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亲情

萧天赐独白。

小玫的惨剧使我备受打击，从那天起，便一直打不起精神。早已习惯身边有位贴心人的存在，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一个人的生活。这样的煎熬，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每天，我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悔意等待她再度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即便她还在生我的气，可她的身体里毕竟孕育着属于我们二人的新生命，没必要如此决绝，消失地无影无踪吧……

也许她一时无法原谅我对她带来的伤害，但她不能就此否认我对她的感情。有时候，“爱之深”却会成为“恨之切”的根源。

亲爱的，请你原谅我的冲动，回到我的身边。没有你，我的世界变得一片荒芜……

期盼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渺茫。然而，纵然仅剩下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那丝希望，是我生存的唯一动力。

直到……那个噩耗传来，将我的人生轰击得粉碎。我的世界，从此变为一片废墟，四处可见的只有颓垣断壁，万物皆为灰色，天空一片阴霾。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无心思考小玫究竟经历过什么，时间定格在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悲剧已然铸成，如此真实地摆在我的眼前。那一刻我只想知道，我该如何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心中的悲恸与不甘。在此境遇下，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老爸。每当我陷入困境时，他便是为我指路的明灯。

老爸劝我节哀的同时，鼓励我必须学会坚强、振作起来。他告诉我，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承受着同样的哀痛。但我不能就此消沉下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如今希望警方早日破案，尽早归还小玫的遗体。我们需要为她和腹中的孩子妥善办好葬礼，送他们最后一程，也好让小玫入土为安。肝肠寸断的人不只有我们，还有小玫的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是种怎样的心情……即便疫情控制措施限制出行，或者不允许举办追悼会；我们也要尽量将二老请来，至少让两位血脉至亲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只是呆呆地窝在沙发里，对老爸的安排默默点头应允。

每个夜晚，我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小玫没有血色的惨白面容，向我诉说着她的冤屈。斥责我如果能好好保护她，就不会出现一尸两命的惨剧。强烈的愧疚感，如同千万根钢针般刺痛着我的神经，使我彻夜难以入眠。

我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折磨，只得听从老爸的建议，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只有将自己的体能压榨到极限，才能换来内心的片刻安宁。那些笨重而沉默的器械，将成为我宣泄内心痛苦和不安的最佳途径。

按照健身五分化训练计划，今晚练背。刚做完几组热身动作，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周身的神经元被他低沉的声音触动着。如同一股电流，从头顶直泻到脚底，全身为之一震。

来电人正是在认尸现场与我交谈的孟警官。

莫非案情有了进展，已经抓到凶手？！若小玫的冤屈得以昭雪，便可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想到这里，拿着电话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孟警官在电话里并没有告知我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信息，只说想单独找我聊聊。会面属于私下沟通，他会单独前往，询问我此时是否有空。

我本想以正在锻炼为由，推迟来访时间。可当他得知我正在健身房时，却异常兴奋地告诉我，他想与我切磋一下健身心得。询问了健身房的具体位置后，还没等我说什么，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手机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响了许久，我一脸狐疑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丝毫揣测不出他此行的用意。

罢了，见面后一切便会有答案。

既然他强烈要求前来，我也可以趁机向他询问案情进展情况，问问他凶手究竟何时可以落入法网，得到应有的制裁。

另一方面，他所提到的“切磋”，也让我一直低沉的心情产生了一丝兴奋。长期健身的人都知道，如果能与有着丰富健身经验的人交流心得，或许能够增进自己的健体技巧。特别是像我这样到了肌肉突破瓶颈期的人，更需要高手的指导。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取长补短，择善而从。

对我而言，孟警官壮硕的身材的确具有一定吸引力。加之他特殊的职业需求，形体与力量均优于常人，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向其讨教一番。天天沉浸在抑郁的情绪中，也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释放负能量的突破口。

请别误会，我和我爸不是一类人，仅仅是单纯的欣赏和敬仰！

二十分钟后，孟警官出现在健身房会客休息区。上身穿POLO衫，下身搭牛仔裤，显得简洁而干练。他打算以这样的着装进入健身房锻炼，可见来得突然，没来得及准备得体的运动装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与前台熟识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谎称他是我的朋友，将其带入力量训练区。我嘱咐他不要用工作证件作为进入健身房的通行手段，以免熟人看到后会所有猜度。

孟警官什么都没说，只是冲我和气地笑笑。随后找到单杠的位置，悬吊了几十秒，作为自己的热身动作。

我迫不及待地欲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抛出，他却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按照他的说法，健身房是用来锻炼的，没必要在这里谈论与之无关的事。

我深度赞同他的观点。

我喜欢专心致志地训练，鄙视那些健身十分钟，拍照两小时的伪健身人群。我亦不喜欢将自己的肌肉照放在社交平台博取他人赞誉，感觉那样做像个乞求施舍的乞丐。说得再不堪些，此般做法与青楼卖身的女子并无差异，无非是在出卖自己的身段和色相。

强身健体是为了遇到更好的自己，与他人无关。

孟警官要求我徒手做几个引体向上，并禁止使用助力带。没必要问为什么，按高手的话照做便是。

用正手与反手分别做了两组引体向上后，他指出了动作中的缺点和不足，并向我示范了几个标准动作。依照他的指点再次尝试，肌肉的充血感有了显著变化。这位健身大神算是没白见，让我受益良多。

随后他告诉我，之所以我的动作会变形，乃小臂握力不足所致，需要提高和改善。孟警官向我传授了两个练习小臂肌肉的动作，让我跟着他的动作学习。

整场训练期间，孟警官都在全程为我做动作辅助，加上他的悉心指导，今晚练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看着他专注的表情，我心中暗想：若平日里也能有这样一位专业度极高的健身爱好者带我训练，将是一项令人快意的事。

临近结束，当我在做拉伸动作时，孟警官走到身边与我耳语片刻。他想和我单独聊聊，稍后会在一楼的咖啡厅等我。他很贴心地为我预留了洗澡更衣的私人时间。

为了不让对方等待太久，我匆匆冲掉身上的汗液，换了身干净衣服便离开了健身房。到达一楼咖啡厅时，只见他正拿着记事本专心致志地写写画画，桌上的饮料已喝掉大半。

当我向他表达令其久等的歉意时，他却笑着说有所打扰的人是他。他问我需要喝点什么，我晃了晃手中冲泡好的增肌粉作为回答。看着那张充满盈盈笑意的脸，让我不禁猜想，他应该是一位善于体恤他人的好警官。

为了避免触及我的痛点，他没有再度询问我和小玫之间的过往。只是问我与父亲的关系如何，并让我评价老爸的为人。

这个问题并未让我感到为难，只是不知出此一问与案件有何关联。经过此次接触，我对他产生了较强的好感与信任。既然他刚才耐心帮助过我，作为回报，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的思绪，回到了久远的从前。

父亲虽和蔼可亲，对我关爱有加；但在童年的记忆里，对他却只残留着模糊的印象。他总是在外面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很少能抽出时间与我共处。老爸曾告诉我，因家中无人照看，只得在我两周岁时将我送进婴幼儿托管所；到了三岁，转而将我送至全托制托儿所。

他这样做，实属迫不得已。

当今社会，想拉扯孩子长大成人，充裕的经济收入是先决条件。经济条件较差的家庭，凭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亦略显勉强，凭老爸一己之力养活我们二人则实属不易。为了养家糊口，他只能接连不断地四处找活，用微薄的收入撑起这个不完整的家。

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那是他人生中最艰难，也是最不愿回忆起的一段时光。作为父亲，内心充斥着无奈、自责，以及对我无尽的内疚之情。

“全托”这个词，对如今的孩子一定是陌生和无法理解的。全托即全权托管之意，等同于现在的寄宿制。即是说，一周七日，有六天的时间孩子会在托儿所吃住。只有周六的晚上，家长才会将孩子接回家，待周日晚再送回来。当然，如果条件允许，家长也可以每天、或有空时将孩子接回家中。试想，哪个家长愿意将年幼的孩子送进全托制托儿所而不管不顾，任由其在无法掌控的环境中生长？

对了，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小时候还没有双休周末，只有周日会休息一天。因此，一周便整整有六个漫长的日夜与老爸无法相见。

那段时光，亦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

虽然朝夕相处，托儿所的阿姨和小朋友们却让我感到陌生，对于他们，我没有留下任何记忆。我只清晰地记得，每日天色变暗之际，是我最害怕的时刻。每当教室的日光灯在启辉器的驱动下被荧荧点亮时，便又一次宣告着可怕的事实——今晚，爸爸不会来接我回家了！

别的小朋友习惯睡前玩会儿玩具，或者看看小人书。我则喜欢独自站在托儿所的露天院子里，痴痴地望着天空，任由皎白的月光洒在自己身上，一言不发。有时，则偷偷躲在角落里捧着爸爸特意叠给我的折纸玩偶默默流泪，反复摩挲着玩偶上老爸亲笔画下的鬼脸。

即便落泪，我却从不敢哭出声来，否则其他小朋友们会指着我的鼻子喊我“娇气包、爱哭鬼”，甚至还会招来阿姨们的一通数落。我的性格逐渐变得孤僻，不喜欢与他人交流。我必须在那样幼小的年纪里小心翼翼地抑制自己的孤独与痛苦，以免成为他人的笑柄。

心中所有希望，则全部寄托在父亲身上。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嫌弃和抛弃我的人，他会用宽厚的臂膀给我温暖和安全感。然而，天不遂人愿，一件小事，成为将我彻底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老爸忙完手中的活后恰巧经过托儿所，他原打算顺道将我接回家暂住一晚。阿姨牵着我的小手一路将我领至大门口，她让我猜猜是谁来了，我却只是木讷地摇头。当幼儿园的铁门被缓缓推开，看到老爸出现的那一刻，我竟一时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起来。奔涌而出的泪水中，交织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激动、高兴、委屈、埋怨、苦楚、娇纵……心中百感交集却无以言表，那一刻，只能通过大声哭喊来肆意宣泄我的情绪。

老爸蹲下来抱起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部，告诫我不可在此大哭大闹。此情此景，我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空旷的大门口只留下我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许当天在工作中碰到麻烦，或者遭遇到不公待遇，老爸见我哭闹不止，瞬间失去了耐性。只见他脸色一沉，重重地将我放在地上，并严厉地警告我：如果再哭，就不要我了！

那句看似简单的话却足具威慑力，我生怕被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赖的老爸遗弃，情急之下连忙屏住呼吸，想强行止住哭泣。由于刚经历过异常猛烈的啼哭，幼小的身体无法抵抗胸腔隔膜间歇式的抽搐，我仍不受控地不断抽噎着。终于，老爸的最后一丝耐性在我的啜泣声中被消磨殆尽，还没来得及抓紧他的裤脚，他便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泪水再一次蒙住了双眼，我硬生生跪倒在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无法留下5岁以前的记忆。对我而言，这件事却变成一辈子的阴影，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治愈。”此乃真理。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我是如何度过年幼时那段晦涩时光的。渴望有人陪伴，却不知将希望寄于何处。

从那时起，脑海中便总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召唤：我在……我会陪着你……

求求你快来……！我的内心迫切地回应着这样的呼唤。

面对无尽的黑暗和孤单，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依靠自己找到了解决之道。在此，则不便赘述。

好容易熬到上小学的年龄，终于可以天天回家了。

那个年代鲜有如今常见的寄宿学校，老爸只得一边努力打工，一边照顾着我的起居。那时的我虽然年幼，却已明白老爸是为了我而四处奔忙着。

老实说，我曾怨恨过父亲对我置之不顾；但随着我逐渐成长，亲历柴米油盐的生活后，我慢慢体会到父亲的不易。

每逢除夕，老爸都会将一套新衣轻轻地放在我的枕边，还不忘在衣兜里偷偷塞好压岁钱，可他却从未给自己添置过新衣。他宁愿在菜市场撤摊的时候捡些没人要的烂菜叶自己凑合，也要保证我每日的营养供给，肉、蛋、奶一样不缺。他从未抱怨过自己辛苦，也未曾炫耀过他对这个家的无私付出。我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这位伟大的父亲心存敬佩之情。

我一直告诫自己，老爸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他竭尽全力地用自己的辛劳支撑着我们这个二人之家，我应当心存感激，而不是无休止地向他索取。我很庆幸清贫的生活让我很小就懂得自食其力，能深刻理解此番道理。不会像某些社会败类般，将父母的付出看成天经地义，将啃老啃得心安理得。

自打上小学三年级起，我便自己学着洗衣做饭，学做各种家务，希望能为老爸力所能及地分担些生活压力。一个不足灶台高的孩子，却要踩着板凳学会做饭，对我来说，无疑是种巨大的挑战。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坚定的意志，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日子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过去。渐渐地，我与父亲一起承担起生活重负，二人齐心协力、同甘共苦。

老爸常教导我：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他的坚韧与刚强，为我树立起优秀的榜样。

从小学升入初中，再到考入重点高中的那些年里，老爸依旧常年在外奔波，我们父子二人见少离多。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控力亦逐渐增强。一个人独处感到寂寞时，懂得如何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时间便会过得飞快，情绪产生波动的次数也在逐渐减少。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18岁那年秋天，我顺利考进西京外国语大学。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捧回家的那一刻，我看到老爸在一旁暗自抹泪。

在我记忆中，那是老爸第二次落泪。

记得上初中时，有次老爸参加朋友婚宴被灌醉抬了回来。回家后躺在床上涨红了脸，抱着我的头不肯撒手，哽咽着对我说：天赐，爸爸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说罢，泪流满面。虽然人在喝醉之时容易情绪失控而丑态百出，但那时老爸所讲的每个字却都是肺腑之言。那行热泪令我动容，我深刻体会到老爸对我的爱。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搂着他，一直舍不得松开。

然而这一刻的泪水，却是开心的眼泪，并不像老爸第一次落泪时那样苦涩。

我选择的是影视传媒学院表演专业，梦想是当一名演员。我深知一个道理，同校的俊男美女举不胜举，想要出人头地，则必须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从本质上提升自己。因此，在专业课研习、演技雕琢和形体塑造上，我都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大学期间，别的同学都会在没课的时候溜出校园逛街、约会，或者在网咖打游戏，又或者在宿舍睡得昏天黑地；我则把业余时间花费在图书馆和健身房里。

平时如果有导师组织兼职表演项目，无论报酬多少，只要与上课时间不冲突，我都会积极参加。这样不仅可以锻炼自己的表演技能，还能增加些收入，以减轻老爸的经济负担。我们这个专业，学费与生活费都会比普通大学生高出一截，好在老爸的生意已有所起色，我和他一同努力勉强可以承担起这笔不菲的开销。

从大三开始，经导师介绍，我带了几个艺考生的家教课，收入较之前提高不少，也减轻了老爸部分经济压力。那年冬天，我用自己挣的钱给老爸买了件羽绒服。从那时起，那件衣服便成为老爸冬日里的着装标配。每年春天气温转暖之时，他都会妥善地将它洗净、叠好，再套上塑料膜，如同珍宝般收纳起来。

毕业后，我选择自主创业，和几位同学合伙开了间广告工作室，目前有着还算满意的收入。近几年老爸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我们二人的苦日子眼见到了头，生活日渐好转。

不得不说，童年的痛苦经历，给我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有些人可以一人独处而悠然自得，并美其名曰“享受孤独”；而我，却一直渴望着别人的陪伴。然而，性格孤僻的我又不愿主动接近他人，也不愿随意向别人打开心扉；进入社会后，我便如同一个矛盾体般孤立地存在着。

一个人的时光，简直是种煎熬，令我如芒在背。

直到那一天，小玫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

不难理解，小玫的出现对我有多么重要。不仅仅因为我们有过肌肤之亲，她的爱与陪伴，在我黑暗的内心点燃了一束希望的光。

本想与小玫就这样一路幸福地走下去，两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也好让老爸颐养天年。在谈婚论嫁之际，却出现这样让人无法接受的惨剧！

如今，我永远失去了她……

我的人生，彻底跌入谷底，所有希望也随着她的离去一并破灭。也许我是个不受老天眷顾的人，必须承受这些非人的磨难。

看到我现在痛苦颓废的样子，老爸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他内心的苦楚，却未必比我小。

这么多年来，我们早已父子同心；我的悲痛，他一定会感同身受地体会到。

现在的我，却已不知该为他再做些什么……

听我讲完这段冗长的往事，孟警官什么都没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动容和怜悯。

他起身离开座位，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虽然有着不幸的童年，你却拥有一位难能可贵的好父亲。或许……你还要面对更为残忍的现实……

没等我细品此话暗藏何意，孟警官已转身离去。

空荡的咖啡厅只留下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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