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面人（十五）

循着那由纤细的小高跟鞋底敲打大理石地面发出的清脆悦耳的脚步声望去，一位年轻女人匆匆走进客厅。

        这个女人身着一袭藏青色束腰长裙，栗色波浪长发像瀑布般泻下，个头不高，面目姣好，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细跟皮鞋，整个人显得妩媚，苗条，文雅，令人眼前一亮。

        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迈着大步，紧随在她的身后。

        “各位警官，”她的声音显得低沉带着暗哑，“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一面说着，她已经快步走过来，坐在程楚然对面的墨绿色皮沙发上。

        那个男人随即在她身旁紧挨着坐下，就在这一刹那，年轻女子眉头微微一蹙，短暂的嫌恶稍纵即逝，若无其事地，在伸手拿起茶杯的瞬间，微微起身往旁边挪开了些，与这个男人保持半米的距离。

        这就是周钥。

        旁边的男人年纪三十不到，身着一袭藏青色西服，内里搭配浅蓝色条纹衬衫，相貌英俊而魁伟，见众人正朝自己打量过来，他坐得笔直，高高挺起骄傲的胸脯，面上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

        “各位警官好，”见众人目光落在身侧的男子的身上，周钥略显踌躇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丈夫张雷，”

        在简短地互相介绍之后，“诸队长，”周钥望向诸亮，那双疲惫而美丽的眼睛瞬即红了，泪水涌了出来，她手中攥着一块白色丝帕，一面不住地擦拭着眼角，一面悲恸万分地诉说起来。“昨天大哥已经把父亲的死亡报告给我看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父亲身体虽然一直康健，可毕竟年纪大了，由于他偏好吃油炸的食物，我在家里的时候，他每日的饮食我都要过目，确保低盐少糖，还要有健康的烹调方式。

        “一年前我去了月球基地，由于工作繁忙，中间只回来了一次，不能每天见到他，照顾他，为此我特地请了一位欧洲著名的营养师，让他专门为父亲安排日常饮食。

        “我负责地外星球的项目，这些项目虽然在环球地产所占的份额并不算大，但是开发月球城和火星城市是公司的战略性投资。“按照测算，在未来十年内，月球城和火星城市将能够容纳三十亿人口，在未来二十年，将能够容纳八十亿人口，那里就是环球地产的未来。

        “所以我一年内都没有回来，一心想把这两个项目做成典范。但我每个礼拜都要跟他通立体影像电话，一方面汇报公司业务发展情况，另外一方面跟他聊聊家常，了解他的生活和健康情况，就在一周前我还跟他联系过。

        “那一次通话，他得知月球公司刚击败了我们的美国竞争对手，获得了莫斯科海的开发权，情绪很好，并表示要加大对月球项目的投资力度，从而加速老年康养城市的建设。

        “他一直看好月球六分之一重力环境，说那里最适合于老年人生活，在我接受地外项目的任命、临出发之际，我们拥抱在一起，他说，‘等月球老年城市完工，他也要来月球养老。’

        “就在这次从月球出发前，我还收到他的指示，让我着手准备聘请老年医学专家开始做这方面的宣传。我正准备好了几位专家的人选，想趁这次回来给他庆祝八十岁生日的时候，一起见见那几位专家，吃个饭，谁也没想到他会因为急性脑出血而去世！”

        说到这，她的眼泪水哗哗地流下脸颊，哽咽着，把脸转到侧面，用丝帕将脸捂住，身体由于啜泣而微微起伏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周钥是真正的凶手，那她的演技可以去评选奥斯卡金像奖。她刚才已经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对于父亲的关爱，有力地反驳了刘鑫对于她在公司以及在父亲眼中的处于次要地位的说法。

        相反按照她的介绍，她肩上承担着环球地产的未来，担子非常重，这样的人顺理成章应该成为环球地产的接班人。

        此刻坐在周玥身旁的那个年轻男人，她的丈夫张雷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腿上，平静而又莫测高深地注视着伤心流泪的妻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慰，一面温柔地拍着，一面平静地环视众人，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是这位美人的主宰。

        程楚然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瞥坐在另外一边的刘鑫和他的母亲。

        刘鑫那张和善的面庞平静无波，冷漠的目光盯着周钥，脸颊上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红色，右手不停地抚弄着戴在左腕上、手表形状的omega个人智能伴侣，但那份从容淡定后面似掩饰着些许焦躁不安。

        而他的母亲，戴着亮晶晶钻石戒指的瘦削的手指摆弄着柚木茶几上的普洱茶，牛奶以及方块糖，慢条斯理地调配奶茶，偶尔抬起那双气定神闲的眸子，朝诸亮以及坐在两侧的警官望过来，对于他们的沉默无言的等候，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似乎在替周钥表达歉意，又扭头瞥一眼周钥由于憋着哭泣而不时起伏着的脊背，那双眸子瞬即又覆了一层冰霜。

        程楚然和其他人显然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微小的表情。

        过了片刻，周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些许，抬起噙着泪的红肿的眼睛，哽咽着说，“诸队长，我能单独跟你们谈一会儿吗？”

        说完，她朝刘鑫和坐在身旁刘鑫母亲望过去，口中哽咽着说道：“大哥，阿姨，有些事情只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还请你们回避”

        待房间里面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周钥和诸亮带队的专案组四人。

        周钥用丝帕擦干眼泪，抽了抽鼻翼，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道：“诸队长，我有一个重要情况要汇报。”

        “我觉得对于父亲的意外离世，大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哦，”诸亮饶有兴趣地抿了一口茶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还请周小姐给我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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