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三面

“要死的人，是顾熙？！”
何笑愁等人一听，脸上纷纷露出诧异之色，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这还是第一次，身为天下第一天机师的赤卦道人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算错了卦。
“老师，你怎么会算错呢？不可能的啊！”
何笑愁沉声说道，神色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激动。
“唉……”
赤卦道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虽然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算错了卦，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缓缓地说道：“少主，原本我的卦象，应该没有出错，若是方承独自一人承受龙祖介麟的力量，即便成功突破到了摘星境，死的人也一定会是他！
“但是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无意之中却给了方承一丝变数，让本该属于他的劫数，渐渐转移到了顾熙的身上，这才改变了原本我所预料的卦象……
“冥冥之中，你亲手留给了方承一丝活路！”
“不可能！”
何笑愁瞬间瞪圆了双眼，感到难以置信，有些激动的怒喊道。
原本他想让方承印证赤卦道人预言的同时，顺便害死顾熙，想不废一兵一卒解决掉自己的两位敌人。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手，竟会在无意之中救了方承的命！
“我这就将取消《洛皇应天诀》，绝不能让顾熙代替方承去死！！！”
何笑愁连忙望向了顾熙，想要停止控制顾熙的意识，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怎么都没能让顾熙恢复清醒。
这时，赤卦道人开口说道：“少主，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是在顾熙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利用《洛皇应天诀》控制他的意念，现在才想要让他停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承继续活下去吗？”
何笑愁情绪崩溃的大喊道，转身便要向顾熙与方承所在的位置跑去，意要打断顾熙继续转移方承体内的介麟之气。
然而赤卦道人却拦住了他，沉声提醒道：“少主，你若此时靠近，只是像顾熙一样，让自己沾染到方承身上的劫数，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选择接受这个现实吧……”
“你让我怎么冷静？！”
何笑愁愤怒的反问道，整个人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老师，你也知道我有多想方承去死……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竟是我改变了他身上的劫数，救了他一命！”
“唉……你对方承的恨，我自然清楚。”赤卦道人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感叹道：“也许，只能怪方承运气太好，命不该绝吧……”
……
……
“顾熙，你醒醒……顾熙！”
方承望着面前不断替他转移介麟气息的顾熙，不断地呼喊道，但怎么都无法让顾熙恢复意识。
他想举起左手，将顾熙推开，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却无法活动身体，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顾熙吸收他体内的介麟之气。
“小怪物……我也算是还你一条命了吧……”
顾熙忽然开口，对着方承说道，身体表面也许方承一样，出现无数道裂纹。
“顾熙……”
方承看着顾熙的双眼，渐渐沉默了，发现顾熙空洞无神的眼神之中，似乎恢复了一丝光亮，只是顾熙自己仍不愿意停下转移介麟之气。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小怪物，不用为我难过……”
顾熙说着，双眼之中忽然流下了两行血泪，脸色愈发煞白，体内的生命源气也在这一刻快速消散。
“小怪物……好像在这个世上，也就我这么称呼你吧？”顾熙嘴角边扬起了一丝淡淡微笑，“我们俩认识最久了，从你在青玄城之时，我就与你相识了，连你的结拜大哥白玄凤，都没有我们俩认识得久呀……”
“我说的对吗？小怪物？”
顾熙问道。
“对……你说的没错……我们俩，真的认识很久了……”
方承点了点头，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哽咽。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叫‘蔡熙’，并且是你这个小怪物第一个认识的高手，跟你说了不少外界的事……你不知道，这是我顾熙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顾熙继续说道。
随着他身上的致命裂纹越来越多，渐渐覆盖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处，他的嘴角边渐渐流出了一抹鲜血……
“顾熙，你别说了……你快停下来，我不需要你用命来救我！！！”
方承朝着顾熙大喊道。
看着顾熙现在这般模样，他的眼中已经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顾熙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怪物，你还要骗我吗？我很清楚，其实你根本承受不住介麟的力量……”
“小怪物，若不是我今生如此幸运，能够遇到了你，我很可能没办法从‘蔡熙’重新变回‘顾熙’……没办法亲手杀了蔡雄，为顾氏一族报仇……更没办法，陪你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难忘的往事……”
顾熙笑道。
“仔细想想，我顾熙这一生，因为遇到了你，确实过得很精彩啊……若是将这些事，全部告诉老大，他应该会很羡慕我吧……”
顾熙说到这，脸上依然是方承记忆中最熟悉的笑容，只是在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遗憾之色。
“呵呵，一个人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好像确实会变得比原来唠叨了很多啊……”
顾熙忽然苦笑了一声，自嘲道。
“顾熙，你别说了……”方承渐渐埋下了头，不忍直视愈发虚弱的顾熙，心中万分疼痛，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脸庞。
“咳咳……”
顾熙猛地咳嗽了两声，不小心咳出了两口鲜血，沾染到方承的青衣之上，犹如两朵绽放而开的牡丹花。
方承并未介意，只听顾熙继续说道：“小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念老大……很想念以前在建元城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
顾熙说着，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隐约间浮现出了蓝宗泽的样貌……
“突然有点舍不得了……”顾熙苦笑着，感慨道：“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老大……舍不得无怏老太婆……也舍不得黄老怪、大怪物、老楚、老夏他们……”
“小怪物啊……如果你日后有机会，就替我回一趟建元城，帮我见见老大和无怏吧……帮我……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顾熙忽然请求道。
“我不在了……他们找不到我了……他们会着急的……”
方承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会回去的……我会将你想说的话……都告诉他们的……”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帮我办到的……”顾熙笑道，那双愈发灰暗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方承的信任。
“小怪物……我要走了……”顾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对着方承说道，“我这短短的一生，是在遇到了你之后，才开始发生了改变，才会变得如此精彩……”
“若有来生，我顾熙还想再做你方承的兄弟，还想继续喊你一声小怪物……”
顾熙停顿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愿意吗？小怪物？”
“当然愿意啊！”
方承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谁都不许……反悔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方承见到顾熙的躯体逐渐变为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顾熙！！！”
方承伸出手，想要努力地留住顾熙，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顾熙！！！”
方承痛苦的大喊着，情绪崩溃地跪倒在地上，眼中满是伤心的泪水。
……
……
“我叫蔡熙，来自建元城。”
……
“小怪物，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
“小怪物……”
……
往日顾熙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重新浮现在方承的脑海之中。
他的每一个笑脸，与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在这一瞬间犹如烙印般刻在方承心中，怎么都忘不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像顾熙一样，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陪自己玩闹，能自己一起去闯荡，再唤自己一声“小怪物”了吧……
“啊！！！——”
方承瘫跪在地上，似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仰天怒吼着，使得自己充满悲愤的声音在这濒临破碎的丹墟界中不断回荡。
“方承，要为顾熙报仇么？”
楚逆辰不知何时走到了方承的身边，握着那一柄黑刀，沉声问道。
方承点了点头，缓缓地站起了身，用衣袖轻轻地擦去了眼边的泪水。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冰冷，望向何笑愁、赤卦道人的眼神之中，唯有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在这一刻，一阵阵磅礴汹涌的冰系灵气，挟带着一阵阵龙吟虎啸之声，汇集在方承的身旁，他的气势正以一种无法阻挡的速度迅速升涨！
“何笑愁，顾熙的死，我要让你百倍奉还！！！”方承愤怒的咆哮道。
这一日，半步摘星的方承，终是踏出了那一步，成就……
摘星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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