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生二回熟？
壶口镇通往苏越城的官道上。
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高悬的太阳即便稍微西斜，但是炎热的气温并未下降太多，如果行人被热得一身热汗仍旧在赶路，人的情绪也常常会因此而出现烦躁。
不过白凌和阿柒都不属于其中，一个是因为自身属性使然，一个是习惯了忍耐。
只是当五个疑似跟踪者将他们两个围住的时候，似乎宣告着某些不平静的时刻即将到来。
白凌目光转了一圈，然后凑近阿柒的耳边，语气跃跃欲试，“阿柒，他们是来打劫的吗？”
正警惕地摸着刀把的阿柒黑了脸：“……”这丫头在兴奋个什么劲？！
这股杀气，一看就是来寻仇的刺客好吧。
至于对方的目标，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杀气，确定是自己无误了。
“你唔准插手，等下要跟紧我身边。”
阿柒不知道她身手如何，但知道她的速度很快，不过贸然让她独自逃离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因为并不清楚对方到底一共派了多少人。
白凌刚想开口反抗说自己明明不是弱鸡，却当即被阿柒一句话压下，“你唔听话嘅话以后就冇跟住我。”（你不听话的话以后就不要跟着我。）
阿柒将身上的包裹扔给白凌后无视她的别扭，这些是他的仇家，用不着她来插手。
带头的黑衣刺客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画像，应该是男孩才对，直到他的目光扫过紫衣女孩空荡荡的腰间和紫衣少年身侧配的刀，这下毫无疑问了。
“就是他，上。”
这些刺客应该是从小培养成的职业内牌刺客，训练有素，确认过目标后便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一同发起了攻击。
心中有数的阿柒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快速拔刀挡掉第一波攻击，并抓住时机一刀划破了其中一个刺客的手臂。
洗髓过后，不仅是真气足了很多，破防能力也给力很多，而且最关键的是身体素质强化，反应速度得到了明显提升，阿柒使起刀来也越发得心应手，面对五个同样是二流武者的合力攻击，居然一开始没多久就已经隐隐占据了上风。
是的，打过之后才知道，这又是真气等级和他同级的五个二流武者。
前来执行刺杀任务的黑衣刺客们有些意外，一个十来岁出头的男孩居然和他们这些二十几岁的人同为真气六层，这样一个小男孩要放在门派里绝对属于天赋异禀重点培养的那一列，怪不得要派他们五个来。
很快，阿柒就感觉到了，与之前遇到的各自为战的二流武者不同，这五个刺客的攻击配合出奇地默契，攻防进退有度，很难找得到直接重伤一人打破局面的机会。
他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这是要打持久战，耗光他的体力和真气。
而他身上有伤的这点，看来也是被对方看破并利用起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原来的那些伤口只愈合了一半，长时间的战斗对他非常不友好。
站在阿柒身后的白凌瘪了瘪嘴，抱着行囊的手痒得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们打。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在她眼里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瘦小少年身上浮现出了和其他刺客同样的冷酷无情，白凌第一次见到了阿柒的另一面。
心狠手辣，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雷—厉—风—行！！”阿柒使出了刀法绝技，既然决定好要速战速决就不能再拖拖拉拉。
同为刺客，双方皆深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白凌安静地看着这一场刺客间的殊死决斗。
历时不到二十分钟，结果并不意外，是阿柒赢了，对方全数阵亡。
可也让他身体上的伤势加深，还增添了不少新伤，不得不说赢得有些惨。
特别是最后的两个刺客试图声东击西，一个想偷袭她，一个拖住阿柒。
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阿柒却不得不因为要保护白凌而多费了些功夫，才将他们二人斩杀。
“咳咳咳……”
收刀后，阿柒忍住伤口的不适，将那些尸体全部拖到路边丢掉。
很庆幸的是，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没有其他路人路过，或许本来是应该有的，只是血腥味的散发和武器短兵相接的声音让他们预知到了危险，有些是一时不敢靠近，更多的是不想多管闲事罢了。
“已经解决咗，我地走。”他回到白凌身边，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包裹。
白凌瞧了瞧他手上沾到的血，一手摁住他的手，一手凝聚起了水球。
“这么重的血腥味，一定要好好多洗几遍才行。”
浴血奋战后的少年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女孩脸上认真不带杂念的表情，久久无言。
“换一只手。”
白凌很尽心地抓住阿柒的另一只手，一视同仁地反复清洗，用手帕擦干。
“手干净了，但是你衣服上的血得换下来才能洗得掉了，还有你身上的伤口……”
“够啦！”少年看似自然地收回手，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低声道，“哩滴都系小事，再唔走要落雨啦！！”（这些都是小事，再不走要下雨了！）
或许，这也是刚刚他跟人战斗时没人路过的原因之一。一般来说，经常在外赶路的人，都懂得一点看天气的经验，会在下雨之前找好落脚的地方。
周围数千米开外都是广阔的一片平原，显然没有一处是躲雨的好地方。
白凌抬头一看，“真的诶！那怎么办？！”
原本的朗朗晴空多了好几大块乌云，这是要出着太阳下雨的节奏啊。
二人话音刚落，乌云间的闪电便回应似的若隐若现。
“走喇。”阿柒抬手将身后的兜帽戴上，并未回头看那满地的血迹。
…………………
谁也没想到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大，两人顶着风雨紧赶慢赶，最后赶到了苏越城外的一个村庄。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背着淋雨后半昏迷的伤患，白凌伸手敲开了一户卖豆腐的人家。
她利用小孩子的优势，声称自己和同伴遇到了歹徒，想借宿一晚。
主人家似乎有些意外，他们村里除了一处官道旁边特定的酒馆外，一般不会接待外来客人的。
但看见是两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孩，到底是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
“其实我们村里之前也有不少人做住宿生意的，罢了罢了，就让你们住上一晚吧。”
开门的主人家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男主人姓叶，是个看上去就特别老实巴交的樵夫，听说还有个不在家的儿子特别幸运地进了一个大门派学习。
好不容易安置好了下来，白凌抹了一把脸，便伸手想要去解炕上的伤患的衣服给他换药。
但是发烧的伤患并未彻底昏迷，他拦住了她的手。
“药留低，你出去，”小小年纪的阿柒抿着唇，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我自己来。”
“不—可—以！”白凌撅起嘴巴，直接拨开他的手，声音高了些，“就你这样怎么自己来？鞋还是我帮你脱的，等下烧迷糊了还不是要我来。”
方才他走着走着突然往前扑，要不是她刚好接住他，他差点就直接躺地上蹭一身水泥了。
阿柒无言以对：“……”
“不想被我打晕的话你就乖一点啦，一回生二回熟，你放心，不会弄疼你的。”
羞涩的小少年终究是挡不住女孩的决心，只能不情不愿地脱掉了外套和上衣，露出满是红纱布的上半身。
白凌举着台灯瞪直了眼，“不是吧，你这伤口全都流血了！！”
怪不得她闻着那么重一股血腥味。
阿柒沉默不语。
将台灯放在一旁，白凌快速拆解开一处伤口的纱布，直接上手她的异能凝聚水先用来冲洗一遍伤口，敷上药，再包扎好。
然后动作不停地开始下一个，嘴里批评着包扎手法不当的某人，“你这个都包歪了，而且也扎得太紧了，我就说你自己包不好吧……”
背对着女孩的小少年咬着唇，双拳紧握，十指深陷掌心，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药物刺激和纱布带来的疼痛，额头脖颈满是细密的冷汗。
白凌的动作并不磨蹭，可也花费了半小时多才将阿柒的上半身伤口全部处理好。
阿柒狠狠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打开的包裹，抓起之前那套白凌在南溪山给他穿过的青色衣服，却被白凌一把抢过。
“你这套那天穿了没洗过吧，不许穿，你先躺着，等下我帮你洗好了才能穿。”
阿柒只好睁着黑眼圈无语地看着白凌故技重施召唤水球将他的衣服洗了几遍。
白凌顺手将阿柒换下的紫色刺客服也给洗了，除了裤子……
感觉到她的视线下移，阿柒脸色一僵，“差唔多就够啦，剩下嘅我自己嚟。”（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打死他也不会在女孩子面前脱裤子的，他是个男孩子！！！眼前这只就算不是人，是龙，那也是个女孩子！！
白凌来到床前，将干净的衣服放到一旁，叉着腰瞪着他：“我记得还有腿上的伤呢！！你不许乱动！！”
“别想说你自己来，你侧腰那儿的伤口可是最重的，赶紧的，我肚子都饿了。”
阿柒脸色臭臭地看着女孩将他的裤脚掀起。
这个丫头吃错药了么？气势突然这么凶？！受伤的明明是他好吧，他自己都没那么在意……
腿上的伤口相对来说比上半身的要轻，但也不是小问题。
白凌突然有些后悔。
“你都这个样子了……干嘛还非要背我走那么远的路，不嫌疼啊？！”
少年腿上那道箭头拔出后的深部伤口很明显地又裂开了。
阿柒别过脸去，嘴硬道，“反正都系小伤……”
“这也叫小伤，”白凌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真厉害啊！”
真能忍！！确认过眼神，这应该是阿玖说得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类。
阿柒：“……”这是什么话？总觉得正常套路应该不是这样的……
因为腿上除了箭伤外就是一些表浅的刮伤，倒是很容易就处理好了。
趁着白凌出去找吃的，阿柒费了好大劲才换上了那套青色衣服。
直到白凌端了一些吃食回来，少年的脸色依然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烧的。
炕上放了张小桌子，白凌将吃食放在上面，这才和阿柒面对面坐下。
“薄荷粥，炒青菜，水煮豆腐，莲藕土豆丝，诺，粥给你舀好了，等下吃完了自己添。”
白凌左手抓起碗里的勺子，喝了一口粥，右手便伸出筷子夹菜吃。
阿柒看着饭菜犹豫了一下。
白凌撇嘴，他绝对是害怕有毒，不过出门在外小心一点好像也是应该的。
她靠过去，在阿柒没下口之前抢了他的勺子，快速舀了一勺，吃掉，吞下去，放下勺子。
阿柒满脸黑线：“……你做咩啊？”
居然和他抢吃的，用他的勺，他还要不要吃了？！
“你不是怕有毒吗？那你夹菜咯，我帮你先试吃呀！”白凌理所当然道，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啊——”
阿柒皱了皱眉，语气拒绝，“唔使。”
他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那好吧，这是我付钱买了食材自己做的，你爱吃不吃。”
白凌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再管他。
阿柒愣了一下，他低头瞧着碗里的粥还有桌上的菜。
这些都是她做的？他还以为是主人家那个大婶做的。
薄荷香气的粥入了口，一下提神醒脑了许多，而少年的脸色依然红润，他看了一眼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孩，黑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些清淡的吃食无疑是为了此刻还在发烧中的他做的。
阿柒吸了吸鼻子，不再犹豫，提起筷子夹菜吃。
粥菜看着简单的几样，但份量很足，他也只吃了四分之一而已，剩下的全被白凌一扫而空。
阿柒心下觉得在食量这方面，就算他没生病也很难跟这个丫头平分秋色。
但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可爱的萝莉本质是只龙，似乎也不算不正常。
最近的时间里，雷暴雨似乎尤其钟爱在夜里出现，吵得人睡不着。
吃完饭后，白凌将空碗筷端出去，顺便和大婶打了声招呼，才回到了阿柒身边。
因为没有别的房间了，而且这个炕足够大，就这么将就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少年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白凌坐在窗边桌子旁的椅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从她的包裹里取出来的纸笔和墨水，还有一个台灯，鸽子放在桌子一边。
“小白你吃饱了自己找个地方玩，别靠那么近，不记得你胸口那块黑色咋来的么？要是像上次那样打翻了墨水瓶……难道你想变得跟煤球一样吗？……”
阿柒睁眼，靠着后背的枕头，他微微朝右侧偏过视线，看向了窗边。
窗外雷声轰鸣，雨声嘈杂，他的记忆又回到了昨晚。
同样是和小丫头共处一室，但心境却似乎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变得复杂很多。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一只化形成人的龙族小丫头结伴同行。
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先是去做任务，做完了任务又被追杀，经历了重伤昏迷、洗筋伐髓，发现珠子的异常，追踪救过他的小丫头，没有找到阿音的踪迹，却意外得知了小丫头龙族的身份……到最后默许她的跟随。
阿柒很自然地又抬手抚上了脖子上重新穿起来系好的白玉珠，说起来，他会知晓小丫头龙族的身份，跟它有很大关系。
那阿音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阿嚏！！”一旁的白凌揉了揉鼻子，没怎么在意，继续练字。
她答应过阿玖，字要好好练的。
反正睡不着，昨天的份也要补回来才行！她一定要写出好看的字，让阿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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