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哆嗦
“那也是，你的孩子。”
“我给他，做好了，摇摇椅。”
沈寒初看着她坐着轮椅转身，削薄的唇瓣起合，声音从沙哑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眼底茫然里带着几分难掩的落寞。
萧瑟连同这连绵不断的雪花一同落在将他周身沾染。
他得到的只有一句浩远的“晚了”。
在从医院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立在私人医院之中宛如是一块丰碑的沈寒初，漆黑的眼眸过了半晌才落在医生的身上。
哪怕医生从业多年，见过各形各色的患者家属，这一刻，还是心头一颤。
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巨大的悲伤和痛苦就能将你轻易淹没。
“沈总，外面冷，您还是先……”
风雪落在他的衣衫，短发上片片雪花，像是一夜白头：“孩子……在哪儿？”
已经八个月了，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已经成型了。
医生叹了口气：“按照产妇的要求，已经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便消散了他多年的期盼和数个月的等待。
沈寒初扬起头，有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深深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后，转身离开。
马丁靴步步踩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噗——”
“沈总！”
“沈总！”
白雪上绽放朵朵殷红鲜艳的红梅，那倒颀长的身影颓然倒下，如同玉山将崩。
病房。
“沈寒初吐血，被沈家人接走了。”
银沙缓步走进来，低声说道。
江烟刚刚被护士推着从特护病房回来，正在用免洗酒精搓手的动作一顿，她张了张嘴，问出口的却是：“出国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银沙：“最早一班在明天下午，会有随行的医生跟着。”
江烟缓缓搓着手，眼眸低垂，“谢谢。”
银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本是想要叹口气的，但又觉得晦气，喝了口水：“客气话就不用说了，等我甩掉这边的尾巴，也去清净一段时间。”
或许是一觉睡的太久，此刻江烟疲惫却没有任何的困倦。
撕裂过的下身还难受的疼着，她的眼前反反复复浮现的都是那双湛黑深邃眸子里的痛苦。
她应该是舒坦的，他们带给她的屈辱，她让他们尝到了数倍。
可心中却并没有报复成功后的欢愉。
“江烟，我喜欢你，可以，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一男生在朋友的撺掇下，手忙脚乱的走过来。
盛夏，骄阳，蝉鸣，树荫下少女坐在高高的石堆子上，摇晃着纤细白嫩的小腿。
一蓝白条外套轻轻搭放在她的腿上，防止微风吹动她的裙摆。
远处站立着一群刚刚打完篮球勾肩搭背的少年，一人顿下脚步正看着这边的动静。
“不可以。”江小姐想也没有多想的就直接拒绝。
男生看着她明艳漂亮的小脸，心下有些不甘：“你有喜欢的人？”
江小姐歪头细细的想了想，微风吹动她轻柔的发丝，是比任何青春片都要唯美的一帧画面：“没有。”
男生闻言，生出希望，跃跃欲试：“我们可以试……”
“不行。”
将球丢给同伴的少年，跑着过来，上身的球服被汗水微微浸湿，白色运动鞋一场球打下来，竟然还能完好如新。
江烟笑了笑，没有打一声招呼的，将腿上搭放着的蓝白条校服外套丢给他，下一秒猛然跳下来。
少年稳稳将她接住。
“你的汗弄到我衣服上了。”她站稳后，小声的嘀咕一声。
少年讪讪的松开手，“对不起，小姐。”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男生身上。
男生自认为家境不错，自然瞧不上他一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见江烟同他亲密却对自己不假辞色，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嘲讽意味极浓的问了句：“江烟，你难道喜欢他？”
少年笔直的脊梁僵了僵，他配不上她，他从来知道。
江烟微微回头瞥了嘲讽的男生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少年清俊的面庞，风姿迢迢的模样，说了句：“他长得好。”
算不上回答的回答，却足够那个时候尚且稚嫩的两个男生同时变了脸色。
后来多少年，江烟都还记得那一刻疏冷玉面上的一抹绯红。
落日余晖正好，落在他们的脸上，胜过这世间万千美好。
刚刚登机的江烟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之间，忆起的都是年少时光的青涩和那丝丝心动。
——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沈寒初猛然之间惊醒，沈母端着参汤进来，“小寒你终于了，你要吓我跟你爸是不是……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躺着，你现在不能起来，你……”
沈母劝告的话被沈寒初统统抛到了脑后，他不断的翻找着，在看到自己手机的时候，便打了过去。
接到电话的杨秘书彼时正在机场，他的对面站着银沙。
“江烟呢？江烟在哪儿？”
杨秘书：“沈总，江小姐……刚刚过了安检。”
沈寒初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不顾及沈母的阻拦和怒吼，就那么冲了出去。
黑色高领毛衣在四方城的冬天起不到任何的保暖作用，哪怕是吹上五分钟的冷风，都能冻得浑身战栗打哆嗦，身体不受控制。
双向十车道，辅道双向四车道，十四车道，都未曾有一辆车如同他驾驶的布加迪那样不要命的穿梭。
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骑着摩托的交警试图控制住这种玩命的行径。
围追堵截，扩音器警告，都悉数成了过耳风。
沈寒初眸子猩红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青筋爆出，他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紧跟着的交警，再度踩下了油门。
四方城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划过一架飞机。
“沈总，江小姐乘坐的航班……起飞了。”
耳机内，杨秘书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要抵达机场的沈寒初刹那之间的分神，车子直直朝着一旁的护栏撞了过去。
“砰”的巨响，是连机场内都能隐约听到的动静。
“呜呜呜呜——”
数量交警骑着摩托停在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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