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事重再提
木匣里放了两个碧绿的玉镯，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乔云雁看着眼熟，对莫静姝说：“我记得你也有一个镯子，和这样式差不多？”
“是有一个差不多的，那是我当年拜师学刺绣的时候，师父送的。没想到竟然和这镯子一模一样，也算是缘分了。”莫静姝的那个镯子，却不是什么师父送的，而是她母亲在她七岁时送给她的，那也是她带在身边的母亲的唯一遗物，她每次和主上通信都会以那镯子的印记为标记。那镯子是十几年前的样式，没想到今天竟然在黄庭观上看见了两个样式相同的，这样式通常只有洛水国的人会用，难道是主上知道她要来黄庭观？
“好漂亮的镯子呀！师父竟藏了这样珍奇的宝贝！静姝姐，带上看看吧！”萧天一认得这镯子，幼年时也曾见她带过。这东西不用想就是大哥借父亲的名义送来给师父的，不过这东西为什么就这么巧合落到了莫静姝手里呢？
“还是不要了，师父送的东西太过贵重，我还是珍藏起来为好！我们不要再站在这里了，过去坐吧！”莫静姝将木匣合上，捧在怀里，转身向云梦泽她们走去。
“天一，走了！”乔云雁见妻子已走，去招呼师弟。
“好！”他对没能看见莫静姝带镯子还是很失望的，但他也不能再表现出什么，对师兄撒娇：“师兄！我的大餐！！！”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晚饭就给你做！”乔云雁无奈。
“哥，什么大餐？你会做饭？我也要吃！”乔云鹭还没吃过哥哥做的饭呢！赶紧起哄。
“知道了！知道了！真拿你们没办法！静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乔云雁不忘记问妻子的喜好。
“天气炎热，我就想喝个绿豆汤，麻烦你帮忙熬上一碗。”莫静姝还真不知道他会做饭，侯府公子会做饭这话说出去也没几人会信。
“好！我熬上一大锅，每个人都喝上一碗，正好败败暑气！”他打定主意今天的绿豆汤一定要好好熬，让静姝一生难忘！
“师兄，我要吃枣儿鸡，桂花鸭，冰糖肘，还要喝七珍汤，饭后甜点要月儿糕！”萧天一赶紧报出自己想要吃的东西。这些菜也都是洛水国的特色菜，尤其是月儿糕，是洛水国每年团圆节时必备的糕点。
“你累死我得了！”乔云雁对师弟报出来的这一大串菜无可奈何。
“哥！我要吃酒漕鹅，清蒸鲈鱼，还有……”乔云鹭也不遑多让，赶紧说出自己想吃的菜肴。
“停停停！你要累死你哥呀？”乔云雁感觉自己养了两头饿狼。
“就是嘛！师兄才刚上山，你怎么能让师兄一下子做这么多菜呢？什么酒漕鹅，清蒸什么鱼，一听就是大费功夫的菜！师兄！你不用那么辛苦，只做我点的就好！”萧天一笑的谄媚。
“你胡说！我说的菜都是最简单的了！倒是你，点那么多菜不说，还要汤，要甜点，可真够烦人的！”乔云鹭在云都城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被人百依百顺的，再加上她自己做事也有分寸，从没被人这么说过，现在她很生气。
“你才烦人！”萧天一在黄庭观上这些年身边都是长辈，虽然经常做错事，但也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也不想示弱。
“天一！”云梦泽看他实在不像话，出声阻止，“不许和乔小姐这样说话。乔小姐年纪比你大，你还应该叫声姐姐才是！”
“哪里有这样的姐姐？”萧天一虽然还是不服，但是师姐的话他不敢不听，只能小声嘀咕。
“你……”乔云鹭耳力好，听着很清楚，还想继续争辩，却被莫不贰，莫静姝一左一右拉住。
乔云雁见她们二人真有打起来的架势，赶紧说：“放心！放心！天一说的菜我做，云鹭说的我也做，都做！都做！那么现在谁来帮我烧火打杂呀？”
“啊？”乔云鹭和萧天一不约而同的惊呼。
“好了，就你俩了！云鹭洗菜，天一烧火！”乔云雁很满意这个安排。
“哥~”乔云鹭撒娇，见他哥无动于衷，扭头去望莫不贰。
“好，我去洗菜！”莫不贰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她。
“不贰你最好了！比我亲哥还亲！”乔云鹭开心坏了，既能吃到哥哥做的菜，还不用干活。
“小没良心的！大哥你不要惯坏了她！”乔云雁骂她，他还是不愿意妹妹和莫不贰再有什么牵连的，但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再做什么。
萧天一见状也去望云梦泽，云梦泽回望他。云梦泽虽然没说话，但眼里传递着的信息萧天一却懂了。师姐在对他说“你想让我烧火？”，显而易见，他不能。他试着去望了一眼莫静姝，莫静姝却低着头在望那个木匣。
黄庭观火房里，乔云雁脱了来时的长衫，换了一件旧时练功的道袍在和面。莫不贰在火房外的水井旁洗着乔云雁交代的食材，乔云鹭在水井火房里来回跑着，传递洗好的食材。
萧天一熟练的将灶火点了起来，灶火一燃，让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乔云雁还没下山的日子。每一天的每一餐饭，都是自己烧火，师兄掌厨，做好后端给师父、师姐，师徒四人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可是现在，他知道，那样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了。
“师兄，你下山的时候不是说要参加云鹭姐的婚礼吗？怎么现在却是你自己成亲了呢？”萧天一问的漫不经心。
“世事难料，但能和静姝成婚是我的福气，我很开心！”乔云雁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你们在说什么？”莫静姝刚好从屋外进来，问道。
“我哥说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乔云鹭在门口嚷了一句就又跑到院里去了。莫不贰见她跑着飞快，不免担心的叫道：“慢点！别摔了！”
乔云鹭半蹲在他面前，说：“我哥说能娶到静姝是他的福气，你说是不是呢？”
“是，确实是他的福气。”他又想起了面前这位巧笑嫣然的女子曾经也是他的未婚妻子，不免又难过起来，“可惜我没有云雁这样的福气，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亲。”
乔云鹭被这番话弄的不知所措，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然过去，她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感情。她站起来，转过身背对他说：“不贰哥哥，你知道吗？我娘小时候给我讲神话故事，说天皇伏羲和女娲娘娘本来是一对兄妹，但因为要创造这个世界所以成了亲，但他们之后过得十分幸福，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那时我就想，怎么可能呢？从小就被当做哥哥来敬爱的人怎么可能就突然转变情感变成了爱人了呢？我一直想不通。后来，就端阳节那天，你和我在云水河谈话后，我想通了。女娲娘娘或许还是把天皇伏羲当作哥哥，但是她认命了，因为那个时候她除了和伏羲成婚外，别无选择。人们所赞扬、传颂的神仙眷侣其实只是一场被迫认命的戏码。现在，我逃脱了女娲娘娘的命运，我不想回头！”说完，她便抬脚走了。
莫不贰手里的红枣掉落在地，滚了好几圈，滚进水井旁的一道裂缝里，不见了踪影。
“静姝姐一直住在云都吗？”萧天一想要知道她这些年的境遇，旁敲侧击的问出来。
“静姝小时候住在启桑镇，十岁之后才来云都定居的。”乔云雁见妻子不搭话，便回答道。
“启桑镇，那是静姝姐的老家吗？怎么不一直住在那里？”萧天一接着问。
乔云雁还真没有细问过莫静姝来云都前的生活，他也很感兴趣，等莫静姝回答。
莫静姝知道萧天一是想打探自己这些年的生活，但有些事是不能当着乔云雁的面说的，但不回答的话她怕乔云雁起疑心，于是模棱两可的说：“启桑镇是我的老家，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和母亲住在那里，因为十岁那年家中起了大火，母亲也葬身火海，我才离开了那里。”莫静姝越说越伤感。
乔云雁看牵出了妻子的伤心事，很是自责。很想上前抱一抱她，但手里全是面粉，又怕弄脏了她的衣服，所以只能支棱着两只手说：“静姝，不要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岳母肯定也早早登了仙界，她在天上看见你还在伤心，也会难过的。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我知道。”莫静姝不在乎他满手白面，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两只手紧紧相握。
萧天一却明白了，她十年前离开原来是去了启桑镇，代替了那真正的莫小姐，但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到两人这样的场面，接着说：“是我不好，惹静姝姐想起了伤心往事，我向你道歉！”
“不知者不怪，你不用道歉。天一师弟你的家乡是哪里呀？怎么小小年纪在这里苦修呀？家里人可放心的下？”莫静姝虽听师父说了他的事，但还是想再问上一问。
乔云雁见妻子心情有些好转，就又埋头做自己手里的活计。
“我家在洛水国，你知道月巧城吗？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萧天一并没有出生在月巧城，那是莫静姝出生的地方。
听到月巧城这个名字，莫静姝和乔云雁都愣了一下。
乔云雁只知道师弟是洛水国的人，但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出生在哪里。师父带他回来时只说他是洛水国一位大将军的幼子，因家中变故加上身体弱所以送上山来养养身体。“难道他和当年的月巧城总兵萧猛有关系？对了，他们都姓萧，自己怎么没想到！”他现在很害怕，怕当年自己害了师弟的亲人，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了，手里的面也无法捏成形了。
莫静姝听萧天一提到自己的家乡，心中的恨意就再次涌上心头。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乔云雁，告诉自己要冷静，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说：“我没有听过月巧城，不过这名字极美，想来城中也是极美的。”
“是呀！月巧城是我们洛水国最美的城池！师兄现在做的月儿糕就是我们月巧城最好吃的点心，等会儿你可要多吃点！”萧天一见她眼中闪过一刹那的难过，很是自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转了话题。
“好！”莫静姝见他这样说，便去望乔云雁做好的点心生胚，弯弯的，是天上新月的模样，她熟悉极了。可当她看到做点心的那双手时，白白的月儿糕渐渐的被染成血红。
乔云雁感受到了妻子的视线，虽然心里还是对刚才的猜测感到不安，但是手已经稳了很多。“今生能为静姝做一次点心，以后不管有什么报应，我都应该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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