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乌迪尔骑士
“不死族？”
第二十五号寒心狱，拉顿的耳朵竖起来听得清楚。一号寒心狱，拉顿裸露的脑子飞速转动，溅射火焰点点。
也不知拉顿在想什么，只知道二十二号寒心狱的嘴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少年波澜还有些不适应。抬头望天，四周都是寒冰壁垒，只有头顶有一片冰蓝苍白的天。也不知哪里究竟是天，还是冰。
万年来，当隔壁安静下来，波澜便喜欢看着那片天。回忆过去，如波澜壮阔的纵火快意少年人生！
“波澜火，燃天众…”
燃天众，一个“少年”组织。组织里都是火法则生命，非天赋异禀者不可入。
波澜便是一位天纵奇才，波澜火本源，年少成名，一战通天。学院里最风云的少年人，系花院花个个都得cosplay讨好他，以不足千年的时间成为法理境强者，若非入了邪教……
几万年时光，足以让他成为“都市异能”世界里掌管一都市的强者！
“可惜啊…挥霍了几万年时间，寸境未进，消磨天赋…法理境的实力都被这寒心之气压得十不存二…”
坐牢一样，没有自由。
但邪教人从不悔过，只会一邪再邪！
“若不死族霍乱冰海，让我脱了牢苦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啧啧，真期待呢。听说不死者之王曾经常在都市世界待着，兴许…我小时候还见过他。”波澜望天笑道。
……
有罪犯，自然有看押罪犯监狱长。
冰海属于邪祖境域，而冰海中心域则属于公共场所。邪族掌管境域内的所有公共场所，所以，监狱长是邪族。
邪·乌迪尔！
一位道则境的“公职人员”，亦称“邪职人员”。同迪克一样，他也是一位司长，监狱司司长。但同迪克的教派不一样，他是邪族内正统的邪教教众！
所谓正统，便是属于邪祖的直系部下，亦称直系教众。又或是类似于不死族的眷族体系，他是被邪祖直接“惑邪”的，算是初代，只是混得实在不行。
因为…他曾经是一位正直的公教骑士，守护某个世界皇室教族的辉煌！心中始终有属于公教骑士的那份荣誉感，而邪族最不能有的就是对其他教派信仰的荣誉感。
因此，乌迪尔被派遣到了冰海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监狱长。
作为公职人员，他不能参与冰海任何非公事的事情。也不能离开冰海中心域半步，若无调动，他一生都只能待在这个冷得梆硬的地方。
和他瘦马一起，重复地饮冰沐寒，看灰蓝苍白至死。
“唉，苦了你了…”
一生坚强的骑士乌迪尔，看着前方茫与边际的冰海浮冰，不由地叹息，“乌骓，若当初你我没有结成骑士契约，你也不用跟我到这受苦…是我，对不起你啊…”
抚摸着乌骓瘦马的消瘦的面颅，乌迪尔心中愧疚不已。原本的乌骓雄壮非凡，立起来仿如巍峨魔山拔地而起，行则如黑夜雷霆驰骋轰虐！
踏裂四方，行碎魔孽！
而现在，却只像是一头矮小的驴马，一口残缺的板牙，浑身遍布灰白冰痕斑点。不仅没了半分雄壮骑士，还丑得令人不愿多见。
但即便如此，乌骓仍旧是法理境的战马！
黑色灵动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责怪，有的只有如雷霆般激烈凶猛的信任！自第一次见面，直至契约签订，乌骓便相信，乌迪尔将来一定是一名名动世界的荣耀骑士！
“乌迪尔，在冰海的时光怎会让你变得如此矫情？肉麻，娘们唧唧，你这是在悔过当初吗？我乌骓从来没有认为这是在受苦，反倒…更像是一种磨炼！历练！”
“人长说，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未经苦难蹉跎折磨的骑士，注定难成真正的荣耀骑士！你我在此，千年万年，十万年！血未凉，志犹在！”
“十万年磨一剑，他日出鞘，利惊世界！”
乌骓话满，乌迪尔老泪横流。身旁插立的枪剑颤鸣，锋芒耀目！数万年经历，从少年至今，长久的陪伴，枪与剑，马与骑士，早已是一样的心思！
乌迪尔没有掩饰泪水，乌骓说得对，自从来到这冰海，他便变了。变得矫情，竟在不知不觉间会了埋怨、怨世不公、怨天无理。
心中骑士一往无前的锐利精神，与男人的坚强沉默的奋发竟在渐渐消失。
这不是他，责怪与埋怨，从来不是一位真正的骑士该做的。苦难的过程应该以更锐利的骑枪精神破开，而不是矫情可笑的悔怨。
“总有机会，骑士将归！”
乌迪尔攥紧了拳头，目光坚定锋锐。寒风忽起，骑枪上的鱼线动了动，乌迪尔眼疾手快，大手探枪一挥，鱼线上一连串的磷虾被甩了出来。
喜笑颜开，乌迪尔开心道：“乌骓，今晚吃加餐！海鱼拌磷虾！”
乌骓收口，眼神无语。刚才的一番话语，似乎并没有发挥太大的功效。每次都是这般…果然，终归还是邪教理念腐蚀心智的本事太强了吗？
乌骓自问，黑眸担忧，若如此这般，何时才有出鞘之日？
“唉…”
眉目愈紧，乌骓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纯黑眼目中，三十六条磷虾在冰地上活蹦乱跳……
“三十六磷虾注意了，拿下冰海中心域是我们不死族侵吞冰海重要的一步。隐藏好自身，务必拿下！”
“是！咸鱼王大人！”
……
乌迪尔确实变了，整个中心域能与他交流的就只有乌骓与枪剑。虽说都是知心的伙伴，但就是因为这种“知心”，显得“特别”的孤独与限制。
邪族人最忌讳的就是“知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邪”是怎样的思想。
否则，死期将至。
心中最后一丝坚守，是乌骓与枪剑至今没有入邪的原因。乌迪尔不希望自己最后的三位朋友，堕落成他这幅样子。
一颗“邪心”怦怦跳，他又怎么不希望骑士归来？
“砰砰砰！”
乌迪尔捣烂了三十六磷虾与几条海鱼，褐白的烂泥糊糊被呈在碗碟中。小小的冰屋只能容下他与马与枪剑，作为监狱长，作为邪族，他是冰海孤独的骑士。
冰块透过幽蓝的光亮，乌骓伏跪在冰地上休酣。乌迪尔坐在门口，倚靠门边，身穿盔甲与灰袍的体型遮挡了许多光线。
蓝白色的光经过他的身体变成邪异的灰黑色，一旁的枪剑却是无恙地沐浴在蓝白光下。
人族乌迪尔，枪剑器族，魔兽乌骓。因为乌迪尔的个人魅力，聚在这小小的冰屋里。
烂泥糊糊很完整，乌迪尔没有吃，一向喜欢“加餐”的乌骓也没有吃。前些天来探监的家伙说，冰海要有大动作了，不死族至今没有找寻到踪迹。再过五天，冰海就进入无主区了。
到那时，或许这群罪犯也“无主”了。
不死族的手段与入侵方式，乌迪尔清楚。海里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吃。但乌骓应该吃，这恐怕是脱离冰海的唯一方式！
等乌骓走了，他就去见乌雅。
沦为邪族，他没有办法。邪族与不死族之间，他选择死亡。骑士是否归来，他不知道。但邪族的骑士，应当死去！
“这样的日子，早就受够了！沦邪的那一天，我就该选择死亡！真可笑，被哄骗了这么久！”
乌迪尔口中喃喃，却没有声音。难过地撑着额头摇头，愧疚、悔恨，一拥而上。
“早该如此…就不该期盼留恋着什么！骗人骗己！害人害己！”
乌迪尔懊恼，压抑的情绪似乎要爆发。可邪心感受到了这些，只是一个瞬间，“邪”便侵蚀了他。邪祖的情绪、邪祖的意念、邪祖的道理与法则，充斥、占据他。
个人的寻死在邪族是不被允许的，自杀简直是对邪心的侮辱，对邪族身份的蔑视！每一位邪族活着，都不是为自己活着…
而是为…
邪祖。
“你的思想、你的意志、你的精神、你的灵魂，你的一切，我，一目了然。”
邪祖的声音有一次响起，
“赐予你新的生命意义，是你该有的恩赐。骑士的荣耀与恩德，是你向死而生后所用来兑换新身份的必需品。”
“是你需要邪的力量，而非邪需要你。”
“你的身份让我给予你‘自我’，你骑士的理念难道会允许等价交换后失信的行为吗？或许邪有违你的道，但你寻死，企图结束一切的想法…”
“更是违背了真正的骑士精神！”
乌迪尔仰头，目光失神而茫然，全身像失去了气力一般，颓然地望着天斜上方。五官非自控地张开，像是在释放，又像是在吸取。
邪祖的意念投影，就在眼前。
枪剑颤鸣，乌骓惊醒。
在他们眼中，这一幕像极了迷途无力的堕落者，仰望神性光辉。由信仰敬仰的神，赐予信徒不再迷茫，坚定本心的力量。
神的光辉照耀，异样的神性，别样的…“异样”。
“神”，伸出了手指，如指点迷津，指引光明一般，轻触乌迪尔额头。霎时间，“明光”大放，仿佛无比的智慧在涌入。
前人伟岸的思想与意志，醍醐灌顶般破开了乌迪尔不该有的想法。
解除，
指引，
破解，
消灭，
……
“神”的声音响起，那仿佛是信仰的模样。
“你这样的骑士，真是我见过最差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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