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慕青已经彻底红了眼，手臂上崩起的青筋，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他紧紧抵着沈妙音脖子的指甲，也慢慢地变长，自然而然地戳入了脖子脆弱的皮肤内。
她忍不住干呕，嘴一张开，刚喘了口气，下一句呕声，就被沈慕青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回去。
沈妙音双脚离地，被高高举起，她仰着头，双手抓着沈慕青的手腕，想借此让自己脱离这桎梏。
下一秒，沈慕青往前用力一堆，她被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桌子上供奉的香炉，连带着桌面上的其他物品，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冲击力下，她脖子上戴着，师父所送，从不离身的小木偶，也从衣领内冒出来，顺着她砸在桌面的力道，狠狠地抽了她脸蛋一个耳光。
“啪。”
带着一丝玄妙的韵味又清脆响亮的一声，让沈妙音缓慢抽离的意识逐渐回神，甚至能理智地回想起惠真大师所说过的话。
惠真大师说，用锁灵符压制住鬼胎后，二哥会开始跟邪祟做斗争，可没说是这样的争斗啊！
你要是争斗过了，我可就替你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等等。
锁灵符？？？
沈妙音灵光一闪，是只有惠真大师给出来的符有这种神奇的效果，还是所有的符都有？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成功了救下两条命，失败了到了阴曹地府她再跟二哥好好算账！
她两手在桌上胡乱的摸着。她记得，桌面上有香炉和茶水杯，就算香炉茶杯砸落地面，那也一定会有打翻时残留的香灰和茶水。
沈妙音回想起惠真大师所念的清心咒，在符箓中，清心符的功效与它是一样的。这同时，也是她画的最好，最熟练的一道。
沈妙音运气不错，刚摸就一手拍到了水渍上，在成功摸到香灰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在沈慕青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沈慕青的动作松懈了几分。沈妙音趁机喘口气，在他脸上快速画着清心符。
“呕——”
不知道管不管用，沈妙音咬牙忐忑着，好在，在她半边灵魂快被掐去阴曹地府时，沈慕青冷静了半边身子。
左半张脸眼珠发红，獠牙外露，左手还努力地掐着她的脖颈。而右边的脸，眼皮合拢，睡的乖乖巧巧的，右手也是也是无力地垂下。
这符怎么还起一半作用的？？？
好在，没了半边身子支持的沈慕青，开始重心不稳，整个人也东倒西歪起来。沈妙音抬了抬眉眼，试探性的抬起脚，一踹。
“砰。”
沈慕青一个趔趄，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能动的半边身子还在地上努力地匍匐着。
倔强又心酸。
沈妙音彻底没了力气，躺平在桌面上，咳了好半天，才有劲支撑着起来。从桌子上跳下来后，快步到了沈慕青边上。
她瞧着，沈慕青的情况确实好了几分，虽然只恢复了半边身子。不过符有用，一切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哎！”沈妙音往边上挪一步，避开挥像她脚踝的青爪子，“都瘫了半边了就别倔了啊！好在我还有一张清心符可以给你用……”
沈妙音嘀嘀咕咕说着，一边掏腰上挂着的玉坠，她方才无聊，还把一张清心符给捆给到玉坠上。
结果那玉坠上的清心符，在她挣扎的时候，在茶水里滚过，如今已经破破烂烂了。
俗话说，好货不怕烂。
沈妙音郑重其事地将烂了半张的清心符拍在沈慕青另外半边脸上。
……
俗话误人不浅啊，沈妙音尴尬的拿回没有发挥半分作用的清心符。
回到侯府后，她就再也没有画过符了。更别说随身携带画符工具了。
荷包里倒是还剩几张符，可清心符却独独只有毁了的那张。
沈妙音搓了搓脸，想起清虚道长曾经说过，画符之人以血为媒介，画出的来的符，效果更是显著。
她瘪瘪嘴，看了眼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头：“二哥，我为了你牺牲可太大了啊。你那偷偷藏起来的小金库不分我一半就说不过去了……”
沈妙音拿起一片茶杯的碎片，抵在手指腹，眼睛一闭，头一瞥，咬牙往下一戳。
痛痛痛！
沈妙音瞬间飙泪，就这牺牲，小金库哪里够啊，那几个铺子今年的红利也得归我！
“吼！”
“别急别急，我马上让你恢复如初！”
沈妙音安抚着一直爬不起来，掐不到她，而逐渐暴躁如雷的沈慕青，抖着流血的手指头到了他脸上。
结果，符还没画上几笔，沈慕青一张脸就被她的血给糊满了。
“……”
沈妙音不知所措的抹了把脸，全然不知自己用的是糊了一手血的那只手。她开始感到棘手，左右扭头看，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布条之类的可以给沈慕青擦把脸。
“呦呦？”
颤抖地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沈妙音找寻的动作一顿，捧着流血不止的手指头，顶着被血抹了半边的脸蛋，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厢房门口的董寒月。
董寒月看到这跟凶案现场式的一幕，差点原地去世。
下一秒，她转身就跑。
跑什么？？？
沈妙音条件反射站起来要追，步子刚迈出去，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蠕动到她这头的沈慕青给绊了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好的，你明年铺子的红利也归我了。
-
惠真大师刚救治完一批病人，正安排几位小和尚登记已经救治过病人的名单，就见董寒月运用轻功，着急忙慌地冲过来。
“大师救命，劳烦您跟我去看看我女儿是不是也中邪了。”
惠真大师见状，快速交代了几句，这才低声道：“失礼了。”
话落，他扶住董寒月的手腕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手中佛珠一拨。
两颗佛珠碰撞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后，董寒月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抬眼，她就又回到了她方才离开的厢房门口。
惠真大师抬脚踏入了门槛，未入内，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撩了撩眼皮，两张血花花的脸就此映入眼帘。
“……”
惠真大师脚步一顿：“小施主这是？”
沈妙音迅速将滴着血的手指头藏在身后，怎么娘亲前脚刚跑走，后脚就带着惠真大师来了，一点给人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董寒月着急道：“大师，他两……没事吧？”
“小施主气息平稳，眼神清澈，未曾有邪祟入体的症状。”惠真大师说着，面带微笑，手中拨动了一颗佛珠。
“咚”的一声后。沈妙音惊奇的发现，手指头不疼了，她将手指头举到眼前，指腹细嫩光滑，一点伤口也没有。
大师，牛啊！
惠真大师目光落在低吼着的沈慕青身上，抬脚上前，握着佛珠的那只手，轻柔地在他胸前拂过。
沈慕青倔强挣扎的半边身子，随着惠真大师的动作，逐渐软绵了下来。
“邪祟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意识，瓦解他的意志力。不过，小施主命不该绝。我观他气运当头，劫后的福气，已经来了。”
董寒月哽咽：“我不求什么后福，能渡过此劫，从此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沈妙音跟着点头赞同，下一秒就对上了惠真大师柔和的目光。
“能以香灰画符救人，小施主这般画符的天赋，贫僧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沈妙音挠了挠脸，忍不住瞄了眼沈慕青那张被她的血染红的脸，实在搞不懂，惠真大师是怎么透过这些血迹，发现她用香灰画符的。
“我也就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成了！”她捧着被夸红的脸，生涩地转移话题，“大师，我二哥没事了吧？”
“邪祟已清，一个时辰后就会清醒。待他调养好身子，贫僧再为他驱除鬼胎。”
“多谢大师！”
送走大师后，沈妙音和董寒月坐在床边守着，寸步不敢离。
一个时辰后，沈慕青果然清醒，就是在他沉睡的时间内，肚子也逐渐从三月怀胎，变成了十月即将临盆的样子。
幸好惠真大师说这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忧。
沈慕青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一觉醒来，浑身没了知觉，映入眼帘的还是母亲和妹妹焦急含泪的模样。
“我……”
我这是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发觉喉咙跟刚吃了一斤沙子似的，一开口就难受的厉害。
“二哥不急，你可以比划，我努力猜！”
他倒是想，可他根本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等等，有东西，在他肚子里，踢了他一脚？？？
沈慕青尽量只发声他认为的两个重要台词：“肚……动？”
堵洞？二哥为什么要堵洞？？沈妙音一头雾水。
沈慕青艰难形容：“肚子……踢我……”
幸亏董寒月会唇语：“肚子里有东西踢你？”
沈慕青一脸你懂我，使劲眨眼，期待地听到回答。
沈妙音忍不住腹诽：不会是胎动吧……救命！鬼胎还会有胎动吗？这事大师怎么没说啊，怎么解答啊！！
董寒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
沈慕青误解了她支支吾吾的含义，一脸悲戚：“我……绝症？”不然怎么就感觉不到四肢了呢！
沈妙音见他误解，生怕他现在的情绪失去斗志，又被邪祟趁虚而入。毕竟肚子里吃了一堆污秽之气鬼胎还没解决呢。
“不是不是！”沈妙音赶忙道，对上沈慕青突然亮起的双眸，又卡壳了，“你是那个那个……”
眼前沈慕青带着水光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沈妙音又急又怕，又想起惠真大师说，驱除鬼胎还需要母体帮忙，这事不能瞒着当事人。
“你就是怀孕了。”
一时间，世界静止了。
沈妙音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安慰道：“二哥啊，怀孕和绝症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是不是……”
沈慕青宕机，半响，才一寸寸的扭动着脖颈，转过头来，艰涩地问：“孩子……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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