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心血
事实证明，叶灵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尸体被摆放在解剖台上，容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叶灵愣住了，开始吧？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容琛，容琛也在看着她，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不会吧？
叶灵心里一阵发毛，硬着头皮问道：“容琛，你，你不是要验尸吗？”
“是你要验尸！不是我！”容琛一句话就把她给堵死了。
叶灵被噎得快说不出话来了：“我……我验？”
“怎么？”容琛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法医？”
“我，我是法医啊……”这话说出来，真是连叶灵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是你还不验，等什么？”容琛一脸的不耐烦：“别是告诉我，你连这么简单的尸检工作都不会吧？这看着就是掐死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还不会验吗？”
泪目，会是会啊，她这不是怕吗？
叶灵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有你嘛？”
容琛没好气道：“万一哪天我死了呢！”
叶灵吓得脸都白了：“容琛，你能别这样吗？”
“我说的是实话！”容琛盯着叶灵，一字一顿地说道：“万一哪天我被歹徒杀死了，就指望着你给我验尸呢……”
“啊呸呸呸！你给我闭嘴啊！”叶灵急得都要哭了：“容琛，你能别这么说吗？你胡说什么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
容琛下巴一抬：“那你是验还是不验？”
“验，我验行了吧……”叶灵憋着泪水，不敢再有什么异议，她要说不验，还不知道容琛还会说出什么更吓人的话来呢，她的小心肝可受不了。
叶灵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解剖刀，容琛突然又开口了：“我师父的尸体就是我给验的。”
叶灵吓得手一哆嗦。
容琛像是没看见，继续说道：“他那时候带我还没带多久，我们的对手十分狡猾，为了抓到他，我们跑了好几个省，结果他又绕回去了，他杀了我师父，还把他尸体扔在警局门口，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们。”
“当时警队里没有其他法医，是我给我师父验的尸，后来我在他的胃里找到了一颗纽扣，也就是这颗纽扣，帮我们锁定了凶手。”
容琛停了下来，看着叶灵，声音缓慢：“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做我们这一行的，什么突发情况都有可能遇到，上次你已经面对过了，为什么现在又退缩了呢？你们队长的尸体，你是怎么验的？”
叶灵心里头一缩，低下头，小声道：“就是还有些害怕。”
“习惯就好了，开始吧。我帮你做记录。”
“哦……”叶灵吸了吸鼻子：“死者，曹源，三十九岁，身高一米七八，江明市人，有过服刑记录，无业游民。”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早上九点到十一点。尸僵已经蔓延到了四肢，尸体背部也出现了大量的尸斑，且颜色较深，嘴唇发紫……”她把死者双手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双手也有甲床紫绀现象。”
叶灵缓了缓起，翻看了死者的眼皮，检查了一下：“死者眼睑结膜上有点状出血症状，应该是与颈静脉被压迫，供血失常导致……”
“等一下。”容琛打断了叶灵的话，捏着手里的笔，很不客气的矫正了她的说法：“在学术上来说，不叫什么供血失常，没有这么一个说法。那是因为颈静脉被压迫，不能回流而没有被压迫到的动脉还在持续供血形成的颅内血压较高，所以会在结膜下形成出血点，这也是判断死者死因的一个重要证据。”
“是，是……”叶灵赶紧答应着，这不管是实践经验还是学术理论，她都不是容琛的对手啊。
刚才那个什么甲床紫绀的，她都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能记起来，还是托了没文化的福，当初学到这个什么甲床紫绀的时候，因为最后那个“绀”她不认识，不会念，特意查了字典，所以才有点儿印象，不然还真是记不起来。
初步检查完之后，还是得继续解剖，虽然可以暂时认定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但解剖尸体也许还会发现一些其他关于被害人或者凶手的线索。
对于他们法医来说，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叶灵心里虽然还没有完全克服这种恐惧，但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学法医是为了容琛，第一次独立完成解剖也是为了容琛，到现在……唉，叶灵叹气，她可不就是被容琛给吃定了吗？
叶灵这么一走神，刀就切歪了。
“等一下！”容琛喝住了叶灵：“你干什么呢！”
叶灵给吓得手都抖了，赶紧稳住了手里的刀。
“想什么呢？注意力集中一点。”到这种时候，她犯错，容琛可是不会讲任何情面的。
“对不起。”叶灵小声说着，刚准备继续下刀，又被容琛给叫住了：“你先解剖哪里的？先把胸腔剖开，然后再到颈部，最后再验头部，都不是第一次尸检了，这还不知道？”
“哦……”叶灵赶紧答应着，拍了拍胸口：要不怎么说，美色误人呢？她这辈子就是这样栽到容琛手里的。
不过要真说，这解剖其实也是技术活啊，她就没办法一刀下去把死者胸腔切开，反正每次开口都歪歪斜斜的，刀口那是一点儿都不整齐。
容琛看着直摇头：“幸好是死人，要是活人，那不得跟你拼命了。”
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干脆自己动手了，很快就分离了死者的肌肉层，露出完整的胸腹腔。
叶灵看得目瞪口呆的：“容琛，你动作还真快啊。”
容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看尸体，看我干嘛！”
叶灵暗自腹诽：尸体有啥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真得好好学习，别每次验尸都让容琛鄙视一番的。
容琛先是检查了一遍，就问叶灵：“看出什么来了吗？”
叶灵也不清楚容琛让她看的是什么，便说道：“好像器官都有淤血症状，而且都有出血点，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所致的吧。”
“心脏和肺部呢？”
“心脏？”叶灵这还没看到心脏，却先注意到了肺腑：“肺腑肿胀，是供气不足？然后心脏……”
容琛晃了晃手里的解剖刀：“你确定不用解剖？”
“需要解剖吗？”叶灵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解剖心脏。
容琛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这具尸体，属于机械性窒息死亡，表现很明显，解剖也只是辅助了解而已，我们现在解剖尸体并不是要确认他是不是被人掐死的。”
“我知道。”叶灵赶紧摆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我们是要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线索。”
“除此之外呢？”容琛瞥了叶灵一眼：“你觉得就没有其他原因了？”
“其他原因？”叶灵愣住了：“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看仔细了！”容琛瞪了她一眼：“让你解剖，我就是想让你看清楚，这机械性窒息而死，尸体都会有什么症状，这具尸体表象比较明显，也许不用解剖你也能判断得出来，可如果碰到一些表象并不明显的呢？”
“而且就算都是机械性窒息，每具尸体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不一定都是一致的，有些尸体可能会具备出所有的症状，可有些尸体只会出现一部分的症状，你如果不了解完所有的症状，怎么能判断得出来？愣住干嘛，解剖心脏啊！”
叶灵觉得自己已经把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忘得七七八八的了，这不懂还是得问啊：“容琛，为什么一定要解剖心脏啊。”
容琛看了叶灵一眼：“我问你，机械性窒息，心脏会有什么表现？”
“啊？肿吧……”叶灵说着，又朝那心脏看了一眼。
“肿？”容琛唇角一扬：“还有呢？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还会有什么？叶灵头都痛了，她发誓啊，她真的有认真在想了，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到底还有什么表现啊？静脉供血不足，动脉持续供血，结果会怎样呢？
心脏会肿起来吧，这血流不正常，而且看这心脏，好像颜色也不太正常啊。
还有呢？不止这样，肯定不止这样的，不然容琛也不会特意提出来了。
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啊。
叶灵弱弱地说道：“容琛，给点儿提示好吗？”
“提示？好啊！”容琛看着叶灵的眼神里已经是明显的各种不满：“给你的提示，就一个字，血。”
“啊？血？”叶灵急啊：血？血怎么了？血有什么问题吗？
想不起来了，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
“心血！”容琛实在是受不了了：“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尸体，心血是不会凝固的，这是非常明显的一个特征！连这你都记不住？真不知道当年在学校，你是怎么毕业的。”
叶灵不敢申辩，低着头，认真的听着教训。
心血不凝？还有这一说法，她真是没用印象啊，可容琛把那心脏剖开之后，她果然看到了，还真是！
叶灵佩服不已：“容琛，你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叶灵，我告诉你，别以为就这么过关了！以后凡是有尸体，解剖工作都要由你来完成，听明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
“啊什么？这么简单的原理你都不懂，还好意思说你是法医？看什么看，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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