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到底是谁
阮绾十六岁时已经是附近声名远播的小美人,追求者甚多,其中有一位中二的不良少年。
在数次告白被拒之后,小少年恼羞成怒,趁着池毓不在她身边时带了一群小弟将阮绾堵在学校后门。
夹着烟的手将阮绾抵在墙角,小少年痞里痞气地朝她吐了口烟,缭绕的烟雾呛得她直咳嗽。
“小公主,给个面子?”
阮绾皱起眉头,“我想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早恋,谢谢你的喜欢。”
周围的小弟一个劲儿起哄。
“校花,你不给我们大哥面子啊!”
“对啊,跟着我们大哥,让他罩着你不好么?”
“大美女,别倔啊,我们老大又帅又有钱,打架还狠,你不吃亏啊!”
……
阮绾耐心被耗尽,一把推开身前的男生,“让开!我该回家了!”
男生觉得自己在小弟面前被拂了面子,他丢掉烟头,按着阮绾的肩膀将她抵在墙壁上打算强吻她。
阮绾拧着眉心,手腕用力一挥,一巴掌脆响之后,在他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滚开!离我远点!”
不良少年用舌头顶了顶被她扇过的颊肉,看她挂着寒霜的俏脸,来了气性,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将她按在墙上就要吻上去。
“砰”的一声,一大盒草莓蛋糕砸在那少年头上,粉红色的奶油从盒子里溢出来落了他一脸。
阮绾看着靠近的人影,脸上的倔强瞬间破碎,委屈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可怜兮兮地朝他喊:“哥哥……”
兰煦洋提溜着不良少年的衣领像拎小鸡一般把他扔到一边。
他把阮绾护在自己怀里,一向温和的脸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霜,“你小子想对我家绸绸公主做什么?”
未经世事的小弟们被兰煦洋一身冷厉的气势吓到了,拉着不良少年就撒腿往回跑。
兰煦洋冷眼看着他们奔逃的背影,回身心疼地给他的小公主擦干眼泪,“阿毓跑哪里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小公主撇着嘴巴控诉池毓:“她丢下我一个人约会去了!”
“约会?!”
兰煦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阮绾圈进怀里,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哥哥待会儿教训她,敢把我们小公主一个人丢下去约会,被浪费的蛋糕就算到她头上了,她那份没了。”
阮绾撇着的嘴角瞬间就扬起来了,刚抬起头就看到那不良少年手里捏着石块朝他们的方向掷了过来。
“哥哥小心!”
兰煦洋下意识将阮绾按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
刚一偏头,石块砸在他左耳后方,血一股一股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雪白的衣领。
阮绾又急又怕,刚刚才停下的眼泪又开始哗哗掉个不停,颤着手想堵住流个不停的穴,但又怕弄疼他。
兰煦洋看她小手举在半空发抖,煞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他按了按发疼的后脑,笑着安慰她:“别哭,哥哥没事,小伤而已。”
不良少年被挂着血迹的兰煦洋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收回视线,兰煦洋牵起阮绾的手,“绸绸,带哥哥去趟你们学校的医务室。”
阮绾紧紧攥着兰煦洋的手,绷着眼里的泪水把两条腿迈得飞快。
来到医务室,看着一团又一团被血浸湿的棉花被扔进垃圾桶,阮绾绕着兰煦洋身后来回踱步转了无数圈。
兰煦洋一把将她按在身旁的座椅上,“绸绸,哥哥真的没事,小伤而已,你乖乖坐在这里好吗?”
阮绾揪着自己的校服衣摆,抿着嘴点头,眼睛里的担忧半分不减。
校医瞧她一脸紧张没忍住打趣她:“同学,你要是把我眼睛晃花了,你哥哥的小伤就变成大伤了。”
阮绾板着脸,看校医拿起弯钩一样的针,她吓得闭起眼睛,一把捏住兰煦洋的手抖着嘴唇安慰他:“哥哥不怕!绸绸陪你!”
她怂乖怂乖的模样把兰煦洋逗笑了,连缝合针刺进头皮的痛他都好似感受不到,依旧笑着将那只小手圈入自己掌心,温声回应她:“嗯,有绸绸在,哥哥不怕。”
后来,那个不良少年再也没有在景城出现过。
池毓被阮绾骂了半个月才过上正常的生活。
而兰煦洋的左耳后方留下了一个永久的半月型伤疤。
“嫂子,舟哥怎么样了?”
杜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阮绾回头看到他提着芙蓉宴的食盒走来。
她摸了摸裴行舟脸颊的温度,“热度降了一点了。”
说完,又给他换了一张降温贴。
“嫂子,你去休息会,先吃饭,我来守一会儿。”
阮绾拍了拍手边的地毯,“放这里吧,我就在这里吃。”
杜尤放下食盒就听到她问:“你吃过了吗?”
“嫂子不用管我,”杜尤朝她笑得亲切,“待会我还要代替舟哥去参加一个商务宴。”
“听子晋说你们跟了他很久了?”
杜尤看着裴行舟泛起青紫的手背,有些感慨:“是啊,十几年了……”
“杜尤。”
听到阮绾的温柔的声音,杜尤抬头就撞进阮绾清澈的眼波中。
“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我吧,可以告诉我么?”
杜尤偏头看到她和裴行舟交握的双手,反问她:“嫂子,你知道这个称呼我们不是随便叫叫的吗?”
阮绾摇头。
“在你们订婚前一晚,我问过舟哥,是要把你当嫂子看还是订婚对象看,舟哥的答复是嫂子。”
阮绾不自觉收紧了五指,声音有点颤抖:“我之前和他有见过吗?”
杜尤看了眼她即将溢出眼眶的泪,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情绪汹涌。
沉吟片刻,他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故事。但舟哥这几年有个习惯,每次到伦敦他都会去苏富比转一转,只有昨天例外。”
话说完,杜尤看到那颗泪滚出了阮绾的眼眶。
没等他说些什么,司机来电提醒他该出发了。
他踌躇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收起所有的疑问,无声离开了观澜府。
阮绾再次伸手摸到裴行舟左耳后方,那里的肌肤平整光滑,并没有半月型的伤疤。
指腹顺着耳后摸遍了他脸部的每一寸肌肤,还是那个答案,相似却不一样。
看了眼即将到底的输液瓶,阮绾拔掉输液管,打电话把单子晋叫了过来。
不到半小时,单子晋提着药箱走进来,又给裴行舟换了瓶药水,量了量体温,38.4℃。
他松了口气,“嫂子,多给舟哥喂点水,高烧必须多补充水分。”
阮绾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这样怎么喂?”
“就像你们订婚前那天晚上舟哥喂你那样喂他啊!”
阮绾更茫然了:“他怎么喂的?”
单子晋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嘴对嘴啊,还能怎么喂?!”
“订婚前那天晚上……”阮绾躲开单子晋的视线,“我断片了……”
单子晋眉毛一挑,把手机掏出来,翻出了他珍藏的视频,“喏,嫂子你自己看!”
只一眼,阮绾就彻底红了脸,脑子里不可抑制地蹦出今天早上裴行舟狂乱的吻……
她推开眼前的手机,“我……我知道了!”
单子晋贼兮兮的偷笑着,“那嫂子我先走了,你注意下舟哥的体温,如果这瓶输完还没降你给我电话啊!”
阮绾抓住他的医疗箱,“子晋,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你。”
单子晋回身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头皮上的伤疤可以消除吗?”
“一般来说是可以的。”
可以的……
那他耳后的疤是去掉了吗?
“怎么了?嫂子你头上有疤痕吗?”
阮绾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我帮朋友问问而已。那行舟……他有做过祛疤手术吗?”
单子晋神色有些黯淡,“你也看到了,舟哥浑身上下没有几处完整的皮肤,要彻底消除并不容易。而且舟哥说,这些伤疤是经历也是提醒,没必要消除。”
“是么……”
阮绾看着那张清冷俊逸的脸没再说话。
单子晋提起箱子冲阮绾招呼:“那嫂子我先走了,记得喂水啊!”
阮绾点头,听着单子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看着裴行舟出神。
目光落在那双有些干裂的唇上她想起单子晋的提醒,含了口温水低头凑近。
一口,两口……
一杯水下去,干裂的唇恢复了莹润的光泽。
阮绾又给他换了张退烧贴,趴在床边继续望着他出神。
兰煦洋温暖的笑颜和裴行舟清冷的脸在阮绾脑中来回交替。
隔着一层迷雾她看到的明明是暖阳一般的哥哥,可拨开那层迷雾看到又是清月一般的裴行舟,这股矛盾和冲突几近将她撕裂。
每次,当她的希冀隐隐破土而出时,就会被事实狠狠地砸进地底下,一切又都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原点。
指尖拂过裴行舟柔软的唇瓣,阮绾失神地低喃:“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很快,裴行舟的嘴唇又开始干涸,阮绾持续不停的给他喂着水。
暖黄的夕阳溜进他们主卧的落地窗,悄悄带着秋天残余的暖意爬上裴行舟的脸,软化了他面部清冷的线条,美得像一幅生动的油画。
他可真好看啊。
阮绾含着水又覆上他纤薄柔软的唇,刚撬开他没有防备的牙关,温热的水缓缓流进他的口腔。
裴行舟的睫毛颤动两下,咽下温热的水流。
他睁开眼睛,棕色的眼眸在夕阳下像黄水晶般剔透。
看着近在眼前那张温柔动人的脸,他忽略了浑身的不适,伸手按住阮绾的后颈,环住手边细软的腰,将简单的喂水行为变成了缱绻的深吻。
阮绾看了眼他像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仿佛坠入一片金色的暖洋。
水面泛动着的温柔波光冲破了包裹在她脑海中所有的迷雾和幻相,只余下裴行舟一个人,让她闭上眼睛,专注于他的温柔和缠绵。
这份温柔逐渐升温,即将到达燃烧的临界点时,停了下来。
两人的鼻尖在夕阳中轻轻相触,细密的喘息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才多了温软的声音响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她乌灼的眼眸,裴行舟没忍住又轻轻啄了她一口,嘴角浮起比阳光还温暖的笑,“阮阮,辛苦你了。”
“你可以叫我的小名,绸绸。”
裴行舟的笑容僵在嘴角,随后消失在嘴角。
他松开阮绾,偏头躲过她认真专注的视线,“我喜欢叫你阮阮。”
阮绾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行舟,我看到你身上的伤疤了。”
裴行舟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收紧,他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缓缓开口:“嗯,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阮绾听着他不规律的心跳,反问他:“你愿意告诉我什么?”
卧室内持续着长久的沉默,直到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吞没。
她从裴行舟胸口抬起头来,黑暗没能掩盖她眼里清亮的光,“不愿意也没关系,像你说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总会知道的。”
头顶的水晶灯被阮绾打开,裴行舟下意识闭上眼睛,偏头将眼角的湿痕埋进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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