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达成
在马车车轮吱呀的响声中，雪莉尔迷茫地盯着栏杆外的街道，丰收季的微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未来搅得一团乱。
她是奴隶，是失去了人身自由以及其他任何权利的奴隶，她的一切都是主人的私有物，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按照王国的法律，奴隶的财产全都属于主人，通常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自赎的，因此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然而，曾经的她也如外面的那些行人一般拥有着自由民的身份，虽然同样会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当成猪狗一般驱使，但至少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小部分权利与财产，还有安然度过一生的希望。
导致雪莉尔落入如今这个境地的原因，是她那所谓的“父亲”，一个令人厌恶的赌鬼，一个被欲望与疯狂扭曲了神志的恶魔。
这是一个凄惨的故事。
如果将社会比作一个金字塔，那么奴隶就是金字塔下的地基。
而曾经的她虽然有着平民的身份，但因为没有足够的财富与力量，也只能在这座金字塔的最底层蹉跎挣扎，过着温饱不足的生活。
在她十岁那年，一手将她与她的哥哥拉扯大的母亲去世，他们那赌鬼父亲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想让他照顾子女那更是痴心妄想。
因此，自那以后，家中的一切重担都落在了她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哥哥身上，除了与妹妹相依为命以外，哥哥马里恩还得时刻防备着父亲对他们的吸血。
毕竟，卡里斯王国的成年标准是16岁，在没有成年之前，哪怕经济已经独立了，做父母的还是会有办法干涉到子女的生活。
……
悲剧就是在雪莉尔15岁即将成年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马里恩临时接了一个活计，因为在过程中出了一些意外，最终导致他回家的时间比原来晚了许多。
巧合的是，就在当晚，他们那流浪在外的赌鬼父亲于晚餐后的闲暇时间里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甚至还倒欠了一大笔巨款。
这笔巨款足足有数十个银币之多，按照惯例，这个老赌鬼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马里恩租住的小房子里，想要借钱还债。
只是马里恩的人没见到，反而让他发现了做好晚餐在家中孤零零等待的雪莉尔。
由于后面催债的家伙逼得太紧，在不怀好意者的怂恿下，老赌鬼一下子就被利益与赌瘾迷花了眼。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趁着她还没有成年，哥哥马里恩又不在之际将其卖到奴隶市场，那一定可以拿到一笔对于普通人来说极为庞大的金币。
尤其是像雪莉尔这样长得漂亮，做事麻利，还即将成年的女孩，更是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
在一帮狐朋狗友的帮助下，事情结束的很快，当马里恩带着冲天的怒气找到自己的赌鬼父亲时，那逼迫雪莉尔签订卖身条款得来的十几个金币早已被赢走了大半。
这个亲手卖掉自己女儿的畜生直到马里恩的拳头揍在他的脸庞上时才幡然醒悟，他露出了一片懊悔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痛恨。
只不过，他后悔的并不是自己卖女儿的事情，而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如果能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应该等到明天再来赌，到时候是不是不但不会输钱，反而能赢来一大堆金币，从而过上富足的生活呢？
……
自那天起，雪莉尔就被转了好几手，她经历了许多严格的训练，最终被马尼克买下，暂时关在了海洋之蓝商会中。
期间，马里恩曾多次来看望她，并承诺一定会让她重获自由。
只是，雪莉尔已经不想继续再拖累自己的哥哥了。
相比起初次收购的十几个金币，经过训练并且多次转手后的她身价几乎翻了一倍。
她的哥哥不可能通过正常的方式凑足这笔钱，雪莉尔对此相当肯定。
雪莉尔经常劝说马里恩放弃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是从小与妹妹相依为命长大的马里恩怎么可能答应呢？
他暗自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将妹妹从那些奴隶贩子的手中救出来，然后彻底远离这座城市，去到一个宁静的小镇中生活。
……
……
在这样的煎熬里，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今天，雪莉尔终于从她临时的主人马尼克口中，得知了自己即将迎来最终的归宿。
她蹲坐在笼子里，看着马车一点点驶向霍格尔城的中心区，她的身旁是另外十一个各具特色的漂亮奴隶，只是相比起雪莉尔，她们的神情更加平静，似乎早已屈从于命运。
……
经过一番颠簸后，马车面前出现了一栋华丽而又静谧的别墅。
雪莉尔看到，在别墅的大门前，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马尼克此刻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满脸的恭敬与谦卑。
而他的父亲海尔森更是如此，就仿佛这栋别墅周围有某种奇异的物质，在一瞬间将他们压弯了腰，变得无比渺小。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久后，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美丽到动人心魄的雌性精灵打开了大门，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秀发，斗篷下的双腿若隐若现，在微风的吹拂下露出几抹洁白。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宝石项圈，这个显眼的特征让雪莉尔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与自己一样的奴隶。
“已经有了她这样的奴隶，这里的主人真的会需要我们吗……”
雪莉尔心情忐忑地想着，其实她还是很想离开海洋之蓝商会的。
毕竟，相比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成为马尼克玩具的奴隶，大概率上还是这栋别墅中的生活会更加安全一些。
……
在见到这只精灵后，马尼克与海尔森都没有因为对方地位的低微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他们知道，哪怕是一只奴隶，她也是见习级炼金系法师西恩的奴隶，自己等人完全不比其高贵多少。
尤其是那个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项圈，更是让马尼克与海尔森果断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传奇在上，也不知道那位西恩·莫顿是怎么想的，居然将这么贵重的炼金造物放在一个奴隶身上，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其非常重视这只精灵奴隶的缘故……
脑海中迅速转过了这样的想法，海尔森的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
他向着对方讲述了一番自己的身份与来意，并表示有礼物想要送给西恩大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背后笼子里关着的那十二只奴隶以及几个装满了各种炼金材料的箱子，一副诚意满满的模样。
……
“有意思，这可是我的老熟人了，希莉娅，带他们进来吧。”
还没等那个名叫希莉娅的精灵开口，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句话被法力包裹着，毫无阻塞地从屋内传到了门口。
雪莉尔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似乎隐隐明白了自己这位新主人的身份，只见希莉娅向着屋内稍稍鞠了一躬后，便朝着海尔森与马尼克等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除了受到邀请的二人以外，其他同行的护卫、马夫以及奴隶等就只能在大门外静静地等候了，因此对于别墅内发生的谈话，雪莉尔一无所知。
……
……
将最后一份牛角花提取液加入玻璃器皿内，西恩长舒了一口气，伴随着璀璨的魔法光芒闪过，一大份强效治疗药剂浓缩液就此完成。
这是他不久前得到的药剂配方，其主要使用人群是普通的士兵与冒险者，只需要将一小滴这种浓缩液滴在一玻璃瓶清水内，就能立刻得到一份强效治疗药剂。
这种便于携带的特性使该药剂浓缩液在市场上十分受欢迎，但由于其制作起来十分困难，往往只有见习级的炼金师才能大量产出。
受萨图克伯爵之托，西恩每天都要为其炼制不少该药剂，这当然不是免费的，除了报销原材料之外，他还能得到一笔不少的报酬。
“唔……”
“海尔森·布鲁克纳？有意思。”
“多年没见，这家伙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
随意拿起放在一旁的法杖，西恩走出实验室的大门。
之前因为手头的事情停不下来，他只能将对方暂时晾在客厅里，可如果一直不出现，那就不太礼貌了。
……
“您好，尊敬的西恩阁下，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见到西恩的身影从楼梯处缓缓而下，海尔森眼前一亮，他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站起来对着西恩行了一礼。
“无妨，二位可是我的老朋友了，自从回到霍格尔城，我可一直想再见二位一面。”
西恩微笑着与两人握了握手，用相当真诚的语气说了几句客套话。
其实，在数年前初次来到霍格尔城的那段时间，他没少与海洋之蓝商队做生意，只是随着他的人脉逐渐变广，这段关系也逐渐淡化了。
现在对方主动跑过来，其目的西恩已经基本猜得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请他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优先拿到他们那边售卖，或者给他推销某些商品罢了。
讲实话，这段时间的访客大多都是这种目的，如果不是念在这两个家伙是自己的老相识的份上，西恩连见都懒得见一面。
然而，正当西恩打算随意糊弄几句就将对方打发走时，海尔森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瞬间大吃一惊。
“是这样的，西恩阁下，在了解了一番您目前的状况后，我们海洋之蓝商会希望加入您的麾下，成为您忠实的下属，为您打理各种财产与合作关系。”
“您平日里炼金研究繁忙，一定没有多少时间处理各种琐碎的事务，我们完全可以为您代劳，不会让您浪费任何时间。”
海尔森目光坚定地看向西恩。
这是一场豪赌，他将以整个海洋之蓝商会的所有权为筹码，换取对方的支持与信任。
他知道，普通的合作关系是不可能建立的，拥有霍格尔城一众大贵族当合作对象的西恩，根本不会在意他这种人的渠道，无论他多么有诚意，最终都只能败兴而归。
因此，海尔森决定铤而走险，另辟蹊径。
既然不能合作，那我就直接成为你的下属，帮你管账，这岂不是更好。
“哦？真的是这样吗？那么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吧。”
西恩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惊愕，随后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海尔森。
他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忽视海尔森话中的漏洞。
要知道海洋之蓝商会可是海尔森一手建立起来的，他现在能说加入就加入，将来自然也可以说退出就退出。
这样一来，如果没有足够的资产作为抵押，哪怕他主动送上门来，西恩也不敢收啊。
“当然，西恩阁下，只要您同意，海洋之蓝商会的所有店铺、仓库、以及资产都将转到您的名下，以感谢您的信任。”
“我们父子二人也会拼尽全力维护您的利益。”
海尔森早就预料到西恩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于是迅速地回答道。
其实，他刚才的话里也留下了不少操作的余地，例如他许诺的都是“海洋之蓝商会”的东西，那属于他父子二人的私产自然不在其中。
哪怕西恩心中有不好的想法，将来想要过河拆桥，他们到时候也能有一定的退路，不至于被搬空家底。
西恩也明白海尔森的意思，不过他显然不在意对方的这种小算盘，只要自己的利益得到了保障，让这两个家伙赚一点也无妨。
“那行，我们谈一谈具体的合同，然后签订一个魔法契约吧。”
西恩思索了一会儿，果断答应了海尔森的请求。
随着他的财富越来越多，自然也需要人来打理，否则光凭他一个人可没有那么多精力。
……
在数小时的洽谈后，海尔森与马尼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西恩的别墅。
这次拜访很顺利地达成了目的，接下来的海洋之蓝商会，就要代表西恩与萨图克伯爵等贵族麾下的势力接触了。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等于是一下子就迈入了霍格尔城的上层圈子，未来的发展前景十分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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