姑娘，你没事儿吧？”
大滴大滴的眼泪凝聚在眼底然后滚落下来，落在地上砸出一片片凋零的花瓣。她的晋北啊，那么好的晋北，为什么要这样被对待？而自己，这个曾经把他一手拉出的人，竟然还要将他重新推回火坑？她怎么能!怎么能!
一阵沉稳却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直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来，脸上湿漉一片，借着昏黄路灯的光芒，看到了那张带着一丝青涩的脸庞，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此时盛满担忧。
“谁欺负……”话音未落，那原本蹲在地上的人站起来一把抱着了他，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响了起来。
晋北从来没见棠染这样哭过，一时心中万般念头闪过，最后只余愤怒。
他将还在打着哭嗝的棠染从肩上推到面前，神情严肃:“谁欺负你了？”
棠染抽抽涕涕地看着他:“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语气委屈得不得了。
身后的出租车司机见状，只觉得是小情侣闹别扭和好，便开着车走了。
晋北听她这么说愣了下，接着再次恢复严肃:“我们当然不会分开。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回答他的是棠染再次变大的哭声和夹杂在其中的一句话:“你好可怜，呜呜呜哇!”
晋北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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