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终结（2）

唐伊跟朱涵瑶正一起坐在校内的医务室中，现在已经没空追究究某人偷渡手机进学校的行为。幸好图片还没来得及传播老师就被朱涵瑶呕吐造成的教室喧闹声引来。

        宋莹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莫芒的两位家长像商量好一样都不接电话，而听到骚乱声走进教室后发现的手机内图片马上就解了她的困惑。

        宋莹也是有几年资历的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失控学生的主心骨。目前的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莫芒那边的已成定局，而是明显被吓到神经错乱一面嚎哭一面呕吐的朱涵瑶同学。

        升上班主任也不过一年，至今为止的教师生涯中还没出过这种牵扯到人命的状况。她侧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忽视刚刚看到的太过真实的画面，大喊一声“安静。”从而稳住教室中大部分不明状况却已经感到不安的学生们。

        “老师需要带朱涵瑶同学去校医室紧急处理一下，这节课大家就先自习。值日处理一下地板，班长把卷子都收起来，上台管理一下秩序。”说了开头宋莹就冷静多了，发号施令也顺畅了起来。

        “还有……”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显得过分冷静的唐伊一眼，“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呜呜呃，老师，老师我害怕。我真的不知道呜啊啊——”成年人显然比同桌带来的安全感更强些，朱涵瑶虚脱的被唐伊半搀着站起。一头扎进宋莹怀里。她没想过那么胆小的莫芒真的会去做那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尤其还是唐伊后来打岔之后。

        朱涵瑶的衣服上也因为闪躲不及而沾上了呕吐物的残渣，在冬日门窗都关紧的室内，那种未消化完全的腐烂味道实在无法让人违心的说出一句舒适。

        “唉……”

        唐伊帮着班主任一面安抚朱涵瑶情绪一面半搀着她下楼去医务室休息。

        “唐伊，你先陪一会儿。老师去联系一下朱涵瑶同学的家长。”宋莹再次掏出手机，走向门口的脚步却一顿。想起来这孩子也是看到某冲击性照片的受害者之一。

        面对宋老师熟悉的复杂目光，唐伊的眼神短暂的从同桌身上离开，对老师回以疑问的歪头。

        “呃……需要老师也帮你联系一下吗？下午你可以回家休息。”

        “不用了，我没事，谢谢宋老师。”

        宋莹点了点头，确实，看起来也是不需要的。

        朱涵瑶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看见班主任离开也不会感到不安。

        再者说这里还有温柔的医务老师以及同桌陪着。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莫芒怕不是不幸遭到了入室伤人的罪犯之手，这一个月光是本地新闻就播导了三起。恶劣性质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犯罪现场发给自己。

        等等，朱涵瑶忽然想到什么。不安的抓住床边唐伊的战战兢兢的问道：“伊伊，你说、你说那个罪犯偏偏把照片发给我是不是……下一个，就要来杀我了？！”

        “怎么可能呢。”回答的是在医务室值班的老师，她安抚道，“你的家长马上就来接你了，不要怕。”虽然后续警察可能找你录一下口供。

        在老师与唐伊的双重安抚以及手机中播放的搞笑视频功效下，原本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朱涵瑶终于破涕为笑。身体也没那么紧绷了。

        许是刚刚太过紧张没有感觉到，现在放松后一股强烈的尿意忽然袭来。朱涵瑶有点不好意思的拉拉唐伊，在她耳边嘀咕。

        唐伊点头，半扶着朱涵瑶肩膀站起来。跟老师打了声招呼后便下楼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出于某种莫名的不安，她顺走了桌上闲置的圆珠笔。

        学校的厕所非常整洁，没什么异味。由于现在是上课时间，各个隔间中都没有人。脚下的白色瓷砖中发出清晰的脚步回音，经历过刚才‘下一个就是我’想法的朱涵瑶对空旷的厕所有点犯怵。

        在得知唐伊并没有生理需求后，朱涵瑶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独自如厕的恐慌，并表示自己是小号不是大号所以并没有异味。并请求唐伊停留在……

        唐伊直接把废话连篇的朱涵瑶推了进去，由于她守在门外，朱涵瑶并没有锁门。

        平时也没觉得这么尴尬啊。唐伊抱臂低头，无聊的只能数眼前的瓷砖数量，耳边有隐隐约约水流滴落的声音。接着是某些说不清的微小窸窣声。

        有点太慢了吧？细小的声音已经消失十几秒，里面的人却没有推开门出来的迹象。

        “瑶瑶？”

        唐伊小心的将门拉开一个缝隙，右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支圆珠笔。从中隐隐约约看到朱涵瑶整个人跪趴着蜷缩在地上，把外套的厚重帽子狠狠拉下，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蚂蚁大小。缝隙看不到更多细节，只是厕所内的空间实在不足以支撑除朱涵瑶之外的第二个人存在。

        那蜷成一团的朱涵瑶身下有缓缓渗出的血迹，唐伊再顾不得其他推开了房门，右手没有从口袋拿出，在里面咔哒一声按出笔头。

        唐伊放轻脚步走过去，未免她恐惧中分不清敌我，她软着声音说清是自己后才弯腰缓缓伸出掌心拍抚少女的后背。

        “瑶瑶，你怎么了？哪受伤了？还站得起来吗，我们得赶紧去紧急处理一下。”

        “哈哈太、太好了。”朱涵瑶在笑，说出的话答非所问。明明浑身上下都因疼痛而生理性颤抖，听起来却散发着十足的真诚喜悦，“终于看不见，看不见……了。”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冬季外套的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漏出来一张吓到苍白的嘴唇，脸颊两边蜿蜒留下的血液被朱涵瑶的大幅度动作糊的满脸都是。

        唐伊已经不需要询问她的伤势了，只因朱涵瑶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掌心终于在安心后脱力张开。里面还能隐约看出那被碾碎的肉块是圆形轮廓。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唐伊深知现在可不是问这句话的好时机，她已知的医疗知识也无法为朱涵瑶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跟她一起跪坐在地板上把人抱紧。

        明明是临近中午，冬日的阳光最暖和的时间。唐伊却感觉本就没什么温度的手脚逐渐降至冰点。她感受着明显过快的心速，抱住少女拍抚的手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肩膀上能够感觉到血液正在缓缓渗进，唐伊不清楚完整的眼球能不能在一定时间内移植回去，但是朱涵瑶的那被她自己捏碎的眼珠绝对是没有回旋之地了。

        她为了不看到刚才的未知甚至不惜亲手扣出了自己的……是什么让朱涵瑶恐惧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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