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雏形 第十六节 巴掌

今天黑渎是在网吧玩通宵，十二点之后才上，整个团队只七八个人在线，都在忙着生火，队员们告诉他，晚上在湿地浅水区围坝困住了很多鱼，但鱼不能生吃就只能想办法弄火，他们集思广益、就地取材，用一根藤皮绳缠绕在一根比较直的马尾松枝上做火钻，钻木取火，大概用的木料有点潮，到现在都没成功。

        看兄弟们辛苦地来回拉动藤皮绳，他想起程朗说过有火，就决定吃完饭乘着午夜人少出来侦查，要是探到程朗的营地就冲进去抢一个火把回来，这样他的兄弟可以省不少事，因为剖鱼要用竹匕首，他就空手出来了。

        在树林里摸黑真不是个好注意，转了无数个圈圈，等天微微亮时他才摸着跑到满月湖附近，不想一眼就看见程朗兴高采烈地在挖地，根本没注意一路小跑的他，当他看明白程朗是在挖萝卜后就高兴了：

        等你小子挖出来，就会被狠揍一顿，然后交出萝卜！

        “你要干嘛？”程朗紧张地看着黑渎，心想是不是把萝卜给他算了，竹筏上还有那么多蔬菜，足够兄弟们吃几天的了。

        “干嘛？”黑渎凶狠地看着他，步步逼近：“你小子贼心不改还是要偷！”

        “这位朋友，”程朗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抱着萝卜跑路实在有点费力：“这游戏是开放的，不能把什么地方都算成是你的。”

        “我不是你朋友！”黑渎大声道：“我住这就是我的！”

        程朗无语：“我说过了，大家可以一起玩的，上次你抢走我的背篓和竹匕首我也没说什么，你想看我们的营地现在就……”

        “谁要跟你玩啊罗里八嗦的！”黑渎很不耐烦地打断他：“把萝卜放下！”

        “你真不讲道理！”程朗有点恼了，要是好好说他的确会把萝卜送给黑渎，可这样算什么？真打起来黑渎那团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不讲道理？！”黑渎的眼睛都瞪出来了：“看来那顿揍没让你长记性啊！”

        “我不受威胁的！”程朗提高了声音。

        “哈！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渎狞笑着逼了过来：“知道吧，老子今天刚学了一招，叫做‘劈巴掌’，就是为你这种二准备的……”

        看这个暴力份子越走越近，程朗马上切换到了战斗模式，然后把【砸】这个动作放到第一位，他决定了，如果黑渎敢动手，他就用萝卜砸翻他。

        黑渎冲上来挥手一动，程朗迅速按下键盘，啪！程朗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人都摇晃了几下。

        怎么回事？！没等程朗想明白，黑渎第二个巴掌又挥了过来，程朗转身迎敌，拿着萝卜再次按下了【砸】。

        啪！呃！这次程朗被打得发出一声干脆的喊叫，而手里的萝卜压根就没砸出去，不过在那一瞬间他也看清了情况：萝卜太重了，用【砸】这个动作只能费力地举起一些，根本不可能砸到黑渎，因为黑渎的攻击会打断他的动作！

        看见程朗抱着萝卜笨拙地躲避，黑渎开心了，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狂按鼠标暴风骤雨似的左右开弓：“哈哈你个二啊，哥哥教你怎么做人啊……”

        啪啪啪啪啪啪……无数个巴掌打了过来。

        可怜程朗抱着沉重的萝卜移动起来实在不方便，而巴掌这动作的出招速度又非常快，防不胜防，更痛苦的是，挨揍之后角色往往有一个停顿，这样他一边要看黑渎的攻击方向，一边要等短暂的停顿过了再躲避殴打，一边还要试图把战斗动作调到【直蹬】来反击，这一连串的紧急情况弄得他手忙脚乱，情急之下不小心按开了快捷键【观察】，又误按了【学习】，在挨了二十多个耳光之后，他悲剧地发现自己居然连【巴掌】这个殴打动作都学会了。

        “别打了！”程朗恨恨地叫道。

        “别打了？哈哈哈哈……”黑渎大笑道：“怕了吧？怕了就把萝卜放下！放下！！”

        程朗恨恨地看着黑渎，屈辱地放下了萝卜。

        “哈哈哈哈……”黑渎仰天大笑：“你小子也就这点胆子啊，我真看不起你！”

        黑渎还没高兴完，程朗冲上去就给他狠狠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得黑渎一个踉跄，敢情程朗现学现卖，按住暴击猛打了。

        “你这——”

        “我放下萝卜是要揍你！”

        黑渎才说了两个字，就被程朗一巴掌打断，然后抓紧机会狠揍，他一边暴击，一边骂道：“我叫你打！我叫你开心！我叫你劈巴掌！我叫你嚣张！……”

        啪！啪！啪！啪！……

        暴击出手很重，可以打得对方眼冒金星、短暂晕阙，可是攻击速度就不快了，黑渎挨了几下之后马上找到了空隙，开始还手，程朗也发狠跟他对打，就是不退，于是两人隔着萝卜你一巴掌我一巴掌地对劈，一边打一边还互相骂，大概打骂了几十秒钟吧，程朗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战斗动作【直蹬】，立马就给了黑渎一腿。

        “呃！”因为距离太近，黑渎被一腿踢中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你个流氓……”

        “太好了！”

        程朗很高兴，冲上去再踢，可惜不知怎的黑渎忽然直起来也给了他一腿暴击，把程朗给蹬坐在地上，大概因为发力太大，黑渎自己也摔倒了。

        “我也会直蹬……”黑渎忍着痛，艰难地坐了起来。

        程朗挨了一腿暴击，痛得喘不过气来，一时两个人都坐在地上揉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同时恨恨地看着对方。

        短暂的一架打得天都大亮了，葱翠的树林抹上了一层温和的阳光，白萝卜就躺在两人中间，看起来暖洋洋的。

        两个人都没起来，都在估摸着自己的恢复程度，同时警惕地看着对方是否有所动作。

        良久，黑渎说道：“我看这样吧，这萝卜你也拿不走了，要不把它摔成两半，一人一半。”

        “想都别想！”程朗大声道。一开始他的确想把萝卜给黑渎，可打他一顿再分不是欺负人吗？

        “哼！”黑渎捂着肚子冷笑道：“萝卜在这里，你敢拿吗？”

        “我？你敢拿吗？!”程朗反问道：“有种抱起来试试！”

        “你敢拿我就揍你！”黑渎也提高了声音。

        “你不拿我也能揍你！”程朗说完跳起来就给他一腿，踹得黑渎翻倒在地，然后抱起萝卜艰难而笨拙地跑路。

        “tmd……”

        黑渎忍住痛跳起来就追，可程朗跑了几步放下了萝卜，严阵以待，黑渎不管不顾，冲上去一拳暴击挥了过去，程朗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他是背着背篓的——黑渎这一拳正好打在背篓上：呃啊！

        趁着黑渎吃痛，程朗立刻转身一腿直蹬，黑渎肩膀中招，噔噔噔退了几步后被一段树根绊着，翻进了新挖开的萝卜坑里。

        “哈哈哈哈……”程朗大笑着抱起萝卜，再次跑路。

        “你这条狗……”黑渎愤恨地从坑里爬起来，抹掉了脸上的泥。

        等他再次追上去时，程朗又放下了萝卜，谨慎地看着他，这次黑渎没有轻举妄动，他已经明白程朗的意图和战术了：用背篓做盾牌，打防守反击，然后每次都把萝卜往他那方向运一点，只要到了湖边，或许就有接应的人。

        难不倒我的！黑渎仔细一想，然后立即行动，他左、右不停地移动，进入攻击距离之后逼进一步作势要打，不出所料程朗一个转身，黑渎看准机会一腿直蹬暴击，程朗被踹得往前冲了好几步——拳头打在背篓上会很痛，可脚底板就不大会痛了，而且藤条编织的背篓有一定的弹性，这一腿相当于踢在了弹簧上。

        “对头！”

        黑渎高兴得一声大喝，不等程朗停下就再来一腿，程朗被惯性驱动着根本转不了方向，又被踹得直往前冲。等他好容易停下转身防守，发现黑渎已经把萝卜搬回去一点了，还对着他当空打了两拳，表示胜利。

        程朗沉住气，慢慢走过去。

        上午的阳光很明亮，风吹过葱翠的树林，一片波浪般的沙沙声，很美，程朗和黑渎两人隔着萝卜站着，表情坚定，沉默不语，彼此都下定决心要打败对方，因为现在已经不是萝卜的问题，而是两个男人智力和技巧的对抗，不到最后谁都不会退。

        换成你，你会退么？

        没有任何预兆，程朗抢先一步抱起了萝卜，黑渎以为他要跑，马上一拳暴击，可不知怎的打在了萝卜上，啪！哎哟……黑渎痛得直搓手，暴击了背篓又暴击了萝卜，真够他受的。

        “哈哈！”程朗抱着萝卜转身就跑，因为正面对打时黑渎喜欢打脸，所以他偷偷调好了动作，在抱起萝卜的同时来一个【上举】，黑渎果然中计。

        吃了大亏黑渎那肯善罢甘休，立马冲上去对着程朗一腿暴击——当然是踢在背篓上——程朗乘着直蹬的力量往前冲了几步，没摔倒，黑渎又来一腿，程朗死抱着萝卜不放，照样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借力跑路？！不给你机会的！黑渎又绕到程朗前面一腿，程朗也不躲，任这一腿踹在萝卜上，他的人摇晃几下又站住了——萝卜可没有弹性。

        不是吧？黑渎有点惊讶，冲上去左一腿右一腿地猛踹，可每次不是踢在萝卜上就是踢在背篓上，萝卜的附加重量使程朗站得相当稳，只要转向到位，他不但不会摔倒还会往前跑几步，十来个回合下来已经成功地走了一大段路。

        这样下去不行！

        黑渎停下暴击，气喘吁吁地开始认真思考，程朗这么干只有左右两侧可以打，每次都按他的移动而转动方向，不是面对，就是背对，要是离得太近，程朗又可能会用直蹬，这样的话……黑渎焦急地思索着，忽然，他看见了什么，从蔺草地到湖边小树林有个向下的斜坡，他们打打闹闹了一段路，已经走到蔺草地边缘了！

        对啊……一时他有了主意，开始绕着程朗跑圈，忽远忽近，程朗不明所以，谨慎地随他转动着方向，黑渎跑了几圈后找到机会对程朗背后一腿暴击，然后趁他前冲、转向不灵时开始无间断踢腿，一直把程朗往斜坡方向推。

        这六七腿下来，程朗也明白黑渎要干什么了，可现在哪里收得住脚啊，扔了萝卜很可能被绊着，估计摔得更惨，如果不扔，就眼睁睁地被踹下去么？

        眼看着离斜坡越来越近，程朗急得满头大汗，而黑渎的攻击还是一刻不停，到了斜坡边缘，程朗终于忍不住大喊：“别踢了！”

        “哈哈你当我傻瓜啊？！”黑渎大笑着继续猛踹：“别急！今天免费让你做飞人！超级无敌飞天腿~~”

        随着一声大喝，黑渎跳起来一个暴击踹在背篓上，程朗一声惨叫，整个人从斜坡上摔了出去，萝卜脱手飞得老远，砸在一块大石头上，摔成了两半。

        程朗从斜坡上一直翻到底下，摔得七荤八素，当他好容易坐起来时，不由傻眼了：萝卜摔断了？！本来抱在怀里勉强还能走，可是变成两段他怎么办？难道辛苦了半天，还是要被黑渎拿走一半？！

        “哈哈哈哈……”黑渎大笑道：“我说你这傻大哥啊，这下你满足了吧！！”

        黑渎得意洋洋地走下斜坡，抱起半个萝卜拍了拍，再次哈哈大笑，程朗恨恨地看着他，擦了把脸上的泥，委屈地抱起另外半个。

        “弟弟你记得啊，以后看见哥哥主动放下吃的，因为不管是智力还是打架你都不行~”黑渎说完哈哈大笑。

        程朗听得那叫一个恨啊，看看设定的动作里还有一个【砸】，不假思索按住暴击就往黑渎头上砸去，啪！地一记巨响，半个萝卜在黑渎的脑袋上砸得碎片四射，黑渎的笑声戞然而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程朗傻了。

        不是吧……被一萝卜砸死了？

        他紧张地看着黑渎，等了好一会儿黑渎都没动，他知道真的不对了，跑过去仔细一看，只见黑渎眼睛发直地看着天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程朗立即调出技能检查，技能判定黑渎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他松了口气，看看散落一地的碎萝卜，想了想，然后放下背篓，捡起所有的萝卜碎块放进去，搁在黑渎身边，这半个萝卜和一个背篓就算是赔他的医药费了。

        辛苦了半晚，终于能回家了。他站在竹筏上，看着清澈得如水晶的满月湖，然后撑起竹篙，往对岸驰去。

        程不悔

        辛卯三月十五

        2011。04。17

        因在做一限时完成的重要工作，所以大半年没有写《天下》，非常抱歉。自今日起正常更新，并设法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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