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子不孝，父难慈
“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所用被褥衣物几乎皆是旧物，鞋袜也皆是布料。而胤礽所用的一切，远远超过朕，还感到不满足。
你干预政事，结党营私，于大清江山和万万百姓皆为不利。如果用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对祖宗创业打下的江山，会有什么结果?!”
康熙说完，感到伤心难过，随后倒地，痛哭起来。
诸大臣本就因皇上的一番话，措手不及满心慌乱，此时见到皇上如此，连忙将人扶起。
而康熙被人扶到座位上后，脸上的泪水未干，便又接着说。
“太祖、太宗、世祖艰苦创业，与朕开创的太平天下。
而今，太子自知不胜于储君之位，向朕自请罢黜其位。
太子诸多行径，虽有悖朕心，亦有负朕望，然罢黜储君乃国本大事，关系天下万民，万不可轻率行之，现乘朕身体健康，定此大事。
故朕今日召众王公大臣前来，共商此事。
你们就皇太子所行之事，是虚是实，可以各自秉公陈奏。”
胤礽红着眼，低垂着头，忍着心中的情绪，听着汗阿玛的训诫。
他的心中闪过对自己那天真想法的嘲讽。
原本以为，哪怕因为权势对自己多有猜忌，但汗阿玛对自己的慈父之心并未完全消失。
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了一下，汗阿玛果真给了他天大的“惊喜”！
他听着汗阿玛一条条数落自己的罪过，心好像被高温油锅煎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那句“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称不孝。”
让胤礽一直咬牙强忍着的神色，再也绷不住，直接泪流满面。
他低垂着头，低低呢喃道：“原来在汗阿玛心里，儿子一直都是不孝之人。”
“怕是儿子的出生，便是最大的不孝吧！”
胤礽觉得此时的自己很悲凉。
康熙口谕一下，除了胤褆仿佛看到希望般的上蹿下跳。
不仅支持皇父的决定，还列举太子的诸多不当之处，企图说服众位王公大臣支持废太子。
不过不管是太子的自请罢黜，还是皇上的废太子意愿，众大臣并未表示赞同。
一是众人不知道皇上只是一时生气，所以才有这个想法，还是真的有意废太子？
二是废太子是国本大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决定下来。
而且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不同势力之间都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支持废太子。
三是太子地位稳固，若是最终还是太子上位，此时支持废太子，难不成等着以后太子登基后被清算吗？风险太大了！
等等一列席诸多原因导致，是否废太子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
不过太子暂时被皇上命人关押了起来，由十三贝子胤祥以及御前侍卫暂时看管。
.........
马斯喀与马齐在听到皇上老泪横流的训斥太子，并且提到了废太子之事后，两人心中皆是一个咯噔。
相互对视一眼，决定暂时不发表任何言论，想要看看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
不过事后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给京中的侄女送去了密信。
而且由于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两人私下找了富察家的女婿十三贝子胤祥，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虽然在十三贝子的口中，是因为十八阿哥病逝，太子没有及时赶到，让皇上误以为是太子没有兄弟之情。
而且胤祥阿哥还告诉了他们，是太子让他们暂时不要向皇上说出晚到的原因。
但作为朝堂上沉浮多年的两个人精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明白了太子为何这么做。
导致事情这一步的根本原因，原就不是十八阿哥病逝。
而是因为太子不仅长成，而且名声极好，不仅前朝大臣颇为称赞，就连民间也是正向反馈。
但皇上如今已经年迈，加之亲眼见证了幼子的病逝，再看到太子对幼弟病逝的无动于衷，彻底触及到了皇上那颗本就不安又猜忌的心思。
垄断权力的皇帝年事渐高，最忌讳的便是出现与自己争权之人。
对日渐势大的太子，开始产生期待与猜疑并存的矛盾，日积月累之下，终至激化而不可收拾，父子亲情让位于皇权之争。
皇上对太子政治上的不满，与父子关系的龃龉彼此交织，儿子犯下的错误在皇权的放大镜中，变得巨细无遗甚至被放大无数倍。
所以曾经乖巧、稚嫩、单纯的儿子，在皇上眼中变得阴狠城府和可怕。
甚至为了彻底打压优秀的太子，增强帝王独断专行的权势，将陈年往事翻出来算总账。
既是斥责太子的不当，也点明了自己的无奈。
最终结果便是既是子不孝，所以父难慈。
怕是太子也发现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冒着风险演了这一出。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马斯喀问马齐。
“老二，你觉得太子此举是为何？”
马斯喀自从阿玛米思翰离世后，作为富察家的顶梁柱，早些年一直苦苦支撑着富察家的发展。
尤其是早些年大清入关不久，还不算平静。
为了多积累军功，随着皇上的一声令下，他常年四处征战，身下留下了不少旧疾。
如今他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他如今是逐渐将富察家的未来，都交到二弟的手上。
马齐端起滚烫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后，目光中满是精明的看向对面的大哥。
“太子此举，怕是在有意试探皇上。”
马斯喀别有深意的问道：“那你觉得此次废太子之事会成吗？”
马齐放下茶杯，然后提起茶壶，为马斯喀的杯中添上茶水。
待放下茶壶后，才笑着摇头。
“太子殿下既然早有准备，哪会如此轻易就被废。”
“而且十三爷不是提及了此事的起因，是因为十八阿哥之事吗？”
“太子本就是被万岁爷亲手带大，如今虽有忌惮怀疑，但不是没有丝毫的父子之情。”
“怕是在万岁爷知道缘由后，第一个反悔的便是万岁爷。”
马斯喀闻着杯中的茶香，兄弟俩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笑着点头。
“我与你的想法一致。”
不过随即他又放下茶杯，幽幽叹气道：“不过在我看来，万岁爷与太子的矛盾怕是难以调解了。”
“虽然此事另有缘由，但我们都清楚最终原因是在于皇权的过渡。”
“但大权旁落，是一向独权的皇上，所不能容忍的。”
“皇上一日对太子放不下猜忌之心，太子的位置便有真的被废之时。”
“除非....”
马齐连忙说道：“兄长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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