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孔初玉
迎接她和父亲的长江邦弟子们笔挺有序地面对面站成两列,早就有所耳闻,长枪是长江邦的主要武器,不出所料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比他们高出五六个头的长枪,远远望去和训练有素的士兵毫无区别。
而此次除了她和父亲孔元峰来访长江邦外,随行的还有大理段氏守卫长段祥国的大侄子段和,当然也少不了段祥国的小侄女,也是她形同姐妹的贴身女卫段婉莞,以及二十名守卫军和两个南蛮俘虏。
当他们昨晚途径南境三湘时,父亲在三湘的酒楼中当场抓获两个正在行窃的女子,她们应该自认倒霉,遇上了她的父亲,也就是鼎鼎大名的“白眉侠士”孔元峰,捕获后经盘问,才在她们的口音和语言间发现她们是从南趾来的原始民,世人皆称其为南蛮,由于三湘距江湾地已不到百里,所以父亲就带她们一同到长江邦再做裁断,自然在队中同行的就多了两名南蛮女窃贼。
早就出湾前来迎接他们的长江邦护邦使贺适,则先带着这两名南蛮女俘虏分道往长江邦侧门通往囚室而去,而她所在的大部队则由长江邦弟子们左右迎护的正门进入了长江邦。
“玉儿,你头一回来你姑父的长江邦,觉得怎样?”孔元峰侧勒黑马,转身问道。他身穿一件纹饰华丽的暗红缎衣,头上顶着高羽头巾,十分体面,这喜庆的打扮一看就是来为他侄子庆贺的,这也是父亲一贯的作风,走亲访友一定要穿着得体,这也是他经常要求她做的,只是父亲身材不高,脸上又布满了细纹,笑起来满脸褶子外加他的右眉斑白,明明才四十有四,看起来却像知天命的年龄。
“非常气派。”她透过烟紫色的薄绢帷帽观察道,长江邦虽然相比玉南城要小得多,但烟火气十足。
刚进邦门就见左前方不远处四人一字展开等着迎接他们,其中有三张熟悉的面孔。梳着背头,肩膀上站着一只雪鸮的是姑父江泰华,他身旁身着篮白相间长绸具有本主教气息的女子定是姑姑孔岚蓉,她边上的皮肤黝黑但阳光帅气的是表弟江流,最右边牵着她哥哥手,个头才到江流胸口的水灵可人一定是表妹江沫了。
她注意到右边校场上,上百个长江邦弟子全副武装,身着皮甲护具,手握训练木枪,喊着嘹亮的口号,两两间或举枪交击,或骑马刺倒稻草扎成的假人。
孔初玉看到一个高挑肤白的年轻男子骑着白马,肩环白披风,正拔着枪策马飞驰,他在平凡无奇的众弟子中格外亮眼,穿过硬泥土地,举起铁枪刺穿傀儡的头。布块碎裂,稻草飞扬,校场上长江邦弟子们见状都对他叫好唏嘘。
这是故意表演给我们看的吗?也许不该把自己的姑父想的那么虚伪,她心想。
“二妹!”孔元峰还未到跟前下马,就迫不及待地对孔岚蓉发出洪钟呐喊。
“大哥,”孔岚蓉左手牵着表妹江沫,右手勾着表弟江流连忙上前,“快叫人。”姑父江泰华也跟上前。
他们相继下马,孔元峰则是翻身跳下黑马,大摇大摆地上前一把抱住孔岚蓉,“你还是一点没变。”然后又把江沫抱起转了一圈,表妹古灵精怪的模样着实可爱,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表妹,随后孔元峰大笑欣喜地勾着江流的肩,夸他是好样的,像是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表弟江流倒是被夸的有些害羞了起来,黝黑的表弟看上去比前些年在武当无沌真人九十大寿的时候更成熟了不少,不愧是有能力得少侠会冠军的人。
孔元峰最后才和姑父打招呼,江泰华的笑略显僵硬尴尬,但此时更尴尬的一定是站在她身后的段和,如果在平凉山上他能战胜江流的话,现在得到瞩目与祝贺的就是段和了。她倾头偷看,段和脸上的笑也是硬挤出来的,滑稽地引她窃笑。
孔元峰唤人拉来了“烈骁”宝马,这是父亲此次特地从大理带来的汗血宝马,能够日行千里,跑起来四蹄像不占地一般的快,通体犹如红缎子一样,油光发亮,四肢关节筋健壮实得吓人,也是祖父孔逊特许赠予爱孙夺冠的奖励,若不是大理与藏圣教的战事未完全稳息,老爷子一定也将亲临长江邦为江流道贺。
“谢谢舅舅!”江流见此宝马双眼放光,有着如虎添翼般的自信。殊不知这匹“烈骁”能否被表弟驾驭还是个问题,她心想。
她整理了下杏花色绸缎华服,便也上前打起了招呼,除了靴子上沾了骑马的尘土,她还是很满意今天这一身得体的服饰的,不失大理的公主的风范。
“元峰大哥,令媛还是这般优雅漂亮。”江泰华冷俊的脸庞,像是被刀雕刻出来的棱角,英雄气直面而来,身穿轻棕皮革的后背背着一把长长的槊枪,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不亏是南部四杰①。
她蹲身回礼,还未待她开口,孔元峰就先声夺人,“老弟,你也不看看玉儿是谁的女儿!”父亲大大咧咧的古怪模样令江泰华频频尬笑。
“大哥和侄女以及大理亲兵们都舟车劳顿了,”孔岚蓉对江泰华说道,“不妨先安排他们进房歇息,午后再好好寒暄。”姑妈依旧体贴的模样,一定是个好母亲。
江泰华点点头便传人引路。
“表姐请。”江流在一旁牵着他心仪的新坐骑,附声招呼道。
离邦城另一头还有段漫长的路,长江邦的马夫过来照料他们的马匹,侍女们在前方带路,父亲则牵着姑妈的手,很快朗声大笑唠起了魔教在宁西战场上是如何不堪一击,江泰华则在边上候着间隙插口夸赞父亲的英武,表弟江流在后头与刚在平凉山上交手不久的段和互相吹嘘着自己又在武艺上有着精进,段婉莞挽着她的手臂并排走着,她们便故作停留,等着素未相逢过的表妹江沫走上前。
“小妹,你可长得比你哥哥更加讨喜可爱,长大后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牵起了江沫的手。
“谢谢姐姐,姐姐身上的香味也真好闻!”江沫俏皮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不过我不要当美人,我要做女侠!就像…这个姐姐一样。”江沫说罢便指着段婉莞。
“哈哈,好丫头,”段婉莞摸摸江沫的脑袋,“当女侠可没那么轻松哦,首选你要会武术。”
“哼,这有何难?”江沫自信地昂起她的头,“我会长江枪法。”
“小妹这么厉害呐!一会姐姐陪你在你们的校场上玩玩如何?”看样子段婉莞也特别喜欢她的表妹,对她的语气间充满了宠溺。
此时刚才在右边校场上的长江邦弟子们纷纷排着队也来到她们要通过的长道左右行礼,带头的就是那个肤白男子,在他身后的是头扎大麻辫的英姿女弟子,想必她应该是十六年前绿柳山庄与长江邦的领地战役后留给长江邦的质子荆莺莺。
“恭迎元峰王子!”他们来到他们身旁两道左右纷纷单膝下跪,她这才看清了雪白披风男子的容貌,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除了发际的头发稀细外简直毫无缺点,她羞涩地低下头,却还用余光透过帷帽薄绢观察着他。
一股和风拂过,吹起了“保护”她的薄绢,右脸的胎记被跪在两旁的长江邦弟子们一览无遗,她连忙扯回,但还是被不少长江邦弟子们看见,他们惊讶且不怀好意的神色被她发现,她早已习惯,但她注意到他用咳嗽声警告,仿佛在阻止他们不得无礼,当孔初玉与他眼神相对时,他正对她温柔尊重地微笑,她脸颊一红扭回了头。
来到为她准备的房间,看得出这是一间被精心布置的闺房,她很喜欢屋内的布置,考究的月桌、精良的牙椅,她最满意的是立在床前的屏风,屏风上雕画的是上个国纪玄真王朝时期天顺年间大理亲兵勇战蒙古铁骑的画象,不用去猜这定是细心的姑姑为他们陈设的。领她惊喜的是推开窗就能看到滔滔江水雄伟壮阔,还能通过窗户看到港口的校场,依旧有长江邦弟子在练武,她在人群中找寻着,却没找到刚才那个肤白男子。
简单的午饭都异常丰盛,这是她第一次品尝江湾地的美食,冒着藤香的洞庭腊野鸭条、散发清香的汨罗粽子、金黄酥脆的麻辣子鸡和呈鸡汤色的花椒茶,她吃着可口佳肴,望着滚滚长江。据侍女说晚宴正在布置,菜肴将更加丰厚。
午后侍女收走她吃完的碗碟,她便昏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地戴上帷帽,推开门,透过薄绢看见了那个英俊的雪肌玉肤的男子,一时间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
“参见初玉公主,在下长江邦大弟子尹默,特邀公主一同上邦堂小聚。”他恭敬地弯腰拱手作揖。
她才惊然这不是梦,立马转过身飞快地从上至下整理了下她的杏花色华服,便再回过身来,“原来是尹少侠,不必多礼,承蒙领路。”
原来他是江泰华的大弟子尹默,她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呢?能在众弟子面前领头的一定就是大师兄呀,她责问自己。尹默在前面带路,下阶梯时他身后的白披风随着他的摆动而飘动,身上散发着刚训练完的阳刚汗香,她是有多久没和如此英俊的男子近距离接触了?她回忆,至少这个男人比她在云山朱姨太木屋后救助的花教胡须大汉要伟貌的多。
此等优秀的男人怎么会看得上脸上有胎记的丑女呢?她顿时神色黯淡…
“初玉公主,方才我的师弟们无意冒犯,多有得罪,还望恕罪。”尹默边带路边主动搭话道。
“没事,不怪他们,”孔初玉摇摇头,“是我吓着了他们。”
“不!初玉公主,”尹默满脸愧疚地转过头,“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既然改变不了丑陋的胎记,那就坦然面对它…她不止一次这样安慰自己。孔初玉撩起左半边薄绢,露出她相对漂亮的半张脸对他展露笑容,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下到一层,段婉莞早就在此等待,是荆莺莺去带领的她,孔初玉一直挺羡慕会武功的女子,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乍一看段婉莞和荆莺莺站在一起,身姿竟有几分相似,殊不知她俩若是一战高下,谁会更胜一筹?她心想,究竟是有着“大理铁卫”之称的段祥国弟弟段铎教的好还是长江邦掌门江泰华教的好呢。
长江邦的会客堂内充斥着淡淡的荷花香,与大理城内激烈醇浓的上关花香不同,堂内的灰石墙上挂满了两家旗帜,橙面长枪图样的是长江邦旗帜。蓝白红色调组成的“风花雪月”则是大理的旗帜:近处的红是被“下关风”吹动的“上关花”、远处的白是“苍山雪”,天上的蓝是“洱海月”。
父亲孔元峰和姑父江泰华已经落座于对门的正席之上,中间隔着一张茶几,孔元峰和江泰华的身旁还各有一个座位,江泰华身旁坐的是姑姑孔岚蓉,既然母亲杜澜萍没来长江邦,那孔元峰身旁的空位应该是属于她的,她心想。除了这席座位外,还有两排沿门笔直于正席的座位,与会客堂的门成矩形。
当她落座后,段和、段婉莞与尹默、江流、江沫、荆莺莺相对入座,一壮一瘦的随从站在江流座位后面,还有几名女眷负责端茶倒水,那个高大的护邦使则站在江泰华和孔岚蓉的后侧,他右手拇指上戴的橙玉铁扳指格外显眼,也是他作为护邦使的象征。
“元峰大哥,魔教若是再犯,有需要我江某协助的话,江某定会倾力相助!”江泰华半扭着身子对茶几这边的孔元峰说道。
只见孔元峰冲他摆摆手,“咱们大理兵多将广!何需你这儿的弹丸之兵?”随后从他鼻腔中发出郎笑之音,“江老弟,你就负责对付好通天寨山贼和保护好我二妹就足矣!”
听得出他们二人已经相聊甚久了,江泰华后头的高壮护邦使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到江泰华耳边轻声附语。
“押上来吧!”江泰华皱皱眉,贺适鞠躬往门外走去。
“江老弟,听闻前段日子运送那朝廷的货在三河坝上出了岔子,可是那山贼所为?”
“这倒不是,可那通天寨的势力的确日益庞大,昨日还有探子来报,我邦之前的叛徒,也是那巫江寇王近日已和通天寨总寨主王天鹫在龙虎山上兵合一处,”江泰华放下了手中的瓷器茶杯,“不除掉这窝贼寇,江湾地就不得安宁。”
孔元峰听后若有所思,叹了口气,“我看长江邦也是人才济济的大邦,今日正好有我大理的守卫军和你们长江邦的后生晚辈们齐聚一堂,不妨大家畅谈一下破贼良策?”
她隔着薄绢只见尹默双眼紧闭心有所想,表弟江流身后一壮一瘦的随从面面相觑,只有段婉莞的大哥段和第一个站起身,“素闻东南地区的冶炼山庄老庄主欧维年与江邦主同为‘南部四杰’又是至交,何不两派一起发兵,东西围攻龙虎山,趁早铲除这窝江南之害呢?若是我大理守卫军上此战场,必将骁勇破敌,把山贼都一举歼灭!”
“段兄,那龙虎山的地势险峻,又囤粮无数,我爹早就告诉过我们那儿是易守难攻之地,若照你这么说的鲁莽进军,恐怕只会损兵折将徒劳无功。”江流反驳道。
“依江兄所言,难不成放任贼军日益庞大,束手无策了吗?”段和的口气锐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行了,难怪你在平凉山上胜不过流儿呢,不顾地利冲动行军是作战大忌,快坐下吧。”孔元峰朝着段和挥挥手。
段和的提议的确有待更进,她注意到尹默都无奈地笑着摇头。
“眼下正值酷夏,师父何不用火攻?”荆莺莺起身说道,虽是质子,但她能与江泰华的其他弟子们打成一片也足见她的智慧。
“嗯…”江泰华回应,“江南夏季无东南风,只怕西北风会使我们自讨苦吃。”
“哈哈,难不成我们名门正派就没有良方了吗?”孔元峰的笑声中夹杂着无奈和期待,“玉儿,爹自幼教你饱读诗书,你有何计?”
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胎记前的薄绢,她发现所有人中只有尹默是最礼貌地不直视她的脸部。
“段公子和荆女侠所说的进攻策略并无不妥,只是时机未到。”她说完扭头看着父亲,虽然隔着薄绢,她还是能看见父亲与她会心一笑。
“哦?贤侄女有何高见?”江泰华发问。
“既然姑父口中的商别鹤是巫江寇主,那他与通天寨主兵合一处的话,如遭贵邦的猛攻,他俩并将被激得生死同心,越战越勇,”孔初玉悄悄观察了在场其他人的神情,尹默的眼神似乎已经心领神会,“若暂且放任不管,一山不容二虎,届时商别鹤与王天鹫必将不攻自破。”
“贤侄女不愧是大理公主,”江泰华举起茶杯,敬茶道,“好计策!”
此时长江邦护邦使贺适将两名南蛮女窃贼押进会客堂,她俩一老一少,依旧是蓬头垢面的模样,隔着两丈之远都能闻到她俩的臭味,身上黑漆漆的破旧布衣丝毫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脏兮兮的脸上两对委屈的眼睛竟有几分惹人怜悯。
“江老弟,我看此等女贼的身手可是惯犯,该当如何处置?”孔元峰转头向江泰华。
江泰华深吸一口气,他扭头看了一眼孔岚蓉,“元峰大哥,这是你抓来的小偷,当由你来处置。”
“我可懒得处置女人!这还是你的地盘哩,还是由你发落。”
江泰华无奈地摇摇头,“盗窃在长江邦的罪责,贺适你来说吧。”
“杖责四十,打在手上,押入苦牢。”贺适严明的形象令孔初玉看得都敬畏几分,尤其是他那张长长的马脸刻板起来确实有着作为护邦使的震慑力。
“那我姐妹俩的手可不被打废了呀!”左边年轻的南蛮女首先跪地求饶,“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咱姐妹俩也有自己的苦衷,朝廷的重税将我们南趾人逼上绝境,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她的言语间夹杂着啜泣。
“华,免除杖刑吧。”心软的孔岚蓉替她们求情。
江泰华沉思了一会,“若人人都因赋税而偷盗,那这世道还不乱套了?”江泰华虽然坚持原则,但明显听得出他受到妻子的求情,口气略有退让。
“大人!我们不能没有手呀!”年轻的南蛮女又连磕了十几个头,额头都稍有红肿了,她试图拉她右边的老年南蛮女一同下跪求饶,可老年南蛮女却始终无动于衷,她试了几次发现是徒劳于是她又主动开口,“大人,您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江泰华侧过脸对着贺适挥挥手,示意立马拖出去,左边的南蛮女扒拉着地不肯走,“大人!求求大人!我会变戏法!大人们请看!”她飞快地从地上窜起,不顾双手被木板押铐,引得所有人瞩目,她再次噗咚跪地,打开双手,竟有一枚橙玉铁扳指。
贺适还未反应过来,抬起右手一看,大惊道,“好你个女毛贼,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行窃!还敢枉称戏法…”
“好玩好玩!爹!我喜欢她!”贺适话音未落,江沫就在一旁拍手叫好。
南蛮女见状立马用双膝前进跪到江沫面前,连忙磕头,“多谢小主子!只要小主喜欢!阿朵愿意做牛做马!阿朵还会做风筝,会扔飞镖,阿朵今后都可以陪小主子玩!”
孔元峰和江泰华对视一眼,还未开口,只听那老南蛮女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这女毛贼挺有意思?你的同伴在求情,你得意个什么劲?”段和轻蔑一笑。
老南蛮女高昂她的头颅瞥了一眼段和,这才露出了她颈脖那串奇怪的骨饰项链,“平凉山,你的狼牙刀法第四招,若是佯攻对手下盘,你必能取胜。”
她平缓地四句话,竟令段和大惊失色,仿佛被看透了一般,“你!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段和激动地跳了起来,蹲在那个南蛮女面前。
这下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不过老南蛮女没有回答,倒是跪在江沫面前自称“阿朵”的南蛮女先替她回答,“我姐姐是畲教巫师,她叫孟莎,我是孟朵…”
姐姐?这容貌长相明明看似是一对母女,竟然是姐妹?她心想,至于畲教…如果没记错,它曾是大理本主信仰的分支,传说因过于神性,被本主老爷所驱逐至东部,可她没想到如此冷门的信仰竟在南趾原始民中有所流传。
“有意思,老贼,你还能算出些什么来?”孔元峰颇有兴趣地问。
“不久前,你刚亲手斩杀七个藏人,其中一个还是孩童。”她仅看了孔元峰一眼,就说出了他前几日与魔教对战时的战功,众人在孔元峰震惊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你你你!还有这等本领?怎么昨日被我擒住的时候没有说?”孔元峰拍桌而起。
“当时若是说了,我俩活不到现在。”
“这会不会是巧合?或是她的诡计?”段婉莞说出了她想说的。
“不会。”在场有一个声音为孟莎辩解,“畲教与本主原本是一家,传神者确有望眼过去,占卜未来的本领。”孔岚蓉说道。
“占卜未来?”孔元峰颇有兴趣地说,“那你为我的宝贝闺女占卜一下她未来的如意郎君如何?若是答案令我满意,我就饶你你俩!”
“爹…”她小声地对孔元峰娇羞道。
“占卜未来不同于掐算过去,”孟莎解释道,“我需要鸡、猪、鱼三牲的新鲜血液才能展开占卜,分三个小碗装。”她神神叨叨地说道,江泰华对下人抬抬头,示意他去准备。
待下人将三碗畜生的血带到她面前,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臭味,在场的人无一不捂着口鼻,表妹江沫甚至把头埋到了江流怀里。
孟莎抬起被押铐的双手,下人为她解开束缚,她摘下她脖子上的骨饰项链,项链的尾部竟是一个铃铛,她右手握铃,左手的手指分别挖着三碗牲口之血。
铃声作响,宛如一阵突如其来的青铜鸟鸣,孟莎开始吟唱,在她恶浊的布衣下,干瘪的**来回晃动,顿时污秽的额头上冒出油亮汗水顺流而下,滑落至下颚时已成肮脏的黑滴。
当她左手浸满三牲鲜血时,右手的铃声骤停,她口中的吟唱声也随之变小,阖上她年迈的双眼,将左手的血涂满两眼眼皮,最后用拇指上的血顺着额头中央划抹,血渍在额头的位置竟突然显现出了第三只眼的轮廓,把在场众人都看懵了,孟莎朝孔初玉瞥去,继之而来的是全然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预言。
最后孟莎睁开双眼,举起双臂,“我看见了她的未来…”
“是什么?”孔元峰身姿向前倾。
“她的如意郎君就在此屋内…”孟莎边说着话,本就老态的脸上皱纹肉眼可见地变深,“另外她会变成美人,还会成为一方霸主…”
所有人都交头对望,似乎对她的预言充满质疑,连孔初玉自己也不例外,她虽说的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天生因胎记而丑陋,连大理名医都对胎记无计可施,怎么变成美人呢?她心想,大理一向不侧重女子,即使她是大理公主,也轮不上她成就霸业,何况还有朱姨太肚子里未出生的娃娃…至于在屋内的如意郎君,莫非真会是他?
孔元峰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是看了一眼孔初玉则欲言又止了。
“华,我自小信奉本主,对畲教也有些许了解,占卜后,畲仙会吸走占卜人的阳气为报酬,你看她…”孔岚蓉将手搭在了江泰华的手背上。
的确孟莎看上去比刚才更老了,说不准她和孟朵真是姐妹,只是由于占卜使她变成了如今这番样貌。
“罢了,先为她安排处住处吧,至于孟朵…就依沫儿所说,但派人严加看护,若敢伤到沫儿分毫,江某定饶不了你。”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阿朵一定给小主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孟朵一如方才地磕头答谢,但孟莎却瘫跪在地,嘴里喃喃道,“我不会在此久留,占卜后必须去南趾回祭畲仙…”
她透过薄绢注意到姑姑孔岚蓉似有挽留之意,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①南部四杰:长江邦的江泰华、邢曰宽,绿柳山庄的荆俣,冶炼山庄的欧维年四人并称为中夏大陆的南部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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