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贵不可言。◎
世上愿意当畜生的并不少。
男人三妻四妾, 左拥右抱,向来是美事一桩,有权有钱的男人, 大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喜好美色,纵欲贪欢。
陈柔的身旁从小跟着教引婆子,婆子们会教育引导她, 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 以后也会嫁给哪位大族公子为正妻。
正妻与妾室的地位相隔天壤,若是不喜欢, 尽管发卖了便是。
没必要去嫉恨妾室获得了丈夫的宠爱,因为她只不过是一时获得主家喜欢的一件玩物。
一个妾室想要撼动正妻的地位, 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正妻的背后站着的是庞然大族,除非是妻族势力衰落,要不然她永远地位稳固。
梦里她嫁给李瀚, 也并未受过什么委屈,她背后依靠陈崔两家,更有戚戎在军中的力量支持,就算李瀚当了皇帝, 还是得依着她背后的势力, 将她捧得高高在上。
陈柔知晓周元的存在, 也并未生气, 因为她也并不把李瀚放在心上。
李瀚上位, 总归好过二皇子和四皇子上位。
皇后这个位置, 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 更意味着那背后的权利。
陈柔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地知道这些事情,这是她的理智为她分析出来的东西,就算将来她嫁给了戚戎,就算他娶妻纳妾,她作为正妻的地位永远不会被动摇。
只是……
——爱是独占欲。
她看向眼前的戚戎,她想,她将来真嫁给了戚戎,若是还得知有那么一个周元的存在,她一定会扭曲发疯的。
因为她真正地爱这个男人。
他想锁着他,她心底又何尝不想锁着他。
越是喜欢一个人,恐怕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只想他满心满眼地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男人,只能属于她。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戚戎在她的手心里挠了一下,“你若是喜欢孩子,那咱们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嗯。”陈柔点点头,便也不再说这事,而是与戚戎说起了何大夫与孙神医的过去,说起了他们青梅竹马,说起了他们少年结发,说起了他们夫妻最终劳燕分飞……
说完了之后,陈柔又想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怕戚戎误会自己是在以此为例告诫他,便说起了从何大夫口中听来关于金纹莲花笺的事。
她开玩笑道:“小侯爷,你当初可是差点与我哥定了娃娃亲。”
说着说着,陈柔想起兄长陈徴的面孔,着实忍不住捧腹大笑。
天啊,如果戚戎是个女孩,他可不差点成了她的大嫂。
想想……就觉得好笑。
我跟我“大嫂”在一起了?
越是这么想,便越是觉得好笑,陈柔一头扎进“大嫂”的怀里,笑得全身发抖。
戚戎十分无奈地抱着怀中的少女。
心想你这个傻丫头。
我与你才是真的定了娃娃亲。
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了母亲嘱咐他的最后一句话:戎儿,你将来要好好照顾你阿柔妹妹,一辈子护着她。
……可惜娘见不到你们成婚了。
阿柔,你是我的未婚妻。
自行宫回来的第二天,皇帝震怒,圣驾回城的途中,终究是遇上了邯地来的灾民,皇帝命人连夜彻查,把守进京要道……长安城上空一片乌云笼罩,二皇子要倒大霉了。
灾民涌到了长安城门口,被官兵堵着未能进城,长安城内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长安城外却是途有饿殍,疫病蔓延,一片人间炼狱之景。
何大夫带着人去城外治病施粥,陈柔本也想出去,却被两人阻拦着。
“你的身子骨弱,比常人更容易染上疫病,你且好好在城中待着。”
“你备的这些米粮和药材,城外的灾民也该感激你。”
……
陈柔虽未能出城,却从何大夫的口中听说了那些人间惨事,何大夫说话总是不说废话,三言两语便将所有事情陈述清楚。
吃树皮,观音土,这些也不过是寻常事,更有人得了疯病,据说是吃了……人肉包子。
好些都疯了,被拉着活活烧死。
染了疫病身亡的尸体,他们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也被堆在一起焚烧。
长安城里亦是人心惶惶,直到过了大半个月,所有的灾民散尽,被安置去别的地方,返乡远离皇城。
何大夫累了大半个月,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却终是有精神细细打量徒弟口中的那位傻男人。
“您是小七的师父,我自当敬您为师。”戚戎对待何大夫极为尊重,
何大夫把他二人拉到了一个跛脚尼姑的面前,她对跛脚尼姑道:“你平日最爱给人算姻缘骗钱,这一回倒不妨来给我徒弟算算。”
跛脚尼姑笑笑:“你若不信,又何必找我来掐算,姻缘一事,虽由天定,却也看个人。”
那尼姑看向戚戎和陈柔二人,细细问过两人的八字,又看两人的面相,那尼姑背后沁出了冷汗,最后心惊胆战地看向戚戎,喃喃念道:“你的生辰八字不该如此。”
陈柔愣住了,和一旁的戚戎互看了一眼。
虽然陈柔不怎么信命,却也希望自己能与喜欢的人八字相合,图一个好彩头。
何大夫在一旁冷冷道:“难不成他俩八字不合?”
跛足尼姑摇了摇头,“不能说,不好说,不过二位别担心,您二人是天作之合。”
“你啊,果然没多大本事。”何大夫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跛足尼姑临走前,却是悄悄地将何大夫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跟她道:“你这个徒弟当真是挑的好了。”
“她是天生凤命,将来恐怕是……贵不可言。”
何大夫手中的药酒险些拿不稳了,她惊慌失措道:“那……他呢?”
她这个徒弟想嫁的男人可并不是……
跛足尼姑这时已经不敢说了,她在何大夫手心里写下了四个字:“命主乾坤。”
写完了之后,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你就当我今日没来见过你,只是胡言乱语了一遭。”
说完后,跛足尼姑踉跄着走了,何大夫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城外的种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怕是要乱了。
戚戎在城外难民中救了一家人,将那家人安置在城中后,他带着一个老婆子去见了陈柔。
陈柔好奇地问戚戎:“她是谁?”
那个老婆子惊呼出口:“您是七姑娘!”
戚戎道:“当年她曾在陈府竹园伺候过陈夫人,我对她还有些印象,那日在城外见了她,便认出来了。”
“是。”那老婆子点头道:“我是夫人的奶娘,从小跟着夫人,后来我年纪大了,儿子发起来了,就跟夫人求情,让儿子接我回去孝敬。”
“一开始还好,谁知这几年遭了灾,今年实在过不下去……”
陈柔惊讶道:“您是我娘身边的旧人。”
陈柔不仅是在惊讶这事,更是惊讶地看向戚戎,当年他才几岁?她娘亲身旁的人他竟还记得?
“奶娘,您能跟我说说我娘当年的事吗?”
“能,当然能,七姑娘啊,这位是……戚小侯爷,戚将军和公主的孩子吧。”
“若是夫人见到你俩如此,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了。”
陈柔在田婆子这听说了不少当年自己母亲的事,田婆子人虽然老了,却还记得不少事。
她更是记得不少陈徴陈柔兄妹俩与戚戎的事。
“当年夫人与公主感情好,公主经常带着小侯爷来竹园陪伴夫人。”
“夫人喜欢吹笛子,公主便在一旁弹琵琶。”
“她们最是喜欢和奏一曲烟雨江南。”
“想想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陈柔与田婆子说了大半天的话,夜里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不少幼年的事,她还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也见到了华阳长公主殿下。
她还记得公主将她抱在怀里,亲手教她弹琵琶。
睡醒了之后,陈徴带着周煜来她的园子里,叫她一同去跟姐妹们吃茶。
最近这段日子,陈徴与周煜成个一对感情深厚的好朋友,两人都痴迷于棋,那叫一个臭味相投,恨不得天天凑在一起下棋。
每次下棋的时候,陈徴总要把妹妹陈柔叫上,让她在一旁观棋。
一次两次后,陈柔猜到了父兄的意思。
陈徴的这些举动,肯定是经过父亲陈献同意的,他们想要撮合陈柔与周煜。
周煜长得一表人才,虽是家里落了难,原本的出身却也不差,更是从小学得诗书礼仪,为人懂音律,既有文采,为人又不失风趣,的确是佳婿的上上之选。
同时,若他成了陈相家的乘龙快婿,未来前途亦不可限量。
送走了周煜后,陈柔私底下问陈徴关于戚戎的事。
“近日怎么不见哥哥与小侯爷往来?”
“戚戎这小子他最近可是快活的很,上回在猎场上威风不二,讨得陛下欢心,皇上单独给他封了个官,更是赏了他三千兵马,他在军中选人去了。”
陈徴没把话说得太细,戚隋将军旧伤复发,不日将回京述职,而北狄在边关动作频频……恐怕下一次出京的,还不知是哪一位戚将军。
“他还带人在城外拟作两军交战。”
“不过是小孩子打闹罢了。”
陈柔知道戚戎每日忙碌,除了每晚的信还是送到她手中,他们已经有些时日没见过了。
他在信上的话,用词越来越简短。
陈柔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六月末,一场宫宴。
原本宫宴与陈柔半分关系的都没有,只是这一次宫中却是指名让她进宫参加宫宴,陈柔便随着陈家的女眷入了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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