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冰冷惨白的光

周禛自从搬到山中别院就很少下山，今日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跟沈确说他要下山去看看村学。
  沈确自然不会阻拦，到了场地他却只是站在外面看看，并不进去，他正在一旁揣测他的心思，突然就听到有人喊他。
  竟然是花四娘。
  沈确与花四娘简单两句话说完，又回到周禛身边。
  周禛望着某一处虚空的点道：“花四娘？”
  沈确不敢隐瞒，应道：“是，她是花四娘，救了公子的就是她。”
  周禛淡淡的，“嗯”了一声，沈确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自从他病后，说话总让人捉摸不透。
  “回去吧。”周禛道。
  “是”沈确道。
  花叶蓁走出一段距离还觉得心跳的有些快，杏林医馆那被风吹起的帘子里的华服一角，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表现。
  只是现在是冬日，他披着大氅，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淡漠疏离的感觉和非凡的气度，她也感受到了。
  贵人之“贵”，在出手阔绰，衣着昂贵，身份地位，她偶然得之相助渡过难关，现在想来，已经是幸运至极。
  花叶蓁舒出一口气，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到家已是傍晚，宋珍也收摊回来了，她今日生意不错，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煮面端面收拾桌子，整个人十分忙碌疲惫。
  花叶蓁看出来了，她笑道：“别急，明日我就去帮忙了。”
  宋珍道：“四娘的榨菜做好了？”
  花叶蓁收起晒在外面的榨菜道：“做好了，酸菜也好了，今日吃酸汤肉片。”
  宋玉第一个拍手叫好，然后又兴奋的去菜地边看她的菜，不知为何，上一次她和花叶蓁种下的种子一直都没有发芽。
  她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让它发芽，她以为自己的灵力失效了，但当她去催熟地蛋时，却能肉眼可见的看见嫩芽生长。
  花叶蓁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或许这种子不是这个时候播的，我们再等等。”
  宋玉点了点头，“嗯，我们再等等。”
  这时花叶蓁“咦”了一声，走到旁边蹲下，仔细看了看长出来的枝叶道：“怎么长这么高了？”
  她记得出门前看还只有一节手指高，这会儿已经有快一个手掌那么高了。
  宋玉在旁边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呀！”
  花叶蓁看她一眼，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宋玉又眨了眨眼，“四娘太累了。”
  花叶蓁牵起她的手道：“是，今晚得好好休息，走吧，我们去做饭。”
  花叶蓁在厨房里切菜，隐约还能听见后院顾青严厉的“重来！”她默默的又拿起一小块肉，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些许。
  读书习武都是苦差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她只能尽力让她们吃好一些。
  晚饭的时候，众人看到今晚又有新菜，都兴奋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周明明闻了闻味道说道：“酸的。”
  宋珏看他一眼，说道：“四娘的酸菜腌好了？”
  花叶蓁正在盛饭，说道：“做好了，今日先试试酸汤肉片，等有机会我们再试酸菜鱼。”
  饭到手，顾易伸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又迅速扒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说：“好酸，这和酸萝卜不一样。”
  周明明和宋珏也去夹，两人正好都相中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周明明幽怨的看着她喊：“师姐。”
  宋珏打掉他的筷子，夹起说道：“师姐先尝。”
  花叶蓁还在状况外，她看着两人道：“师姐？明明你也拜师了？”
  顾易插嘴道：“他没有，但是他跟着学，不算拜师。”
  花叶蓁“哦”了一声，那就好，她不用再费心想拜师礼了。
  周明明等宋珏吃完才夹起一片肉和酸菜吃起来，几乎一瞬间皱起了眉头，“好酸！”
  花叶蓁又去看宋珍和宋玉的反应，宋珍也跟着道：“酸。”宋玉点点头，眼睛都亮了，“是酸的！”
  “酸菜自然是酸的，那...好吃吗？”花叶蓁试探着问道。
  周明明觉得很奇怪，这酸菜很酸，乍一入口就觉得酸，但吃完之后有种开了胃还想继续吃的念头。
  “好吃啊！下饭。”顾易又夹了一筷子和着饭一起吃。
  顾青看顾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点丢人，平日在府里不见他食欲这么好，到这里跟个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但顾青吃了几口，也确实感受到一丝特别，酸里似乎带着爽，说是酸，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而且开胃下饭。
  他也不自觉多吃了一碗饭，吃的心里也暖洋洋的，也不知是饭菜暖人还是灶台里的柴火散发的余热。
  几人都反响好吃下饭，花叶蓁也就放心了，她决定明日就带着新做的榨菜和酸菜去卖！
  此时的山中别院，厨子终于做好了萝卜干，晚饭时分将萝卜干呈给周禛。
  周禛瞧着小碟子里切的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萝卜干，不由得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他没什么表情，吃完了也不说好吃或是不好吃，沈确在一旁看着，厨子更是汗都滴下来了，直朝沈确求救。
  沈确见他不说话，开始吃起别的菜，示意厨子先下去，问道：“主子，萝卜干可还合您口味？”
  周禛瞥了萝卜干一眼，道：“你尝尝。”
  沈确小心的夹起一根品尝起来，然后全然明白了，味道不一样，他说道：“我让他们再去试。”
  周禛却已经放下了筷子，“不必折腾了。”
  沈确瞄了眼桌上，今日又是饭菜动的都不多，他也不敢劝，劝也没有用，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
  周禛坐到靠窗的榻上，榻上矮几还摆着未下完的棋盘，他手中执棋，忽然想起白日里的场景。
  她瞧着还是少女的模样，但已经梳起妇人头，笑起来明媚又有活力，不像他，已经死气沉沉。
  想到这里，手中的棋子早已不知该下到哪里合适，干脆扔了棋子，起身去院子里走一走。
  山中寂静，周禛抬头望月，月亮也寂寞，只散发出冰冷惨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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