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午夜凶铃

一天前，陈任桨家中。

        方迟俞粗暴地推了一把摊在沙发上的陈任桨，不耐烦道：“你听到没？干嘛呢你现在。”

        范誉在旁边拉了一把方迟俞，惊恐地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刺激陈任桨了。于阳皱着眉翻看方迟俞拿给他的手机，也算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还依稀记得昨晚陈任桨在张七七最后发来保重二字后，伤心难过大半夜睡不着，悲痛欲绝中，把方迟俞、范誉和于阳一次性拉了个群，夺命连环call。

        不仅是深夜连麦档，还是深夜视频档。

        方迟俞放假都睡得比较晚，那个点刚好还在追剧，不过她看剧前习惯把手机免打扰，最开始并没有参与到视频电话中，是看时间的时候翻到通知栏，发现有新消息才点进微信的。之后听范誉和于阳反映，昨天晚上，两人都如同平常一样早早入睡，手机并没有关机，然后是巨大无比的视频通话铃声不停作响，范誉睡眠比较浅，瞬间被惊醒，起身接了电话。而陈任桨继续试图连接于阳，范誉在视频里听陈任桨念叨，像听念咒一样，又头疼又听不懂，关键还插不上话。他就干脆把台灯打开，靠在床头眯着眼昏昏欲睡。直到于阳在陈任桨五分钟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露出炸毛的头发，他才睁开眼，跟一脸懵地看着他俩的于阳大骂陈任桨。

        于阳做梦做得正香，却突然像是被一个人拽着使劲儿往后拖，拖到一个地方，有很刺耳的噪音，他逐渐清醒，才发现是手机在响。于阳慢吞吞地下床开灯后点开了视频，然后就听到范誉跟他骂人，罪魁祸首最终指向陈任桨。

        陈任桨撕心裂肺地诉说着自己漫长无果的感情史，让知道有这件事，但事实上并不了解张七七也不知具体情况的两人云里雾里，刚想让他冷静下来，方迟俞看见不知何时新建的群以及正在视频通话的三人，好奇地点了进去。方迟俞微信头像出现的那一刻，范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呼“我靠”，并眼疾手快地关了摄像头，于阳正走神，范誉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立马将手机一扣，只觉惊险万分。方迟俞不明所以地看着两张带着不羁发型的脸一闪而过，最后视线落到陈任桨哭丧着的脸，目瞪口呆。

        “我错过了什么？”方迟俞眉毛挑得老高，嘴角还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额……”于阳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方迟俞啊，张七七和我结束啦啊啊——”陈任桨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方迟俞骤然被快要刺透耳膜的声音攻击，大晚上的挺闹心。她感觉自己加入就是个错误决定，陈任桨不停重复几句话，根本不理会他们，整个一无效聊天。范誉和于阳两个人的叹息此起彼伏，估计是每次试图入睡的失败。

        “你要不要好好说，你不说我退了。”方迟俞开始不耐烦。

        “没用的，他会再把你拉进来的，还会打你的电话。”范誉近乎平静的声音传来，已然放弃挣扎。

        “嗯。”于阳赞同范誉，累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方迟俞脑子里还是刚刚追的剧，嘴里是呼之欲出的脏话，奈何范誉在场，她忍住了一时。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还是开口道：“陈任桨，陈任桨？”

        陈任桨似乎吼累了，颓废地坐在幽暗的台灯前，手无力地拍打着桌面。“干啥呀？”

        “你要不现在把事儿说一下，不然我们找个时间再说？你不困他们困啊。”

        范誉和于阳赶忙连声应和：“是啊是啊。”生怕陈任桨听不到。

        陈任桨猛吸鼻涕，声音弱弱：“别啊，我睡不着啊。好兄弟们，我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

        “妈的陈任桨你消不消停，不消停我让张七七把你删了信不信！”方迟俞实在憋不住了，破口大骂，管他什么形象管理，她直接打断了陈任桨的话，放高了音量开始威胁。

        “别啊——我说还不行嘛。”陈任桨举手投降。

        方迟俞正气头上，干脆拒绝：“没机会了，再想说也打住，你要么发群里，要么明天出去说，别现在哔哔，大晚上的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通话间里安静如鸡，范誉和于阳不知是关了麦还是怎样，喘大气儿的声音都没有。陈任桨被方迟俞连珠炮似的话语镇住了，沉默一秒后泄气道：“好吧，我自己先冷静一下，晚安兄弟们。”

        范誉率先急速答道：“我睡了陈任桨，我真熬不住了，有事儿明天说别伤心啊，我明天没事可以出门。再见。”说完不等陈任桨应声直接挂断。于阳还算给点面子，给出明天会来的保证后，等陈任桨不舍地回复完“再见”，才犹豫地挂了电话。

        方迟俞被陈任桨搅得看剧也没心情了，没退出去，转而问道：“说吧，啥情况。”

        陈任桨长长舒了口气，手掌撑着额头，没看镜头：“我发给你聊天记录吧。”

        方迟俞大致理清事情经过，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她看了眼时间，皱眉道：“明天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发群里再一起说，闹这么久你不可能还不困吧？我睡了啊。”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方迟俞感觉自己半条命快被折腾没了，倒头就睡。

        于是第二天就出现了众人集合在陈任桨家中的情况，而事件本人还是一脸生无可恋。

        方迟俞把手机传递给范誉和于阳，自己坐到陈任桨旁边开始拉他回神。但陈任桨没有半点反应，方迟俞才开始推他。

        陈任桨看着空空白白的天花板，开始把懵懂无知的相遇、猝不及防的情窦初开、生根发芽的喜欢细细述说，三人安静听着，范誉十指相扣，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于阳手里还攥着方迟俞的手机，不停地翻转。

        陈任桨说完了。从五年前到如今，全部的故事娓娓道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从最开始的大家相熟，到毕业后张七七在聊天记录上逐渐冷淡的回应，方迟俞其实对这发展一直都有看在眼里。整件事并不复杂，归根结底就一句话，不喜欢罢了。

        纵是那年木棉树下笑语晏晏，暖风趴在肩膀慵懒地听人间，少年们流着夏天的汗，少女的黑发被褐红的跑道悄悄偷走了几根当今年的书签。晚霞里有飞鸟掠过，还有成队的蚊子停在头顶。最真实又最感性，呆傻又敏锐的年纪，收藏过那么多风景人像，只遗憾没有到爱情出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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