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祸事终究是来了

武陵山的大巫祭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派了大量的人手出去，打探周边的汉人兵力部署情况。

他虽说跟族人说得很有信心，但是目前的武陵山情况也不是非常好，北面的黔州府属于蜀州，也有驻守的卫军。

西边的播州府和东边的武冈军寨更是驻扎了正规的朝堂边军——安义军，稍有不慎，面对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经过小半年的筹谋，大巫祭有了初步的想法，不管是播州还是黔州，都是苗人聚集的区域，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去说服他们头领降服就好了，没必要动武力。

但是卢阳和靖州这里就不行了，特别是靖州，苗王这个人不能留，跟着汉人搅合在一起，还帮着汉人欺负苗人，这怎么可以容忍，干脆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教训一下这些忘记祖神的背叛者。

一个月前，还是水灾之前的时候，大巫祭就准备动手了，可是，大水一下来，把整个计划全打乱了。

整个潭州到处都是水灾，不说田地里，就连很多的村庄里都是半腿深的泥水，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动手，只能暂时停下来，再找合适的机会。

现在好了，听说整个大水已经下去了，道路基本通了，从山上下去也顺利，到了时候了。

正要找几位长老前来商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有人来报，山下有紧急消息传上来了。

大巫祭看到的正是卢阳县城里苗人的禀报，他们三天前已经跟卢阳知县谈好，只要苗人不对卢阳县的百姓动手，卢阳县衙目前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对举动。

潭州巡察使吕春生大人，几个月来已经瘦了好几斤，对于他来说，关键的问题不是水灾，而是不能给朝堂上那些言官找到弹劾的理由。

这么大的水灾，潭州湘水四府受灾是最严重的，田地绝收，百姓饥饿，现在能做的就是跟朝堂要救济，确保潭州这边百姓死亡少点。

前期他已经最大限度地使用了手里的权力，把湘水四府的民仓和储备仓全部打开了，还将抚州府和吉州府的储备用粮调了过来，一个半月过去了，勉强算是支撑到了现在，朝堂的粮食要是再不来，潭州的百姓真会饿死很多。

早两天，衡州宋知府的请示公文到了，将他们的想法也提了，内心来说，吕大人是比较认可衡州的做法的。

要是能够跟交易司谈好，再从连州府运来粮食，基本上就可以解决百姓的粮荒，这个灾也就能扛过去了。

但是，他也知道，衡州能解决的也就是一府的问题，潭州、岳州、隆兴这次也都受了灾，那一点点粮食顾不过来的。

辰州是指望不上的，本来就是旱田居多，一点水田也一多半受了灾，能维持住自己就不错了。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辰州那边竟然有消息传了过来，苗人可能会有大麻烦，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软肋，厄运专找苦命人，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苗人这是要闹什么！

辰州府知府郭利平这两天急得不行，卢阳的消息他是知道了，可不是卢阳县衙禀报上来的，而是一个银鹰通过卢阳的探子报上来的。

还有最关键的，卢阳离辰州可不近，探子报来的消息就是几天前的，现在再派人去探查，一来一去就是好多天，估计自己确认，卢阳早就归属苗人了。

所以他接到报信，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让人快马报去了潭州巡察使司，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巡察使大人操心吧。

当然，该做的事还是不能省的，他还是找来了辰州的游击将军刘刚，让他快速派人前往卢阳探查消息，看看是不是苗人真的动武了。

刘刚在派人前往卢阳的时候，特别跟郭知府提了，既然卢阳可能被苗人占了，府城这边还是要加强防备，一旦苗人奔着府城来，会更麻烦，这才是当前要考虑的。

郭知府听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想卢阳的事情会牵连自己，忘记了自己在府城也是不安全的。

要是苗人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府城，就不是什么麻烦了，而是自己这些人的生命都没有了。

他吓得一哆嗦，赶紧吩咐刘刚召集防守的兵卒，把所有的城门先行封闭，几天内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特别是苗人，要是真有苗人探子进城那就不得了了。

事情的发展其实比郭知府预料的要快很多，得到消息的大巫祭几乎没有犹豫，马上将周边几个苗人大寨的头领喊到了他在梵净山脚下的铜鼓寨。

苗人本来就做了很久的准备，召集起来非常快速，不到半天，近万苗人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在这东西五百里，南北一千里的范围内，都是苗人，而且是生苗，别说汉人进不来，就是熟苗想轻易进来都不可能，还别说什么官府或者探子了。

可以说在山外汉人及其他百姓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苗人直接就把整个卢阳以及周边的村寨全部封了，所有的消息都没有机会往外传了。

大巫祭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头领，他不但对形势判断得非常准确，抓时机也很精准。

等第二批苗人到了卢阳，为头的苗人长老带来了大巫祭的指示，两万苗人直接攻打武冈军寨。

可以说大巫祭的这个策略让很多人没有想到，就连身边的两位长老都以为大巫祭的第一个攻击方向应该是靖州，那里是苗王的驻地，只要拿下苗王，就能够将苗人全部抓在一起。

可是大巫祭竟然选择了武冈军寨，这是更冒险的打法，但这个冒险值得，只要将武冈军寨的兵卒全部拿下，从卢阳往东就再没有什么兵力可以抵挡住苗人的攻击了。

也确实，只要苗人拿下武冈军寨，从祁阳县城到衡州再到潭州，根本没有什么险要的关口可以防备了，这一大片区域都会变成苗人的地盘，到了那时，不管是北边的黔州还是南边的贵州，依托险峻的武陵山都可以挡住。

柳知县后悔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退让之计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他确实没有想到苗人真的包藏祸心，野心这么大，竟然想着出山割据一方。

“你们一点要想办法出去，一个去府城，一个去武冈军寨，要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柳知县趁着夜晚，悄悄地将身边的两个家丁喊到了身边。

“大人，现在查得严，很难出去。”两个家丁也听说了苗人进城的消息。

“我给你写封信，就说是去府里要物资的，出了城再转向绕路邵州去军寨。”

“千万记得，你们就当作没有苗人到城里这回事，也不知道苗人要干嘛。”

柳知县送走两人后，回到房里歇息去了。

刚进子时没多久，柳知县悄悄地喊来了书办，这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一个亲信。

“你要想办法出去，现在府城和武冈军寨的道路应该都封了，你只能去靖州。”

“我给你一封信，你现在悄悄去找位于东城的飘香酒铺，那里有个苗人掌柜，你去找他帮你混出城去，一定要记得将消息传给苗王和安义军，千万千万。”

柳知县知道想要送出消息，不管是府城还是武冈军寨都不可能了，现在唯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去往靖州，那里本来就是苗人的地盘，盘查得不是很紧，只要有苗人帮助，混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大人，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不管是苗人还是朝堂都不会放过我的。”

“大人，要不你走，”书办说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快去吧，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想自己的命。”

“记得，报完信直接回老家去，照顾好小少爷。”

看着点书办再夜色中消失的身影，柳知县念叨了一句，但愿能顺利到靖州报信，自己死后至少在朝堂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袁睿看着手里的书信，沉思了好久，脑子里乱糟糟的。

两个女儿满月了，他非常高兴，只是遗憾不能陪在边上。但是这不是主要的，郡主的信里提到了满月礼带来的问题，让他心里怎么都不是个劲。

太复杂了，自己这个脑子实在想不过来，怎么会突然变成焦点了呢！这几年要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啊，在朝堂上更是没任何的作为，现在就是一个知县，没有这么大影响吧。

大夏立国百年了，现在是比较强盛的时期，自己是真可以混吃等死好好过日子的，现在看起来，有些人是不想自己安稳，硬拉着自己进漩涡，这真要命呢。

袁睿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想起来很久之前看过一本书，里面一句话他当时非常认同，所有的事件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真相，而你能怀疑到的人大概率不是最大的黑手，黑手往往是那个你最容易忽略的一个人。

所有的黑手无外乎为了利益，现在最大的利益就是皇权，随着熙宁圣上驾崩，泰宁圣上即位，按说应该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可是呢，有些人还是没有死心，还想着去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应该啊！

就在袁睿怎么想都想不通的时候，阿牛又跑了进来。

“公子，罗家村的罗三穗又来了，出事了，他听山上的苗人说，卢阳被苗人占了，武陵蛮的苗人现在已经去攻打武冈军寨了。”

袁睿就是一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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