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川寒冬
流民之城——寒冬荒塞
雪天，白茫茫的寒。灰蓝色的天飘落着洁白的雪，寒气逼人，看不到尽头的寒雪，不知道要在这个冬天埋葬多少人。
三面冰川，一面见海。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目之所见皆是茫无生机的雪白。就连大海里漂泊的都是冰块，以及冰块里冰白的尸体。似乎，这里真的一片死寂。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
就连真正的亡者之地，都有所谓的‘生灵’，‘生机盎然’。更何况这里，可是百族流放罪民的地方！
在白雪覆盖之下，寒冰川流之中，数十万人类、异族、魔鬼甚至精灵、圣教徒、巫妖巫女都在这片寒雪之地述颂生命的顽强！
与，更加赤裸裸的恶。
“一群该死的小崽子！我诅咒你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在某座雄伟的冰川内，一具巨大的巫妖尸体中，一位丑陋的老巫女正对着眼前头顶上那个明亮的洞口破口大骂。除了模糊的光照亮的地方，周围都是沉寂的黑暗，腐臭的气息浓稠到呈现雾态，雾里面是各式器皿烹煮着沸腾的褐绿色液体，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肉质在翻滚。
定睛一看，一只灰蓝色的死鱼眼正死死盯着老巫女！
感受到被注视，老巫女缓缓低下头。一张好似癞蛤蟆皮的疙瘩脸出现在死鱼眼的眼睛里。
原本灰蒙蒙的瞳孔诡异的缩了缩。
“我滴个妈诶？！怎么这么丑！！”
死鱼眼内心无比震惊，真是出了鬼了，没想到复活的第一眼就是看见个这么丑的人！
“呕”
“嗯？”老巫女皱起两条疙瘩眉，“我怎么感觉这个咸鱼好像在骂我？？是我炼药炼出幻觉了吗？”老巫女两条疙瘩眉越皱越紧，导致她那原本就小的绿色眼睛越看越阴毒。老巫女缓缓凑了过去，想仔细看看这只古怪的死鱼眼。
上下打量，左右观察，这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死去的咸鱼该有的眼睛。
灰而朦胧。
“该死，我一定是被那群偷东西的小崽子给气疯了，我怎么会认为一只咸鱼会骂人呢？”老巫女摇着头，面容舒张，缓缓站直身体。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好笑。
“呵呵，真丑，笑起来又丑又吓人。”死鱼眼眼神平静，却有种莫名的讥讽感。
不过这次，老巫女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她心思重新回到了哪个明亮洞口，太亮了，亮到洞口边缘上那根灰褐色的毛发无比清晰。老巫女双眼如鹰目般缩了起来，不用想，就算是用巫女腐臭的脚丫子猜都能猜到，这一定是冰川上游荡的那群小贼留下来的！
那群贼！趁自己外出偷咸鱼的时候，把自家煮好的咸鱼偷走了！！
“可恶啊！可恶！可恶！可恶！”
老巫女气得跳脚，莫名的，神态却像是小姑娘一样。
“嗯？”
死鱼眼眨眨眼，嗯？为什么？怎么有种虞兰小时候的感觉？错觉吗？这老巫婆有问题啊。思至如此，死鱼眼的眼神开始变的玩味起来。
老巫女攥着拳头，她很想冲出去把那群小崽子抓回来煲汤，延续万年前的手艺传承——煲崽汤。可惜不能，冬天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尤其是附近的冰川海流。无论是谁，稍有不胜都有可能突然死在外面的“冰块”里。
老巫女老了，没了当年的魔力，只能躲在这巫妖肚子里“煮煮汤”“炼炼药”，再也没了当初以怨报怨，以仇报仇的心思。最多，也就在心里默默的祈盼，那群小崽子再来一次，让她逮个正着！
老巫狠地望着哪个光洞，“你们可一定要活着再来一次啊！老娘的咸鱼煲崽汤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再炼过了！”手骨攥得咔咔做响。
————
冰川上，数个灰朦朦的小点在寒风中急掠。
如同冰川上一群急速逃窜的老鼠，不在惜性命，只在乎今天的肚子能否有一点点充实感。
他们就是整片冰川最臭名昭著的盗鼠团，老巫女口中咒骂的小崽子们，连盗贼都算不上，只能被称呼为“鼠”。令人厌烦，厌恶。每当他们出现在冰川上急掠时，就代表了又有谁家的过冬粮被鼠偷了。一群小老鼠，年岁不大，种群却很丰富，脚下的速度更是极快。
可以看到领头的是一名人类特征比较显著的人类男孩，其后左右的分别是精灵女孩与矮人男孩。后面还有一群种族各异的小孩子，因为同一个问题而聚在一起行动。
食物，只有弱者才会担心这种问题。
盗鼠团显然是弱者，在这里更是弱者中的弱者。居无定所，没有靠山，不会斗气，更不会魔法，有的只是一幅小小的，不怕死的躯体。
说实在的，他们不怕死，更怕挨饿。
那种在冰川里，寒气包裹，遮体的只有某具尸体上拔下来的皮毛。即便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依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手脚冰寒，骨头就像是冰块一样，血液带着寒气缓缓流淌，让身体更寒。血肉僵硬，冻疮，冻伤。同时，肚子里的都只有冰水，冰块。
没死，都是一种奇迹！
“跑！再跑快一点！只有奔跑起来，身体才不会冷！”
领头的人类小男孩直面风雪，大声嘶吼起来。不知为何，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一种比寒冷饥饿更可怕，更致命的东西。
顿时，整个盗鼠团的速度迅速递增。
可风雪越来越大，模糊了视野，眼前只剩下漫天飞雪，与白而灰的天。
耳边凌冽的风声里夹杂着莫名而诡异的嘶鸣，像是有哀鬼在哭泣，雪妖在呼唤亡去的丈夫。
僵硬黑紫的耳朵早就只是个装饰品，没有任何知觉。可现在，却感觉到风雪在亲吻他们的耳朵，湿润而冰冷。
风声低吟，雪花如雨！！
毛骨悚然！！
“跑！快跑！是雪雨妖！！”
领头男孩的吼声响彻冰川，震动每一位盗鼠的心。刹那间，所有盗鼠将速度提至顶峰，发狂的奔跑，再不顾体力的消耗。
灰影犹如鬼魅，在这雪雨寒风中一步一掠，短时间内便已奔出数百米。
可不知何时起，漫天飘零的雪花像雨水般急速坠落，拍打在盗鼠团身上。每拍一下，身型不自觉的一滞，连带着速度一缓，眼神一凝，心脏骤然停缩！
下一瞬，仿佛便要栽倒在地。
倒下便意味着死去，死去之前又代表了饥寒交迫。
“好歹让我填饱肚子再死吧！”
每一位盗鼠心中都是这样呐喊！
执念，疯狂的祈愿，促使着心脏迸发更加喷薄的血液！
踏步向前，再一次迈步奔跃。靠着心中执念，盗鼠们强行让身体动起来，突破每一瞬的“寒心禁锢”！
这是该死的雪雨妖的法术，非意志坚定强大者不可破，当然，疯狂也可以。
盗鼠团不顾一切的疯狂奔跑，对于他们而言，疯狂是弱小的唯一依靠，兴许会有一线生机尚存。
可薄弱的身体却不会有那么多力量供使他们前进。
肚子里是昨夜的冰水，本就寒冷，寥寥无几的磷虾实在提供不了多少气力，盗鼠团早在上次失败的偷窃中濒临死亡。
深知如此，领头的男孩又大声吼道：“坚持住！马上就要到基地了！跑起来，大家一起回去喝咸鱼汤！”
咸鱼汤，极致的美味！在这个温暖丧失的地方，仿佛是来自天堂，曙光般的佳肴。给予饥寒交迫的人们，最后的依存幻想！
从老巫女莉莉丝那里偷来的咸鱼很多，今天，可以填饱肚子，明天，后天，都可以！
盗鼠团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吃顿饱的！
“冲啊！基地就在眼前！”
领头的男孩放声高呼，声音里满是兴奋的喜悦！
随着这一声高呼，顿时间整个盗鼠团疲惫的身体不知从哪涌现出一股绵绵不断的力量！
迎着凌冽风雪，盗鼠团再次冲了起来，每一个孩子的眼中都是冰蓝色的希望，以及覆盖在眼球表面的冰膜。
“啧啧，真是有趣。”
天空上，雪雨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低低的调笑声，辨不清男女，只识得一丝寒冷诡谲。
孩子们已经听不见了，冲跑的动作仍在继续，只不过的是在脑海里的幻想中
现实里，是一具又一具冰寒僵硬的尸体，保持着原本的动作，驻立在这茫茫无际的冰川之上。雪雨已经停止，风雪回归的原本的样子，落下的雪在尸体上凝结，把孩子们做成了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所谓的雪雨妖始终没有出现，只是带来了雪雨，带走了生命。这对于雪雨妖来说，不过场游戏。是在与冰川雪海同样恒久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取乐方法。
不过，这一次是有趣的。
风雪中，缓缓飘落的灰白色雪花突然变得冰蓝，寒风徐徐吹来，雪花翻腾飞舞，构画出一张冰蓝色的微笑。
“好像似乎有谁，来我们这做客了~”
寒风给予回应：“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但不知从何而来。”
某处冰山突然坍塌，发出了亘古遥远的法则之声：“无所谓，是客人招待，是敌人埋葬。我们平静了太久，外面的世界都不曾去看过。听上一具埋葬在冰川之下的尸体说，外面已经有了凌驾法则的存在。”
冰海流动，海水裹挟着冰块冲上冰川大陆：“凌驾法则，比我们更强的伟力！”海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我们困在这太久了！海底沉淀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向我述说外面的自由！我要出去！我要让冰海流向万域千界！”
风雪沉默，冰川安静。
冰海波涛翻涌，海底沉淀的无数尸体被海流裹挟着上浮！
一丝情绪瞬间流露：“我知道他是谁了！让他带我们出去！不然就告诉外面的世界他竟然还活着”是极致的兴奋，与难以掩饰的诧异。以至于上升的海流停顿了一下，不知是要做出这个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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