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可不是一只只会打架的龙
日落黄昏时。
苏越城城外村庄，某农家小院。
“娘亲，说了不要那么多，我不好带的，爹！你也劝劝娘亲，我在门派里不缺这些吃的。”
叶天成苦恼地看着眼前那一大堆东西，头大，娘亲就差没给他整头猪回来了。
而且，接下来他可不是回门派，是要去自己历练的，哪里可能带这么多东西。不过这件事还是留信跟爹娘说吧，免得他们担心到不给他离开。
“哎呀，这才多少，下个月你生辰呢，一定要全带上，”大娘乐呵呵的，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阿成你过来过来，娘跟你说点事。”
叶天成叹了口气，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
大娘笑眯眯道，“儿子啊，我跟你说，今天村头的六姑奶奶告诉我，隔壁村有个姑娘”
听到这个开头就觉得不对劲，叶天成头皮发麻，慌忙打断了娘亲的话，“娘，我才几岁啊，你瞎操心什么呢！”
“不小了！！再过一个月就十五岁了，可以订亲了呀！”
“我们门派不许谈恋爱的！”叶天成简直想哭，扭头求救，“不信你问我师父，师父你快帮徒弟说说。”
“咳咳！”收到爱徒的目光，莲藏轻咳两声，作证道，“我们门派确实有不准谈恋爱的门规。”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规矩？！”大娘脸上将信将疑，声音高了起来，“难道为了练个武功我儿子还得一辈子不能娶亲了？”
“额，”被徒弟亲娘看得有点尴尬，莲藏想了想，开口解释，“这倒不是，你儿子不是门派继承人，这个规矩只是没有正式出师之前他得守着，最多到三十岁，不至于一辈子不能娶亲的。”
指望拿门规当借口挡住娘亲说教的叶天成欲哭无泪，他敬爱的师父能不能别解释那么清楚，这是在坑徒弟啊。
虽然不太明白这个规矩是怎么回事，但听到只要守到出师就不用守了，大娘松了口气，看向自家儿子。
“最多三十岁？是有些晚了，不过男孩子确实该多历练历练。娘亲也不会不讲道理，入门拜了师就得守规矩，这先立业再成家也成，只要不是一辈子不给娶亲就好。可既然是出师下山才允许娶妻，那阿成你就更得注意物色好姑娘先订下来，又没让你现在立马就娶。不然等你学成归来一把年纪了，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好姑娘还能轮得到你啊。”
真一把年纪的单身狗莲藏转过身，默默灌了口酒：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叶天成很想翻白眼，他才十五不到诶，怎么娘就考虑到他一把年纪的时候了。见鬼的是这话听着还有那么点道理，娘亲如此有先见之明，他该说点什么反驳才好呢？
大娘继续劝说，“你是没看见，在咱家住了几天的那小姑娘和那小子，两人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哎哟喂，那小姑娘整个人长得可白嫩水灵了，难怪那小子那么听姑娘的话，说啥就是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跟你爹一样，整个榆木脑袋，又不懂讨姑娘欢心，以后怎么娶媳妇呀？还不是得你娘我来张罗嘛……”
刚刚做工回到家中的叶大叔，擦着桌子默默不说话。
看了看性格老实但长得还不错的爹，叶天成无语至极，他娘亲是个颜控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他也终于明白娘亲怎么会突然提起他的终身大事。
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变态小子？十二三岁就敢朝着同龄的小姑娘大献殷勤，害他平白挨了顿说教。
……………………………
同一时间，西行路上，荒野树林中的某条小溪里。
“阿嚏！”
昏黄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一阵微冷的晚风吹来，蹚在水里抓鱼的小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抓稳已经到手的鱼。
“阿柒！是不是水里太凉了？要不还是我下去抓好了，抓鱼我很厉害的。”
抱着枯树枝回来的小姑娘正好撞见，随手把树枝一抛，就跑了过来，想要下水去帮忙。
“唔使，你唔准落嚟，听话。”（不用，你不准下来，听话。）
阿柒一边说一边快速转身，几大步回到岸边，把两条鱼递过去，提前制止了白凌的行为。
唔，小丫头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
“够了够了，我包袱里还有吃的呢，”白凌一手接过鱼，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你也上来啦，这次我来做烤鱼给你吃。”
紧接着，白凌蹲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就着溪水三下五除二便将鱼处理干净，插上竹签。
另一边，被强迫上岸的阿柒也早就生好了火，只是目光时不时看向岸边，因为他想起了昨晚临行前某只小丫头手欠地拿手指头碰刀口的行为，好在小丫头正经起来是还是很靠谱的，动作熟练得很，并没有出现他担心的情况。
夜幕降临，向来清寂的树林里弥漫着烧烤的香气。
两条鱼都并不大，两人一人一条。
白凌很快啃完了最后一口。
“阿柒，我做的烤鱼好吃吧。”
被那执着的目光注视着，阿柒也吞下了最后一口，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嗯。”
他承认她烤的鱼比他烤的好吃，就是，下次得让她少放点辣椒粉。
并不是他不能吃辣，可顶不住小丫头把装辣椒粉的瓶子倒扣过来抖了五六下。
(=_=)天知道她一只龙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吃辣的东西，还随身携带辣椒粉这种东西。
阿柒不说话，白凌也不介意，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现在他愿意应个声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她白天睡得多，这时候反而没怎么有睡意，为解闷便拿出一团丝线红绳，径自玩了起来。
十来分钟后，阿柒瞧着被塞进手里的双喜结，眼神透露出点点迷惑。
这个东西……是女孩子的小玩意吧？给他干嘛？！他是男孩子，不需要。
“你看我编得好看吧，那个大婶教我的时候，我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白凌傲娇地自夸，“我记性很好的。”
说着她又拿新的丝线编了起来，“我之前还跟别人学过编蝴蝶，看我再编一个。”
看到白凌一副玩心大起的样子，阿柒抿了抿唇，既然她自娱自乐也能玩得这般开心，那就随她去好了，他只需要做个安静的旁观者便可。
坐在女孩身边，少年刺客静静感悟着自己的心境变化，以前，他独自流浪的这些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长期处于紧绷的状态，而跟女孩在一起相处的这短短几天，他竟久违地感触到了儿时的那种宁静心安，且越发明显。
发现了这个变化，阿柒又有些忐忑纠结，而一旦思考深究，他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复杂了起来，就像是自寻烦恼的强迫症，久思无果之下只得放弃。
忽觉有些乏了，他便把身子稍稍往后挪了点，后背靠在大石头上，小憩一下。
在少年大腿上的小白鸽也调整了下位置重新蹲下，自从小白被眼前的少年救过一次之后，它就有点亲近他了。
当然其实也可以说是小白为了减少被自家主人时不时的恶趣味袭击，才会想着躲到少年的怀里。
看着窝在他身上安静的鸽子，阿柒忽感有些无语，随手就把双喜结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小白一下站了起来，冲着阿柒叫：“咕咕咕！！”
阿柒：“……”它在说什么(ー_ー)？!
白凌抬头一瞧，笑出声来，“哈哈(w)hiahiahia！它说它是公的，不要戴这个。”
同时她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原来不苟言笑的阿柒也是会做这种事的啊，她还以为，整天板着个脸的他是个呆瓜呢。
并不知道自己被腹诽了的阿柒嘴角微微上扬，这小鸽子还挺有个性……它主人给他系的蝴蝶结他没法拒绝，没理由它可以逃过的。
小白：“……”它看错人了！！终究是躲得过那个躲不过这个！
编了十几个，白凌感觉腻了，侧头看一眼好像已经睡着的人。
她没有再开口打扰他休息，起身动作极轻，悄悄地摸去了水岸边。
阿柒靠着石头闭目养神，呼吸都没变，只耳朵动了动，没有出声。
水岸边，女孩弯下腰来，将手放进水里，闭上了眼睛，试着实践她的想法。
在她身后的少年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下一刻，眼前的唯美一幕缓慢而递进地冲击他的视觉感官。
公历七月末，此时已是季夏，星光点点的夜空下，树林里宁静幽若，连小河里涓涓细流的水声也清晰可闻，而水面之上，一个又一个散发着柔和淡蓝光的半透明泡泡不断从水里冒出，往上漂浮在空中，数不清的鱼儿在泡泡内欢快地游动，如梦如幻。
少年已经看呆了，几乎目不转睛。
作为创造者的白凌睁眼，抬头，瞧见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心里正小小得意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过身去，正好撞见阿柒那呆愣的眼神。
四目相对，阿柒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可下一秒又忍不住继续看向白凌。
捕捉到少年类似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溪水边上的小女孩扑哧一声笑开，唇边绽放出大大的笑意，黑宝石般的乌眸闪耀着星光，可谓明眸皓齿，配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竟有几分动人心魄的惊艳。
“阿柒我看到你偷看我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下河啊？我又不是笨蛋！！”
关于阿柒经常有点担心地偷看她，白凌是知道的，像是把她当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虽然有点不爽自己在他眼里的生活白痴形象，不过她才不跟他计较呢，以后他就会知道，她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她可不是一只只会打架的龙，人类会的生活技能，她也会。
“阿柒你看，”白凌伸手指着水面上飘浮的泡泡球，很孩子气地在自夸着自己的能力和创意，“我刚刚才想到的办法，一试就成了，真好，以后我们不用下水去也能抓到鱼吃啦……”
听着这稚嫩而纯真的碎碎念，阿柒没有开口说话，神情微微变化，最后恢复成一贯的沉静，却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拒人千里的冷意，只默默凝视着女孩的那张笑脸。
居然，有点羡慕她，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好像从来不会有什么烦恼。
…………………………
凌晨的深夜里，玄武国西南部，罗兰城城外。
最高山巅之上的一座小城堡里，窗户边，一个面容普通平凡的黑衣中年男子眺望着远方灯火万千的万花城，神情复杂。
他就是夜隐刺客组织的首领——古眠。
这里是夜隐刺客建立在罗兰城的一个隐藏据点。
在他身后，隶属夜隐刺客组织的黑衣属下正在汇报工作。
“首领，之前的五名二流武者刺客，在玄武国边境苏越城壶口镇附近发现了他们的尸体，都已经被杀，确认任务失败。”
“关于斯特国特工突袭苏越城，意图抓住路过的星海城城主二子，却被一名宗师级别的神秘人现身阻拦一事，属下已经彻查过消息。”
“神秘人具体面貌不知，传闻只道其身材矮小，似乎口不能言……有人猜测或许是星海城隐藏的宗师武者。”
汇报完情报的属下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一句话。
“把追杀小刺客的任务撤销，下去吧。”
“是，属下遵命。”黑衣属下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间。
古眠转过身来，微微感慨，“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儿子，难怪会被国师大人看中。”
神秘宗师一事，不知是否也与国师大人有关。
那人似乎未使用武器，大概率是依赖雄厚真气配合对应功法的气道宗师。
加上星海城的长老会第一时间喊出领域二字，让他不由得想得更多。
长久以来，玄武国的武者们修炼到了宗师就很难再往上一步，原本，在众人认知里，应是到达大宗师才能真正构造出来稳定的领域。
但多年前星海城的城主东方瞬就打破了这个概念，宗师，也是可以摸到领域的。
当年东方瞬本身实力处于宗师级别的中级阶段，却能构造领域，杀死了两个同级别的宗师刺客，名震一时，多少刺客都不敢再轻易踏足星海城。
而鲜为人知的是，东方瞬能有今天，离不开国师大人的助力。
从东方瞬打破了宗师武者无法构建领域的概念后，玄武国上上下下几十个宗师级别武者里明面上不说，背地里肯定卯足了劲纷纷效仿，可却再也没听到过有这样的奇迹发生。
星海城那两个长老应当是见识过东方瞬的领域，不然不会在那种场合下如此惊慌失措到喊出来。
在如今的玄武国，同属宗师级别的人，不论高低阶，加起来少说也有那么几十个，所以出现一个宗师不太值得大惊小怪，唯有能够构造出领域的宗师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关于神秘宗师的猜测，首先排除东方瞬本人，根据情报显示，他当时的确是在星海城内，不可能刚好在儿子遇险的时刻那么及时出现。
一个可能是，那人是东方瞬留的压箱底后手。
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国师大人的人。
还有一个概率最低的可能，那人可能真的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大宗师境界，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领域。
可据他所知，拥有大宗师力量的人，也只有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
古眠陷入了沉思。
以国师大人的身份，实在不太可能因为东方瞬而如此屈尊降贵地跟着，莫非是恰好路过？
或者说，国师大人本来是冲着那个小子去的，只是恰好遇上斯特国的人想带走东方瞬的两个小崽子，便顺手而为？
可若真是如此，那个刺客小子也未免太得国师大人看重了吧。
古眠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骂一句，莫浪那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简直傻人有傻福。
看来过段时间他得找个借口去落霞山庄一趟，小云曾经跟在国师大人身边多年，一定知道些什么。
计划好要做的事，古眠再度看向远方的万花城。
三年一次的万花盛事将至，还真是一眨眼的时间，又三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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