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愿他平安喜乐福德绵长

十月二十三是言景珩母妃的祭日。

        言景珩在昨夜已整整一夜未闭眼，今晨天光未亮时他便披衣起了。

        他母妃至今已去世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敢忘记母妃死去时的模样。

        那时母妃七窍流血，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似拼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字字如泣血:“阿珩，活下去……你要记着，无论如何，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记住了母妃的话，他好好地在宫中活到了如今。他不仅好好活下来了，还将害死他母妃的，包括与之相关的、逃脱不了罪责的人都以种种由头弄死了。

        尤其是他的三个哥哥，那三个平日与他最是亲近的哥哥……正是令他母妃含冤而死的责任最大的几个人，八哥更是主谋。

        ——在言雨事件后，这三个哥哥都被父皇流放到蛮夷之地，诏令此生都不得回京。

        言雨不是总爱不知廉耻地来勾.引他么？有一次脱.光了在他殿中跳狐媚子舞，还有一次竟在他酒杯中下春.药，其他大大小小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偏偏每次他质问她时，她反而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好似他欺负了她。

        她怎能这般不要脸？他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更何况许瑜已不知所踪，他心中全然容不下别人。

        她不是喜欢勾引亲哥哥？他于是正好一手设计了她被拒后稀里糊涂地跟另三位亲哥哥的风流一夜——反正那三位也早就想将她拆吞入腹，言景珩便帮上他们一帮。

        这一帮，言雨、三位皇子，都消失在了言景珩眼前，须为他母妃的死去负责的其他人在后来也都被言景珩陆陆续续地清理了干净。

        是的，言景珩变了。

        在母妃死后，他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也像是在一夜之间心肠变得冷硬了。

        但他，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

        可惜……曾经说他还没长大的那个人，这几年来，他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

        就像一个消失的符号，那个名叫许瑜的少年，在盘踞了他四年的梦后，消失得太干净，连踪迹都寻不得了。

        不过，这样……也好。若使许瑜看见他变成这副模样，他怕许瑜会说他狠毒，说他不顾兄弟情义，说他变得面目全非。

        言景珩披衣踏出主殿后，先去偏殿的灵堂为母妃上香。

        他母妃的灵位就日日夜夜供在此处。每当他困惑失意时，便来此地，与母妃相伴。就像他母妃还在一样，就像仍能依偎在母妃膝上一样。

        尽管他知道，母妃无法再醒过来，但至少，这里让他安心。

        灵堂寂静，但每日里他都会亲自来打扫一次，因此这里总是干净的。而这里的色调也总是灰暗的、朴素的。

        言景珩上完香后，久久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

        他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总对他一避再避，被他“丑小子”“丑小子”地喊着，实则生得秀气好看极了的少年。

        那名叫许瑜的少年。

        言景珩此生不欲娶妻……亡母的仇恨裹于他身已让他够累了，还有当年那少年……那少年，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他一般的人了。

        他不知许瑜去了何方，但他惟愿他，能在那里过得好、过得自在，不必为如他一般不知所谓的人所扰。

        言景珩轻轻闭上了眼。香炉间缭绕着蒙蒙的青烟，一如门口处悬挂的青灰布帘，它们都似是要被遗忘在这世间一般。

        言景珩在心中默默祝愿那叫做许瑜的少年:

        一愿他平安喜乐福德绵长。

        二愿他夫妻和鸣白首与共。

        三愿他命长百岁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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