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

商欣静坐在床上，夜已深，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刚刚这只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人命在权势面前是多么的轻贱，第一次是她的母亲，母亲在直阳帮一次打斗中被波及，她那天愤怒地拿起柴刀要去报仇。

        那时她才十三岁，柴刀被仇人一下打飞，她被一脚踢得翻了两个跟头，在她差点被一刀砍死的时候，几个外来的侠士救了她。

        两个中年男人带着年轻的两男一女，年轻的侠士出手相救，中年男人不太满意他们多管闲事，但没有阻止。

        他们似乎与直阳帮有什么联系，商欣说出原委，求年轻的侠士帮忙，中年男人说这是直阳帮的事，应该叫直阳帮帮主主持公道。

        那天她见到了李帮主，看得出来李帮主很看重几位侠士，给了她一个公道，当场将她的仇人杀了。

        她的仇报了，又好像没报，商欣心里空落落地。

        她的仇人死了，但仇恨却没有消失，只是找不到对象了。

        李帮主杀了个人，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把人杀了，在李帮主看过来的时候，那一刹那，商欣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杀意，浑身冰凉，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法活着离开直阳帮。

        敏锐的神经快速生长扩张，她巧言令色、拼命地讨好几位侠士，甚至不敢躲避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触摸，最后还是那个女孩当着李帮主的面说出，她们是好朋友，想邀请商欣去她家，下次来找商欣玩，这些话。

        李帮主忌惮她与侠士的“交情”没对她下手，后面没再动手，不知道是因为她与女孩有了交情还是觉得她无足轻重，把她的忘记了。

        轻飘飘地，母亲的性命，仇人的性命，还有她的性命，都轻飘飘的。

        （龙弦月十三岁就开始上战场杀人，商欣十三岁就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龙弦月和方若素回到医馆，好些人都在等她们，见只回来两个人，大家都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太难过，商欣是赵德的女儿，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得知赵德要把她嫁给直阳帮的人，叹了口气。

        医馆的老人道了谢，邀请俩人留下过夜，俩人拒绝了。龙弦月和方若素看离天亮还早，于是俩人决定去铸剑坊看看。

        来到铸剑坊，发现守卫的人多了三倍，之前努力一下还能把人带出城，现在能不能带出铸剑坊都难说，直接偷人是行不通了，要另想办法。

        ……

        躺在床上，俩人小声地讨论如何偷人和救商欣的事。

        方若素感慨:“她本来有机会离开，但是为了保护医馆里的老人和小孩，不得不嫁给一个没见过面但听说很混蛋的人。一开始听她说话暗藏心机，还以为……唉，是我错看她了。”

        龙弦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之前战乱，朝廷无力管束，现在战事已平，最多两年，定会将这些仗着自己有点武力就胡作非为、称霸一方、鱼肉百姓的莽夫收拾了。”

        “那商欣呢？我们闯荡江湖是为什么？不就是行侠仗义吗。”

        方若素安静了一下，突然翻身覆在龙弦月身上，两手揪住她的脸颊，“你怎么比我还懂江湖。”

        ……

        商欣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本来想先回医馆给家人报平安，侍女好心地提醒她去向帮主夫人请安。

        商欣想了一下，让侍女带她去找赵德。

        赵德正在与属下议事，商欣被拦在了外面。

        会议结束，赵德出来看到了商欣，问她:“怎么过来了。”

        商欣说:“过来给帮主请安。”

        赵德:“你叫我什么！”

        商欣低下头，叫了一声:“父亲。”

        “来得正好，我问问你，你昨天那个朋友是什么人？”昨晚在铸剑坊外墙上发现了半个脚印，还有其他地方有些细碎的痕迹，赵德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可能不简单。

        “她是个游侠，来医馆看病认识的。”

        “武功如何？我儿武功稍差，需一个会武的儿媳坐镇。”

        他大概是觉得如果是有门有户的姑娘不会孤身闯荡，既然是单人，那就可以抓来随便处置。

        往常没见着，如今赵德越看越喜欢这个女儿，“你叫她来见见我。”

        “婚事将近，我……”

        “随便换个人就成了，谁要跟狗李子当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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